一個看起來密閉的空間有兩扇門,空間還很大,足有四、五百尺的樣子,而這里什么都沒有,只在正對風絕羽和神卜進來的那道門的對面,靠著墻體的下方擺著一具披著破爛衣服的骸骨。
這就有點毛骨悚然啊。
在打開門之前,房間是密封的,但這里的燈火卻比外面的長廊要明亮許多。
四方形的密室周圍的墻壁都掛有照明用的晶石,是人為鑲嵌在里面的,距離遠近都一樣,顯然是用過心的。
只是由于沒有那么多裝飾用品,就沒有經過太過精心的布局,只在墻體的大約高度挖了個洞,再把照明晶石卡在里面,就算完成了。
雖然有點粗糙,但能看的出來,有人是刻意想讓房間明亮一些。
風絕羽和神卜魚貫而入,在明亮的晶石照射下,清晰的看見房間被打掃的一塵不染,這是定期打掃的結果。
再看骸骨前方,還供著兩盞燈臺,燈臺上的蠟燭也是自制的,是那種利用強大的洞宇力量就地取材,強行用手捏成的糙蠟,上面還有幾個手指印,讓蠟燭顯得一點都不圓潤立體,反而有些扭扭歪歪。
這讓風絕羽聯想到一個畫面:某個不知名的神人,為了給骸骨供奉長明燈,就選取了一些極為普通的材料,先用體內的洞宇力量爆發的高溫將材料融化,變成蠟料,然后用手一點點的揉搓成圓柱體。
因為制作的時候條件太差,導致沒有那么多精細的把握,才沒照顧的那么全面,反正能點燃就是了。
此時燭芯的燭火跳動著,蠟燭也燃燒到了還剩下一個食指的長短,蠟燭底部四周都是融化的蠟質,已經凝固。
但即便如此,那微弱的燭火還是能照清骸骨的臉。
骸骨已經坐化多年,身上沒有皮肉,只有骨頭。
它披著一件云錦和寶紗織就的道衣長衫,得體地包裹著深青色的骨架,被擺著端坐的姿態坐在墻體下方,背部依著墻體,才保證骸骨沒有歪倒或者傾斜。
如此詭異的畫面不難讓人聯想到,這具骸骨是有人供奉的,并且由于對骸骨的敬重和保護,骸骨上都沒有絲毫灰塵,顯然是有人經常擦拭造成。
而在兩盞自制的糙蠟中間,還豎著一塊黑色的牌位。
牌位上方刻有“祖德流芳”的字樣,下面寫的是“苑氏三代門中百里公府君之靈位”。
字跡蒼勁有力、悲愴感十足、同時也突顯了骸骨在立碑人心中的地位。
“苑氏三代門中百里公府君之靈位……”
風絕羽默默念誦著,恍然大悟:“苑百里?這牌位是苑玨立的。”
“他只是在此地祭奠先人?”神卜念念叨叨嘟囔了一句。
就在這時,一股不明的氣息突然從角落里的石門溢出。
風絕羽到了嘴邊的話被這股氣息逼著生生咽了回去,目光不自主地看向石門,就聽到轟隆一聲沉重的悶響,石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小心!有殺氣!”
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風絕羽本能地低吼了一聲,拉著神卜全速后退。
事實上神卜的感知能力比他想象的還要靈敏許多,當石門中出現殺氣的時候,他就已經施展精妙的神通開始向進來時的那個石門撤退了。
但兩個人看上去配合的十分默契,風絕羽保護神卜一點都不吃力,而后者則是非常雞賊地自己藏在了風絕羽身后。
“全力御敵,不必理我,他還傷不了我。”神卜非常有自信。
風絕羽一聽就放心了。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從石門中閃掠而出,口中大聲爆喝,并抬掌向風絕羽打開。
“大膽狗賊,你想干什么?”
爆喝聲帶有質問的語氣,但出手的人顯然奔著要命來的。
掌勁翻涌,如掀起排空的掌浪,一股燦燦生輝匹練從掌心中噴薄而出,直似泰山壓頂,閉鎖了風絕羽所有的退路。
而就在這時,風絕羽也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是苑玨!
但與以往見面時不同的是,此時的苑玨容顏衰老,根根飛揚的發絲都在肉眼可見的變白著。
是那種正在變白的傾向,而非已經霜發如銀。
這讓風絕羽一愣,隱約察覺到對方體內的神力奔流若海,但同時也帶給身體極大的負擔,否則不可能呈現出逐漸衰老的跡象。
眼見來人是苑玨,風絕羽并沒有出手還手,反而施展出精妙的步伐與之周旋起來。
口中喝道:“門主息怒,我是苑小姐派來的人。”
呼!
掌風肆虐,排山倒海,風絕羽剛剛飛退,一只碩大掌印拍在他適才立足之處,只見剛才他所站的位置下方的青石地磚都被壓爆,一只掌印陷地足半尺深,強勁的力道碾壓得附近的地磚也跟著龜裂開來。
但這掌勁運用的恰到好處,并沒有大到摧毀整間石室,否則就以石室這種建筑結構和被歲月腐蝕的程度,恐怕一掌就足以將他們所有人都埋葬于此。
苑玨留手了。
但不是因為風絕羽。
他是怕力道太大,摧毀的石室,毀了苑百里埋骨之所。
這是對先人不敬。
同時也因為風絕羽沒有還手,石室才安好無恙,若不然,哪怕就是苑玨留手,兩股力量碰撞,也足以將石室摧毀大半。
唰唰!
兩道人影交錯分開,苑玨落地站定,沒有再行出手,但他目光中仍舊充滿警惕。
他披散著頭發下方,五官周圍擠滿了蒼老的皺紋,而且還在持續衰老過程中沒有停止,風絕羽能感覺到,在苑玨的體內有一種極為神秘的力量羈絆著,這讓他只要動手,容貌就會跟以往大相徑庭。
“你說什么?胡說八道,我認得你,你是蘇家的弟子。”苑玨喝問道,但沒有立刻動手。
到了這時,風絕羽不可能讓大水沖了龍王廟,立馬將苑知憐交給他的那枚信物取了出來,放在掌心里伸出去給苑玨看。
“我說的是真的,是苑知憐讓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你。有信物為證。”
唰!
苑玨的目光落在風絕羽手心中的信物上,那一刻,犀利目光先是有些呆滯,然后是錯愕,接著有激動、傷感、喜悅、震撼等種種情緒交替出現。
他失神了。
“這是我的黃飏玉佩,你真的是憐丫頭派來的?”
“如假包換!”
風絕羽見苑玨沒有再動手的意思,立馬沖著神卜使了個眼色,意思讓他先出手,好方便說話。
不然有陌生人在,苑玨肯定不容易放低戒心。
神卜心中了然,看了看苑玨出現的那道石門,悄無聲息的退出了石室。
風絕羽嘗試往前走了兩步,果然苑玨伸手將玉佩接過,翻過來調過去地看,越看,情緒越激動,殺氣盡斂。
風絕羽放心了不少道:“苑門主勿怪,苑大小姐委托我的時候,韋、溫兩家正密切的監視她,無奈,我只能喬莊成蘇家的弟子進入道途,尋找門主的下落,幸不辱命啊,門主果然還安好。”
苑玨緩緩抬起頭,目光變得柔和了不少,激動道:“四十萬年了,憐丫頭可還好。”
“不好。”
風絕羽搖了搖頭,隨后唯恐苑玨懷疑自己,連忙將自己如何如何跟苑知憐相識,然后又受到她的委托的過程如實的敘述了一遍。
他說完后,補充道:“我見苑小姐的時候,正巧韋伯良來了,她被韋家以長老堂的命令帶走并軟禁了起來,說實話,到最后,關于門主的事,苑小姐都還沒有時間全部講完,但我們已經無法再碰面了。”
“她被軟禁了?韋家和溫家打算取我而代之?”
苑玨喃喃道,語氣中帶著質疑、痛恨、愧疚等等情緒。
“苑小姐是這樣告訴我的,當然,我并不是天下曉的弟子,也管不了太多,我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門主的下落,并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帶您離開道途,回到天下曉主持大局。”
風絕羽把自己的目的如實的表達出來,苑玨卻仿佛沒有察覺。
“離開?談何容易?”
苑玨苦笑,問道:“閣下高姓大名?”
風絕羽答:“在下姓風名絕羽,散修人士,眼下化名塵落。”
“風道友。”
苑玨一邊點頭,一邊行了個大禮道:“憐丫頭孤木難支的時候,道友能傾力相助,足見閣下高義,還請受苑某一拜。”
“門主使不得。”
風絕羽想去攙扶,但一想到雙方還沒有徹底建立信任,就站在遠處虛托了一下。
這時,苑玨道:“沒想到我被困此地四十萬年,門中局勢已經惡化成這個樣子,可憐那個丫頭了啊。”
說著話,他抹了把眼淚,道:“道友高義,在下感激不盡,但若說要離開此地,并不容易,眼下能聽到憐丫頭的消息,對苑某而言實在是喜不自勝,至于以后的事情,道友就不必再插手了。”
他說道:“道友還是請盡快離開吧,回到地面,就以塵落的身份繼續偽裝下去,這后面的事情,我自有主張。當然,要離開道途,并不容易,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被困在此地多年,但這中間的事情十分復雜,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苑鈺靜靜地打量著風絕羽,眼中沒有敵意,只有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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