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一世容安 > 第297章 宣召
  正月初七,朝廷的春節休沐日剛剛結束,裴宴笙便得到了景帝的宣召。

  來宣旨的是景帝身邊的內侍總管袁公公,袁公公頂替的是過去曹公公的位置。

  職位飛升,可他心里卻沒有多高興,反而日日戰戰兢兢。

  出了曹公公那檔子事后,景帝的性格越發乖戾多疑,喜怒無常,對近身服侍的人戒心慎重,毫無信任。

  袁公公心中叫苦不迭,可卻有苦不能言,只能感嘆伴君如伴虎。

  魏青在前院招待他,親自為他奉茶,客氣的說道:“侯爺正在更衣,公公喝杯茶稍事休息。”

  袁公公卻是不敢擔,他去別處宣旨,自然是被捧為上賓,好處多多,可來西陵侯府,卻得反過來。

  西陵侯不需要巴結任何人,他是朝中的一枝獨秀,獨攬陛下和太子的信任,為人孤傲,手段狠辣,誰敢在他面前擺譜。

  “大人客氣了,恭候侯爺是咱家的本分。”袁公公笑的謙卑,又和魏青閑聊道:“陛下今日看著心情不大好呢。”

  “是嗎。”魏青不動聲色。

  “今日一大早,宮外傳來一封密信,陛下看完心情陰郁,立刻就命咱家出宮來請侯爺,想來是發生了什么大事,請侯爺入宮相商呢。”袁公公知無不言。

  魏青聽了輕輕一笑,不置一詞。

  他并未久陪,隨后出了會客室徑直往裴宴笙的院子走去。

  裴宴笙剛剛系上腰帶,換上一身利落的緋色朝服,整個人如往常一般冷峻沉穩。

  魏青見他有條不紊的整理好衣冠,卻毫無交待,不由暗自著急。

  “侯爺,可要屬下準備些什么?”看著他徑直往門外走去的背影,魏青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

  裴宴笙停住腳步,轉頭看著他,眼神是少見的犀利與果決。

  “慌什么?”他說道,“什么都不需要準備,本侯不會有事。”

  說完便步履沉穩的出了門。

  魏青楞在原地,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侯爺給了如此明確的承諾,他卻更慌了。

  ……

  裴宴笙隨著袁公公入宮,一路進了御書房。

  整個御書房里里外外都被清了場,袁公公察覺事態嚴峻,將裴宴笙送進去后便自覺退場。

  裴宴笙站在玉階下,面無表情的拱手行禮,坐在龍椅上的景帝卻神色陰冷。

  “太傅,你說說看,這些年,朕對你如何?”他冷冷笑問。

  “這些年,陛下對微臣有知遇提攜之恩,微臣一直銘感于心。”裴宴笙平靜的說道。

  “銘感于心?”景帝面露嘲諷,心中憤怒。

  “你就是用欺君來感謝朕的嗎?”他說著拿起手邊的汝窯茶杯就朝他狠狠砸來。

  裴宴笙不躲不閃,卻在瞬間出手,輕易的接住了朝自己門面飛來的茶杯。

  景帝勃然大怒,“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膽敢反抗?”

  裴宴笙面無波瀾的將茶杯送回案上,又拱手道:“陛下息怒,否則傷身。”

  景帝氣的冷笑連連,裴宴笙又說道:“這些年,微臣得陛下賞識,得以步步高升。

  由一個被擼了爵位、人人唾罵的世家子,一步步從最底層的兵,升至兵長、校尉、中郎將、一軍主帥,乃至兵部尚書、太子太傅。

  皇恩浩蕩,臣心中感激,是以勵精圖治,嚴于律己,從不結黨營私、中飽私囊。

  不知臣所犯何罪,惹陛下龍顏大怒?”

  裴宴笙一席話讓景帝慢慢冷靜下來,但眼神更陰冷了。

  是了,瞧瞧人家面對圣怒都能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就該知道他一直是個狠人。

  他不夠狠,怎么能從軍營最底層一步步摸爬滾打殺出一條血路走上巔峰。

  與其說是自己賞識他,倒不如說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掙來的,用血用命掙來的。

  起初自己欣賞的不正是他這股逆流而上不服輸的狠勁嗎,再加上他孤傲不合群的個性和狠辣的手段,很適合掌權。

  因為他這樣的人清高自傲又出身富貴,對金錢權勢的欲望極低,又不屑與人狼狽為奸,他會是一個讓君主放心,卻能震懾四方的得力助手。

  可這樣的人哪能那么容易被馴服,有些時候,他膽大包天,欺君罔上,一意孤行。

  想到這里,景帝也很痛心,但他絕不容許任何忤逆。

  “瑞王在你手上?”他盯著裴宴笙問道。

  裴宴笙哂笑,看來不出所料,蕭瓚果然給他使絆子了。

  他很遺憾的搖搖頭。

  景帝皺眉,“什么意思,他到底在哪?”

  裴宴笙說道:“陛下不必緊張,瑞王早已葬身火海。”

  “混賬,休要欺瞞朕,那場火根本沒有燒死他,這些年他一直茍活于世,像躲在陰溝里的老鼠,時不時跳出來咬朕一口,他到底在哪?”景帝猛地站起身,瞪著雙目,厲聲問道。

  裴宴笙看著他情緒激動的樣子,嘴角溢出一抹譏諷。

  “陛下放的那把火確實沒有燒死他,他死在數月前梅山破廟的那場大火里。

  這是瑞王自己選擇的赴死方式,他覺得自己命中注定應該被大火吞噬,結束這荒謬又凄涼的一生。而我成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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