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子一身黑,拄著一根龍身纏繞的拐杖,斂起的眉眼中仿佛凝著一層怒色。

    鶴發白須,肅穆莊嚴。

    他的眉眼鋒銳,眼窩深陷,緊抿著唇,他近來都沒休息好,唇上泛著一絲青紫色,好似帶著無邊的寒意。

    “江、江老?”盧老皺眉。

    三番兩次。

    上次在陸家老宅,也是他動手打了梁鴻生,懟了自己。

    這老不死的東西,怎么哪里都有他!

    “江老,您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盧老強迫自己冷靜。

    江老爺子冷笑著,“你是老糊涂了嗎?還是畜生當久了,聽不懂人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今天......走不了了!”

    “簡直是笑話!”盧老冷笑,看向眾人,“大家聽聽,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他帶著這么多保鏢,還說不讓我走?這是公然挑釁我們家的法制啊,你以為你是誰啊?”

    “真當這里是淮城,你是土皇帝?”

    “我告訴你,上次你口出惡言,我沒跟你計較,不代表我好欺負,我們盧家好欺負!”

    盧老拍著梁晗的胳膊,“小晗,報警!”

    “我倒想看看,警察來了,你還敢當他們的面不讓我走。”

    “好、好......”梁晗也被江家這陣仗嚇懵了,慌慌張張地從包里翻出手機,準備報警。

    “盧老,我勸你報警前,先想清楚了!”

    伴隨著另一道聲音。

    江鶴庭出現,他揪著一個男人的衣領,將他一腳踹在靈堂上。

    男人被踹得膝蓋一軟,直接跪在靈堂上。

    “這不是盧家的管家,盧志嗎?”有人認出了他。

    盧老瞳孔地震,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盧老,您是不是很意外?”

    一道清亮溫柔的女聲忽然響起。

    眾人尋聲看過去。

    徐挽寧穿了身黑色長裙,胸前還別著一朵白色小花,她很瘦,比滿月宴的時候更瘦了。

    風吹在她身上,人清瘦,好似風也變得清瘦。

    所有人都被嚇瘋了。

    這特么......

    真的詐尸了嘛!

    盧老一直以為,自己剛才是出現了幻覺。

    但是現在徐挽寧真真實實站在他面前,他臉上的血色,刷得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大腦更是一片空白,尤其是看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管家盧志。

    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

    這是個局!

    一切都是假的。

    從車禍開始,他就被算計了!

    包括今天的這場葬禮,全都是設計好的。

    震驚、害怕,驚懼......

    一時間,太多的情緒涌上心頭,他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

    渾身俱是冷汗。

    就連梁晗都被嚇懵逼了。

    拿著手機的手指,劇烈顫抖著。

    就連手機掉落,都好似渾然未覺,瞳孔震顫,囁嚅著嘴,“鬼、是鬼吧。”

    “我怎么會是鬼呢?你不是專門去后室查看我是否死了嗎?”徐挽寧沖她在笑。

    “既然你都沒死,干嘛要舉行這個葬禮!”梁晗又驚又惱。

    這賤人......

    居然裝死!

    害她這么多天,白開心了。

    這也是眾多親朋好友疑惑的原因。

    說真的,徐挽寧忽然跳出來時。

    所有人的魂兒都快被嚇飛了,真的挺嚇人的。

    “為什么舉行葬禮?”

    徐挽寧冷冷一笑。

    從她眸子里忽然迸射出一股寒意,視線筆直,直指盧老,她走到靈堂前放置的自己遺像前。

    黑白遺像旁邊,就是她的臉。

    這畫面,透著股陰詭感。

    她直接伸手,將自己的遺照取下,在她的照片后側,另外放置著兩張照片。

    赫然就是徐挽寧的父母!

    今天的葬禮,根本就不是為徐挽寧準備的......

    而是為了她的父母!

    盧老的雙腿,瞬間就軟了半截。

    “若、若嵐?”梁鴻生看著照片,嘴里念念有詞。

    他艱難地挪著腳步走過去,甚至不顧周圍有那么多的熟人在場,甚至不顧及自己身為名人的形象,趴跪在照片前,伸手摩挲著照片。

    “若嵐,真的是你嗎?”

    “爸?”

    梁晗還沒從徐挽寧“詐尸”的震驚中回過神,又看到父親這個模樣。

    她死死盯著照片上的女人。

    溫婉嫻靜,即便是照片都能看出她氣質出眾,定是受過極好的教養。

    她瞬間就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這就是......

    母親經常念叨的那個賤人,破壞她父母的感情,把她父親的魂兒都勾走了,為了她,甚至不惜想拋棄她們母女。

    “這二位是?”靈堂上有人提出疑問。

    “好像是徐挽寧的父母吧,和之前報紙上登載的人,有點像。”

    梁晗的腦袋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

    嗡嗡作響。

    徐挽寧的母親,就是當年想破壞她家庭的人?

    難怪母親會說:

    天下的賤人長得都是一個樣兒。

    盧老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眾人正議論紛紛時,梁晗直接跑過去,一把將父親拉開,“爸,您在干嘛啊?”

    “你放開,放開我——”

    梁鴻生不顧一切朝著江若嵐的遺像撲過去。

    “梁鴻生!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嗎?”盧老看著他的模樣,臉色鐵青,大聲怒斥。

    “知道!”

    梁鴻生在盧家壓抑太久,從來都是逆來順受,這次終于爆發,根本不理他。

    盧老見情況不妙,轉身就想走。

    只是江家帶來的保鏢,動作更快,兩人上前,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

    “盧老,這就想走?”徐挽寧笑著,“看到我父母的遺像,您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我又不認識他們,你讓我說什么!”

    他轉頭,怒瞪著徐挽寧。

    目光相接,她眉眼染笑,那般溫柔。

    所謂金剛怒目,菩薩低眉。

    陸硯北是一身冷肅,冷漠懾人,徐挽寧不動不怒,只一個笑容,竟讓他覺得比陸硯北更嚇人,剛被潑了滿身水,此時寒意侵骨,更是涼意涔涔。

    盧老滿腦子都是之前徐挽寧說過的一句話:

    “我想送你下地獄——”

    她說佛祖不佑惡人。

    難道,

    他的報應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