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茉寧這一覺睡得有些久。
她在夢里夢到了好多人和事。
她夢見高三畢業那天，路燚一把推開了要抱他的那個女生，還注意到了站在一邊的自己，招呼自己過去。
她夢見自己沒有把《初戀》那本書上鎖，而《初戀》那本書男女主最后的結局也不是be。
她夢見新書簽售會那天，自己見的是真正的祁顥天，而不是假扮祁顥天的丁睿。
她夢見生日出道會那天，自己也沒有收到什么U盤，而有的全是粉絲和朋友們的祝福。
她夢見自己沒得抑郁癥，沒有抑郁三年，更沒有因為病情影響，一直在圈內籍籍無名。
她夢見自己和導演的第二次合作進行的很順利，第二部作品發出之后也在網上大爆，資源IP不斷，還擁有了一群很愛自己的影迷們。
她夢見自己跟路燚結婚了，這次的他們不再是商業聯姻，而是兩人相戀相愛，像正常普通情侶那樣，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再一起度過各種節日、紀念日。路燚也像其他男生一樣，給她準備求婚驚喜。他們這次也沒有隱婚，而是在婚禮的當天就官宣了，這次的他們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全是來至家人朋友粉絲同事的。
她夢見自己和路燚跟每個新婚夫妻一樣，舉辦完婚禮后就去度蜜月，然后，再養一只貓一條狗，一兩年后再有個小生命加入。
她還夢見了好多好多，全是美好而圓滿的，美好的讓人感覺有些不真實，可卻又讓人很向往。
丁睿在警局什么都交代了，他交代了他當年被送出國后是怎么回來的，其中還包括他現在的臉為什么跟以前不一樣，以及一些他今天剛告訴顧茉寧，顧茉寧在此之前都不知情的事情，他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當年，顧城威逼墨雅董事長，要他把這個私生子送出國，而就在丁睿出國的當天，他將自己給顧茉寧唱生日歌的那段視頻放到網上，網上那些誹謗污蔑顧茉寧的輿論，也都是他故意爆出來，引導那些自詡正義的網友們，對顧茉寧進行言語攻擊。
丁睿對此給出的解釋是：“既然得不到，那就只好毀了。”
“你他媽......勞資弄死你。”顧城聽到這話，當場就起身要奪警察的槍，一槍斃了這個畜生。
顧城速度之快，一個警察飛快起身沖到丁睿面前，擋在他身前，而另一個警察——坐的離顧城最近的那位，被顧城這大動作嚇了一跳，反應慢了半拍，一時閃躲不及，差點讓顧城摸到別在腰側的槍。
好在門在此刻及時被人從外打開，一個人影閃進，來人眼疾手快的迅速摁住顧城安撫道。
“冷靜點老顧，冷靜點。”
來人是個身穿淺藍襯衫，白T打底，黑色牛仔褲，以及同色系馬丁靴，比顧城還要高小半個腦袋的男人。
他微側著頭，嘴上叼著半截沒抽完的煙，眼睛在寥寥升起的煙霧中半瞇。
“于隊。”屋內警員看清來人，恭敬地沖他喊了一聲。
他們口中的于隊，把顧城摁住比顧城還高小半個腦袋的男人，就是江城市市局刑偵支隊的大隊長——于昶，也是顧城的同學，還是江城市公安局局長家的公子。
于昶，“繼續。”
于昶沖那兩位警察揚了揚下巴，拍著顧城的肩膀，把他摁回椅子上。
顧城雙眸死盯著丁睿，咬牙切齒的坐好。
于昶抬手拿下嘴上的煙，摁熄在桌上的煙灰缸里，好整以暇的抱胸站到顧城身后。
警員收到，轉頭盯著丁睿繼續問：“那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跟蹤顧茉寧的。”
丁睿臉上的傷由市局的警醫簡單處理了下，表面的血跡被清洗干凈，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紅腫沒了遮掩。他的臉此刻看著也格外駭人，五官歪七扭八的，整個人仿佛變了像，讓人都有些快認不出他原本是什么摸樣了。
而丁睿就像絲毫感覺不到疼般，譏笑了聲，“你們居然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都知道呢。”
丁睿話音還沒落，顧城就“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你最好給勞資老實交代。”
桌上的煙灰缸和瓷茶杯，隨著顧城這拳脫離桌面，上蹦下跳，一陣“叮哐”作響。
兩個負責問訊的警察，被這猝不及防的一聲，嚇得渾身一抖，隨后，紛紛扭頭望向站在顧城身后的于昶，那眼神好似在說，‘真的不能讓他出去嗎？’
而后者一言不發，直接忽視掉兩人求救的眼神，面無表情的伸手搭上顧城的肩膀，輕拍兩下，安撫。
“......”見狀，兩位警員相視一望，皆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無語。
問詢繼續。
丁睿說他跟蹤了顧茉寧兩年多。
當年，丁睿確實是被送出了國，他剛出國時，就千方百計想方設法的要回國，可讓丁睿沒料到的是，出國前顧城考慮的很周全，他讓祁顥天給他遷了國籍，其實遷國籍這都不算什么，可問題也就出在了遷國籍這，這也是讓丁睿萬萬沒想到的一點，顧家的勢力居然大到能禁止他入境。
丁睿當時想了很多辦法，但只有一個辦法可行，那就是——更名換姓、改頭換面。
“如你們所見，恢復得還不錯，”丁睿笑，“我不僅成功回來了，你們還誰都沒發現，而且啊，我跟她第一次見面，她都沒認出我來，是不是很成功，但是，她沒認出我，我還是有點失望的。”
“這次如果不是因為我真的太想她了，我也不至于會暴露的這么早。”
丁睿口中的“她”是誰，大家都知道。
警員，“......？”
丁睿這番話，讓兩位警員渾身一激靈，二人吞咽了口唾沫，互換個眼神。
臥槽，這么瘋的嗎？
為了接近一個人，竟不惜把自己整的面無全非？
他們搞刑偵的什么變態殺人兇手沒見過，但丁睿這種心理極度扭曲的......
講道理，這還真是他們第一次見。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活久了什么人都遇得到。
于昶皺眉垂眼掃了下顧城。
顧城拳頭捏的緊緊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但他卻沒什么大的動作。
于昶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顧城在忍火，他也能懂顧城此刻的心情，畢竟那是自己的親妹妹，一家人當寶貝寵的掌上明珠，結果被這種人渣敗類盯上了。
而且當年的事情，于昶多少還是有些耳聞的，當時丁睿的禁止入境，還是自己老爸幫顧城辦的，自己那時剛入刑偵支隊，他還笑話顧城太大驚小怪了，但現在一看，如果不是顧城的堅持，顧茉寧可能等不到今天早就出事兒了。
警員繼續，“那你這兩年跟蹤顧茉寧都做了什么？”
“嗯......你要這么問，那可多了去了。”丁睿歪頭，像是做了什么值得表揚的事情般，驕傲的笑了下。
警員，“！”
這人......
“艸！”于昶低聲爆了句粗。
顧城的情緒這會兒倒是穩定了不少，他一言不發，蹙眉等著丁睿繼續說。
丁睿在顧茉寧還在《失語》劇組時，就曾跟她進到酒店，在電梯口裝偶遇她。
找人尾隨她，讓人拍她的照片給他。
在劇組外看顧茉寧。
在機場裝路人撞顧茉寧，那次還撞壞了她的手機。
還有顧茉寧差點被前來給路燚送機的粉絲撞倒，他及時出現扶住顧茉寧。
還有私生截停顧茉寧車，那也是丁睿找的人，他知道顧茉寧那天晚上是想去機場接路燚，他不想讓顧茉寧去，于是找人做了這件事。
還有圣誕節給顧茉寧送的血花，也是他送的。
還有顧茉寧和路燚去山上看日出被拍到那次，也是他拍下放到網上的。
還有有段時間，他每天早上都在顧茉寧酒店房門前給她放早餐。
還有他為了整容回來“第一次”見顧茉寧，給她留下個好印象，專門找來之前跟蹤過顧茉寧那人，讓其襲擊顧茉寧，然后自己出來英雄救美。
丁睿還說，他從那天見過顧茉寧，跟顧茉寧說過話，牽了她的手后，他回去對顧茉寧的思念就越發的濃郁，后面想方設法的想再接近顧茉寧，但顧茉寧比以前敏感多了，自己制造了兩次巧合后，她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格外警惕。
丁睿說到這，顧城也才終于知道，當時他在電梯口第一次見到丁睿時，心里那股煩躁的不安是什么原因。
原來，早從那個時候開始，顧城就已經察覺到丁睿的不對勁兒了，但他卻沒有去深究。
如果當時自己就讓助理去調查他，他早一點發現，是不是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于昶聽完丁睿的供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而顧城卻安靜的不像話。
等顧城從警局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來一根？”
于昶站在顧城身邊，他掏出煙盒，抖出一支遞到他面前。
顧城從審訊室出來后，也不知在想什么，就站在警局正大門，視線望著前面的馬路，一動不動。
半晌，于昶的手都要舉酸了，都沒等到顧城的回應，就在他以為顧城還是會跟剛才一樣不說話，準備將手收回來時，只見顧城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的傳來。
“我等下要去看茉寧，她聞到我身上的煙味，會生氣。”
“！”于昶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緩緩收回。
顧城這話，聽得于昶有種好像說錯話了的感覺。
顧城是全程旁聽完了丁睿的問詢的，聽到最后，就連于昶都想上手打那孫子了，可顧城卻越來越平靜，越來越安靜。
他的沉默，讓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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