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茉寧像個殘障人士一樣，被樂音攙扶著進到衛生間。
關上門，樂音嘰嘰喳喳的聲音瞬間被隔絕在外。
顧茉寧靠在盥洗臺前。
鏡中人那張精致的小臉通紅，耳尖也紅的仿佛能滴血。
三兩個紅色斑點，在那白皙纖細的脖頸上，看著格外明顯。
顧茉寧一手撫上自己燙的能燒起來的臉頰，一手抓住自己的睡衣領口，往上胡亂拽了下。
睡衣的領口是圓領的。
剛被她拽上來，松手便又滑了下去。
“姐。”
門外，樂音的聲音持續傳來。
“我去樓下幫你問問有沒有人帶花露水，你腿軟就慢點走哈。”
樂音的聲音，伴隨著陣腳步聲，越來越小。
“不用。”
顧茉寧聞言，趕緊打開廁所門，想制止她。
可——
“……”
“人呢？！”
顧茉寧的視線在房間里轉了圈，然而，此刻房間內哪里還有樂音的身影。
“這跑的也太快了……”顧茉寧小聲嘀咕了句，轉身回衛生間拿起牙刷開始洗漱。
靜謐空蕩的房間里，只有衛生間的水管中，發出不間斷的水流“嘩啦”聲。
顧茉寧沖洗干凈臉上的泡沫，剛擰開化妝水的瓶蓋，準備護膚，門就被人敲響。
“叩叩”
很是清脆的兩聲。
應該是樂音幫自己找花露水回來了，顧茉寧心想。
“門沒鎖，”顧茉寧將倒在手心里的化妝水，均勻的涂抹在臉上，一邊輕輕拍打著，一邊沖著門的方向應聲，“直接推。”
顧茉寧話音落，門外安靜了兩秒。
緊接著，又傳來“叩叩”兩聲。
“……？！”
顧茉寧微蹙了下眉，拿起面霜扭開蓋子，用指腹摳出一小坨來，放到手心揉開，邊抹到臉上，邊走出衛生間。
“門沒有鎖，你直接……”
顧茉寧后面的“進”字隨著她吞咽喉嚨動作，咽回肚子里。
門也隨著她戛然而止的聲音，打開。
門外站著的人哪里是什么樂音，就連過道上都沒樂音半分影子。
“你……”顧茉寧看著面前的人，手上的動作僵住，“你，你怎么上來了？”
顧茉寧看見他，就想起昨晚在樓下衛生間的事兒。
說話也不由自主的開始結巴。
顏子堯是見自己緊張的結巴，而自己則是見路燚緊張的結巴。
漂亮！
“來當快遞員。”饜足后的男人，神清氣爽容光煥發的勾著唇，舉起手上的東西。
顧茉寧的視線隨著他的動作移動。
路燚手上拿著瓶六神花露水。
“……”
顧茉寧無語。
這樂音還真是個實誠的孩子。
顧茉寧伸手，準備接過路燚手中的花露水，可她的手還沒挨到瓶身，到嘴邊的謝謝也還沒說出來。
路燚的手就往旁一移，完美避開顧茉寧伸來的手。
緊接著，只見他向前邁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被縮短。
“聽說，”路燚欺身靠近顧茉寧，語氣含笑的低聲道，“你被蚊子咬了？”
！！！
顧茉寧聞言，瞳孔地震，臉又紅了。
她抬手抵在路燚的胸膛上，用力將他推開，隨后，反手抓住身后的門把手，扶著門往后退，拉開自己跟他的距離。
顧茉寧白皙的臉頰此刻紅的能滴血，臉上的溫度燒灼著她的心。
她又羞又惱的咬了咬下嘴唇，瞪著他道，“可不是嘛，老大一只了。”
還是只吃人不吐骨頭，依附上就恨不得將人榨干的蚊子。
真是可惡至極。
路燚笑了。
小貓炸毛了，又想欺負她了。
然后，他也這么做了。
十分鐘后。
路燚一臉滿足，心情大好的從樓上下來。
“路燚哥，”路燚剛走下樓梯，客廳里的樂音就喊他問道，“姐還沒收拾完嗎？”
樂音又去廚房拿了根玉米啃著，一邊的腮幫鼓鼓的，跟個倉鼠一樣。
路燚緩緩停下腳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梢輕挑了下道，“應該還有會兒。”
【十分鐘？！送什么花露水需要十分鐘？！同城快遞嗎？】
【哈哈哈哈神特么送同城快遞，樓上的你是想笑死我嗎？】
【路燚你這笑是怎么回事兒啊，還有這小動作，你倆……該不會是在樓上干啥不可告人的事情了吧（壞笑.jpg），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能干啥，送個花露水而已，我說你們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真特么煩死了，大清早剛進來就看你們擱這兒嘰嘰歪歪，我再強調一遍，不要把路燚跟某人扯到一起，謝謝。】
【十分鐘？！這么短？！】
【噗哈哈哈哈哈，秒懂的我笑出了豬叫。】
【說短的姐妹小心點哈，路燚馬上提著四十米大砍刀來找你了。】
【這都幾點了才起床，大家早飯都吃完了，就等她一個人，她還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
【樓上的不好意思，你口中的那個她，還真就是大小姐。】
【……】
“哦~~”樂音拖長尾音應了聲，沒有多想，繼續啃手上的玉米。
而客廳的另外幾人則對視一眼，默默一笑，沒說話。
路燚轉身走進廚房。
一分鐘后，他手上端著一個小碗和一個盤子出來，剛出來就聽見。
“你們昨晚聽見貓叫沒？”江少群端著杯豆漿，坐蹲在茶幾邊望著眾人問道。
“我，”樂音咽下嘴里的玉米，舉起手，“我聽見了。”
“‘嗷嗚’的一聲。”樂音學了聲，“我剛睡的迷迷糊糊的，就給我嚇醒了。”
“我也，”余窈還沒睡醒，她趴在沙發扶手上弱弱的舉起手，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昨晚上也聽見了。”
“可我聽到的不是‘嗷嗚’，我聽到的是‘啊~！’的一聲，”余窈坐起身，眨巴了兩下眼睛繼續，“聲音有點像尖叫，聽著怪滲人的。”
余窈說著還哆嗦了一下。
“我也聽見了，”顏子堯將手上半個雞蛋塞進嘴里，囫圇咽下，急吼吼的道，“我當時還喊了耿澍哥，但耿澍哥好像睡著了。”
突然被cue的耿澍愣了下，神情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回憶。
幾秒后，耿澍端起杯子放置嘴邊抿了口，點頭，“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兒。”
“那雅清姐呢？”樂音挪動著屁股坐到張雅清身邊，眼巴巴的望著她，“雅清姐你聽到了嗎？”
“……”張雅清想了下，搖搖頭，“沒有，但我聽見茉寧半夜洗完澡的聲音。”
“嘭”
張雅清的話音還沒落，樓梯的方向就傳來一聲悶響。
客廳幾人齊刷刷的扭頭望去。
不是別人，正是張雅清半夜聽見洗澡聲的當事人本人，顧茉寧。
顧茉寧此刻正咧嘴，俯身揉著自己的膝蓋。
是真的疼。
她一下來，就剛好聽到張雅清的話，被嚇了一跳，腳下一個不穩，就和樓梯扶桿來了個親密接觸。
路燚眉心蹙緊，將手里的東西往餐桌上一撂，杯中的豆漿隨著這股沖擊晃蕩了好幾下，還是沒能穩住，從杯口涌出灑在桌面。
路燚大步朝顧茉寧走去。
“還小？路都走不穩。”
路燚伸手抓住顧茉寧的胳膊，將她扶起來，語氣責備，但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柔。
“……”
顧茉寧跛腳站起身，鼓著腮低頭沒說話，活像個調皮被家長教訓的孩子。
乖乖巧巧，溫順的不行。
路燚見狀，于心不忍。
“疼？”
他聲音放柔，作勢就要蹲下幫她看看。
顧茉寧恍神。
下一秒，立馬反應過來，反攥住他的胳膊，阻止他的動作。
“不疼了。”顧茉寧搖搖頭。
路燚視線凝著她，不言，臉上的表情顯然是不相信。
顧茉寧，“……”
客廳的幾雙視線還落在他們身上，顧茉寧無法，假笑著輕輕捏了下路燚的肉，隨后，收回自己的手。
“真沒事兒。”
【不就是撞了一下樓梯嘛，又不是殘了，有必要這么夸張？！】
【真不知某人在矯情什么，惡心死了。】
【說不疼的，你去撞一下試試，剛那聲動靜那么大，還不就是撞了一下，那你去撞一個不吆喝看看。】
【矯情？！我剛好像一直聽到我們茉茉在說“不疼和沒事兒”這兩個詞吧，咋地，同一個直播間兩個場景唄，你們是哪只眼睛看出來她矯情了。】
【半夜洗澡，打擾人家睡覺，某些人是真的沒素質。】
【？！樓上的妖魔鬼怪，咋，人洗澡，被吵到的人都沒說什么，你們倒開始有意見了？！你們都是打哪來的圣母娘娘。】
【……】
直播間的彈幕又開戰了。
路燚讀懂了顧茉寧的意思。
他扭頭朝客廳掃去。
隨之傳來的是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客廳幾人紛紛轉過頭，就連反應最遲鈍的樂音也跟著大部隊一起將頭轉了過去。
幾人大有一種，“我們沒聽見沒看見，你們請繼續，當我們不存在”的架勢。
顧茉寧見狀，“……”
此情此景，顧茉寧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她閉眼，別過頭。
沒眼看。
要是顧茉寧的感覺沒錯，她覺得這群人應該是知道了點什么。
細究起來，他們好像是從路燚來的那天就開始反常了。
但只要他們不當面問，顧茉寧認為自己還是能裝傻糊弄過去的。
嗯，對。
可這終究還是掩耳盜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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