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茉寧低垂著腦袋，幫路燚扶著行李箱，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其實并不用她扶，只是她有些心虛，怕自己露餡，就假裝這樣，起碼、好歹、能稍微掩飾下。
好在錢穆這貨也可能是怕自己之前辦砸了事兒，路燚找他算賬，然后正好撞上顧茉寧又不想告訴他，這變相的算是救了他一命。
他自然是順著臺階就上。
“嗯，說來也是蠻巧的，那天人那么多，我姐在結賬的時候，一眼就把她給認出來了。”
錢穆說著，‘殷勤’的伸手接過路燚手中的兩個大箱子，打開后背箱，將其放進去，再‘啪’的一聲合上蓋子。
“……”顧茉寧聞言，抬眼瞅他，眼皮猛地跳了下。
她跟他那個表姐，見了五次不到，而且誰不知道，只要她出門，就必會把自己裹成粽子，他姐姐能一眼就認出她，這真是…
離了個大譜！
她有點想揍他，怎么辦！
這貨說就說，為什么還偏偏要加點戲？！不知道說多錯多的這個道理嗎？！
但還好路燚也沒懷疑，他點頭‘哦’了聲，這事兒也就這樣了。
兩人的行程都沒公開，大概是上次，機場粉絲圍堵的事后，路燚也開始捂自己的行程了。
但即便是這樣，顧茉寧還是把自己裹得很嚴實，全副武裝，只能看得到兩個眼睛。
機場的人依舊很多，路燚買的是商務艙，沒多少人，顧茉寧從上飛機后就開始睡覺，路燚回來的這幾個晚上，她都沒睡好，然后白天還起大早，跟著走親訪友。
路燚的精神就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好，他不光沒睡，還翻了一路的書，等飛機快降落時，他才將她喊醒。
顧茉寧沒睡醒，腦袋混沌、兩眼無神、腳步虛浮的跟著他們往機場外走。
他們的腳步也配合著她，走得很慢。
忽然—
“小心—！”
一道驚呼聲赫然闖入她的耳中，隨即，顧茉寧只感覺腰間一緊，整個人就被股力道提了起來，身子向旁移動。
她的大腦都還來不及反應。
剛站穩，就只見，旁邊一個穿著制服，推著長排行李車的工作人員，沖他們一個勁兒的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抱歉…”
“沒事兒吧？”路燚微蹙著眉，低頭看顧茉寧，手輕拍了下她的后背，似安撫。
顧茉寧有點懵，到這會兒都還沒反應過來什么情況，但仍反條件的搖了搖頭。
“沒…沒事兒。”
那個工作人員，還在不停的道歉。
路燚伸手將她頭頂的帽子，往下壓了壓，又給她整理下口罩后，反手牽起她的手，對那個工作人員道：“我們沒事兒。”
“抱歉…抱歉…”工作人員又連連道了幾聲歉。
這時，錢穆也湊了過來，他看著顧茉寧還朦朧的眼睛道：“你這是，還沒清醒過來嗎？”
顧茉寧沒說話，往路燚身邊靠了靠，宕機神游的大腦，也回歸原位。
路燚瞳孔微張，被她下意識的動作取悅到，輕勾了下唇。
錢穆在某些時候，跟顧城是有點類似的，就比如現在嘴癢的時候。
他朝顧茉寧豎了個大拇指，笑得一臉不懷好意，“你也蠻行的哈！睡了一路，還沒清醒，看來等你老的時候，不用擔心失眠這個問題了，哈哈哈…”
那個工作人員已經離開了，他笑得跟個大鵝似的聲音，引得大廳來往的人，紛紛朝著他們這邊望來。
顧茉寧將頭往下低了低，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想理他。
路燚牽著她的手，將手中的行李箱往錢穆面前一推，語氣不耐，“聒噪。”
？？？
錢穆，“……”
啥玩意兒？聒噪？瞧瞧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錢穆看著朝自己襲來的‘兇器’，抬腳往后跳開半步，瞪大眼，看著路燚。
這貨！！！
而后者眼里只有他老婆，壓根沒看到自己的吹胡子瞪眼。
他對著前面兩人的背影，在空中撲騰了兩腳，然后，瞇著眸子，滿臉心不甘情不愿的拉過他朝自己投射而來的‘兇器’，認命的拖著三個箱子，跟在他倆身后。
前面的路燚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腳步，回頭，“安排車了嗎？”
“……”
“艸！”錢穆經他提醒，才猛得想起。
他不失尷尬的禮貌一笑，“忘了。”
路燚唇抿成條直線，沒說話，但他長出了口氣。
神情無語。
錢穆推鍋，“還不是怪你倆，這狗糧把我都給撐傻了。”
“不是撐的，是本來就。”路燚淡淡補充。
“……”
錢穆臉上表情僵住。
艸！
他以前咋沒發現這王八蛋，這么王八。
錢穆咬緊后槽牙，瞇眼瞪著路燚，恨不得將他拆骨入腹。
我發亖，你他娘的遲早會失去我！
他現在退一步，海闊天空，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二般計較。
但路燚就像故意的一樣，就要招他。
“打到車了嗎？我老婆冷了。”路某人尾音上揚，說的很是得意。
臉上的嘴臉，仿佛都在說，我有老婆，你沒有，羨慕嗎？
“？”錢穆咬牙，白眼翻上天，忍！“在、打、了。”
“還有多久啊？我老婆困了。”路某人梅開二度。
“……”錢穆咬緊后槽牙，白眼翻到后腦勺，再忍！“就、快、到、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回的，互掐，跟小學生一樣。
而就在此時，他們誰都沒注意到，機場的一道立牌后面，那個差點撞到顧茉寧的工作人員，摘下了頭上的帽子，正一瞬不瞬的望著他們的方向。
他就這樣靜靜地盯著他們看了半晌后，胸腔里突然溢出一聲輕笑，聲音低沉森然，他眼底猩紅，眼神冷厲帶著笑。
“莫離，新年快樂！我很快就會來見你了，等我…”
他語調緩慢，聲音沙啞但輕快，說話時的目光，一直落在顧茉寧的背影上。
可隨著話音的落下，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殆盡。
他轉身脫下身上的衣服，和手里的帽子一并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身影也隨之隱匿在人群中。
《失語》開工后，張識菡就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退出拍攝了，這件事兒，最頭疼的還是高導和他們這些演員。
眼瞅著，拍攝本就延遲了，這下好了，又被撂挑子走人了，高導差點都要以為是不是他自己犯了什么太歲，不然為什么一波三折的。
拍攝時間也從開工后，就變得很是緊張，另一個女主在張識菡走的第三天，才進組。
新來的這個女生，跟顧某寧是同公司的，但顧茉寧不認識，她都是聽khaleel說，這姑娘好像是公司某個經理的親戚，但顧茉寧管她是親戚，還是皇戚，只要拍攝不卡機，不作妖，那就是好戚。
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她的請求，憐憫她，讓這個新來的姑娘，確實沒前那兩個那么作妖，性格也不錯，沒什么架子，顧茉寧對她的第一印象還挺好的。
但…
就是卡戲。
果然吶，做人還是不能太貪。
“咔咔咔——！”
高導易燃易爆的嗓音，一連喊了好幾聲。
周圍聽到他這聲‘咔’，瞬間倒抽了口涼氣。
因為這已經不知是今天的第幾遍咔了，高導每喊一次，四周的吸氣聲，就一次比一次大。
“喬靈，你跟茉寧對戲了嗎？你自己看看你演的啥，你在緊張個什么東西啊？！你是個警察啊！警察！！要緊張也應該是‘嫌疑人’看見你緊張，你到底在搞什么呀！！”
高導情緒相當激動的從導演椅上站起來，在監視器后面，用手中卷成一個筒狀的劇本，指著場內，太陽穴直突突。
他的聲音非常大，特別是發火罵人的時候。
此刻，整個片場鴉雀無聲，工作人員和群演大氣都不敢出，他的聲音就在場內被無限的放大、再放大。
顧茉寧看著自己面前這個，低著腦袋，滿臉愧疚的女孩。
想安慰她兩句，但又不知怎么開口。
喬靈紅著眼眶，對著周圍，轉圈鞠躬，“不好意思導演，不好意思大家，不好意思茉寧姐。”
這一剎的喬靈，顧茉寧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最一開始拍攝時的模樣。
自己也是她這樣過來的。
高導是那種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碰到這種態度誠懇，道歉真誠的，他是拿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煩躁的揉揉眉心，擺手，“算了算了，休息二十分鐘。”
高導長嘆口氣，皺著臉，對喬靈語重心長，“喬靈吶，你好好跟茉寧再對下戲，找找感覺，爭取一遍過，成不？”
顧茉寧聽著他哭喪的聲音，深刻感覺到了他的無奈。
喬靈聞言，連連點頭，“抱歉導演，抱歉…”
高導盯著她，搖搖頭，端起他那萬年不離手，杯面都包漿的保溫杯，轉身離開片場。
周圍的工作人員也紛紛搖頭，嘆息。
“害！今天別想早收工了。”
“唉~~，別說了，我真的要絕望了，我們從過完年回來，已經不知熬了多少個夜了，我還以為今天能早點收工呢！”
“哎，這有什么辦法呢，人家背靠資本，你沒看見導演都拿她沒辦法嗎？快別說了，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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