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年開春。
駱天寶已經上小學五年級了，學習成績不錯，因為寄居在姐姐家的緣故，從小就特別乖巧懂事。
這倒不是說，蘇明哲和駱玉珠虐待、虧待他了。
而是寄居在外，無父無母的孩子，多少都有些情緒敏感。
加上這幾年嚴打，街面上的胡同串子，還有各種老炮被滅了不少。
駱天寶身邊也沒什么壞人，就這么無憂無慮長大了。
這天中午放學回家，還沒進家門，駱天寶就聽到外甥咯咯的歡笑聲。
“姐夫，我回來了。”
“天寶回來了，你姐姐在廚房做飯呢。”
蘇明哲正要讓駱天寶去廚房，正在玩蹴鞠的蘇一澤，扭著屁股，就朝著自己小舅舅跑去，還邊跑邊喊：“舅舅、舅舅……”
“姐夫，我來抱一澤吧。”
虛歲才十二的駱天寶，對待外甥也是特別親，抱著跑過來的外甥，就朝著廚房走去。
廚房里，駱玉珠已經炒好了三個菜，鍋上還坐著蒸面條，見到弟弟抱著兒子過來，就指使著弟弟幫她刷碗：
“天寶，快開飯了，帶著一澤去洗手去。”
“好的，姐。”
很快一家四口圍坐在廚房飯桌上，開始吃飯。
駱玉珠的家庭觀念比較重，對待弟弟，還有兒子、老公，都是特別細心，知道駱天寶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頓飯都會有所謂的營養餐。
駱天寶吃多了營養餐，比起前幾年來的時候，已經是又高又壯。
吃過午飯，駱天寶又陪著外甥玩了一會，就去睡午覺。
說是睡午覺，其實就是冥想打坐。
這是駱玉珠求著自己男人教給弟弟的。
“我去公司了。”
蘇明哲吃過午飯，親了親老婆孩子，拿起外套就朝門外走。
駱玉珠見男人要走，想起今天是周五，隨口就問道：
“今晚還有應酬嗎？”
“有啊，浦江老家又有人來了，必須得應酬啊。”
“這次又是什么人啊？”
駱玉珠特別討厭老家來打秋風的人。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拐彎抹角的關系，沒有什么實在親戚。
偏偏如果不搭理這些人的話，這些人回了老家，就要說自家的壞話。
為了面子，這些年蘇明哲沒少掏腰包。
“小燕說，是浦溪襪廠的領導，浦溪襪廠就是你媽以前上班的那個地方。”
蘇明哲一句話，讓駱玉珠陷入了回憶。
她因為是個女孩，加上時代原因，從小沒上過學。
她媽媽就把她帶到浦溪襪廠，然后讓她和其他工人家的孩子在一間廢舊房子里玩耍。
現在，浦溪襪廠來人，駱玉珠就算是看在香火情上，也不好說什么。
蘇明哲到了公司，忙了一下午。
明珠科技現如今已經是走到了世界前沿。
尤其是光刻機技術，世界獨一無二。
芯片領域，也可以算是天下無敵的存在。
蘇明哲把這些技術弄出來后，新聞上自然是大書特書，讓國人精神為之一震。
然后……明珠科技就被很多國家抵制。
鷹醬、東瀛、不列顛等地方老百姓，在官府的宣傳下，都是寧愿花大價錢買次品貨，也拒絕使用明珠科技物美價廉的貨物。
明珠科技的產品，目前銷路也主要是國內，還有相鄰交好的國家地區。
當然了，這是明面上的事情。
在擴展銷路的時候，蘇明哲轉換一個思路。
既然這些國家抵制‘Madeina’，那自己就換個品牌，轉貼標簽‘MI’，實在不行，貼‘MadeinPRC’。
反正這些國家都實行快樂教育，他們國家的普通老百姓連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不一定能認全，更加不可能知道，這幾個標簽其實都是一個意思。
五點多鐘。
蘇明哲帶著女助理小燕，來到浦江縣在京的招待所。
說是浦江在京招待所，其實是金華在京招待所分店。
浦江一個縣級單位，暫時還沒資格弄什么駐京招待所。
就是金華的這個招待所，也是特批下來的。
正常來說，在這個年代，駐京辦需要是省級單位才能開辦。
金華市都沒資格弄什么駐京辦。
浦江弄得這個招待所，也只能用金華招待所分店的名義來開展。
蘇明哲也是這里的常客，還沒進門，浦溪襪廠的鄭廠長就站在門口迎接了。
招待所的主任也跟著出來迎接。
等大家寒暄過后，到了包廂。
蘇明哲也不用點菜，招待所的主任早就準備好了一桌豐盛酒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鄭廠長這才滿臉羞愧地說出了，自己宴請蘇明哲的目的：
“蘇總，鄭某慚愧啊，去年您幫著聯系的客戶，沒能維護好，這兩年廠里狀況頻出，現在廠子……快要干不下去了。”
“鄭廠長，襪廠不是有訂單嗎？怎么會干不下去呢？”
蘇明哲有些奇怪，他可是給浦溪襪廠拉了不少客戶。
只要有這些客戶在，每年幾十萬的訂單量，足夠養活襪廠的職工了。
“哎，那些訂單……都黃了。”
鄭廠長也不等蘇明哲細問，就把情況說了一遍。
從84年開始，廠子就安全事故頻發，什么火災、生產事故幾乎就沒斷過。
每次發生事故，公司都要停產整頓，那些訂單基本上都是有時效的，一旦被延誤，就會違約。
廠子里賺的那點利潤，都不夠賠的，員工的工資獎金更是拖欠的越來越厲害。
而工廠不給員工發放工資和獎金，員工干活也就沒什么積極性。
員工干活沒積極性，又增加了安全事故出現的頻率。
蘇明哲聽到這里，感覺也很無語，這工廠不久陷入惡性循環了嗎？
思來想去，蘇明哲只能皺著眉頭，問道：
“那鄭廠長這次來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是這樣想的，最近上面不是讓私人承包國企嗎？我和一些領導商量了一些，蘇總能管理明珠科技這么大的公司，肯定是能力過人，不如由您來承包浦江這邊的企業……”
鄭廠長說話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眼神里更是帶著卑微。
他是能力不行，但是他對浦溪襪廠的感情不是假的。
現在上面允許私人承包國企，他就想給襪廠找個能人。
而他認識最牛的能人，就是蘇明哲了。
“鄭廠長，你這都是和哪些領導商量了？”
蘇明哲被鄭廠長的話，弄得哭笑不得。
自己掌握的資產，不提衛龍通訊，單說明珠科技，預計今年的年利潤能超過十個億。
你現在卻想把一個負債虧損，年營業額不足百萬的襪廠，送給我來管理。
你們這腦子怎么想的？
難道就沒思考過，我自己愿不愿意嗎？
“當然了，我們也知道，蘇總有明珠科技這樣的大公司要忙，對浦江這邊的企業工廠，肯定不能事必躬親，我們就是這樣想的，雖說是由您承包，但是您也不用親自來浦江，只需要安排幾個高手來就行……浦江的領導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保住這些企業，不要讓浦江的工人兄弟沒了飯碗就行……”
鄭廠長這話也算是誠懇至極了。
蘇明哲聽了之后，都不好意思開口拒絕。
“鄭廠長，這事我再考慮考慮吧。”
如果是別的商人碰到這種無理要求，要么失了心智，想著大撈特撈，要么推辭不就，免得惹上一身騷。
蘇明哲也是想著家鄉人不容易，加上自己也確實有這個能力，這才準備回家思考一下再回復。
鄭廠長一聽，蘇明哲竟然沒直接拒絕，就暗暗松了一口氣。
只要事情有的談，那自己這趟燕京就沒有白來。
酒桌上，幾個人對著蘇明哲連連敬酒。
蘇明哲則是仔細地打聽浦江那邊的詳情。
六點開席，幾個人喝到了九點多。
助理小燕一直沒喝酒，正好送蘇明哲回家。
駱玉珠聽到動靜出來開門，就看見自己堂妹駱玉燕攙扶著自己男人，頓時心里不怎么高興：
“小燕，你姐夫今天怎么喝這么多啊？”
“可能是老家的人太客氣了吧。”
駱玉燕是駱玉珠二伯家的小女兒，前年駱玉珠懷孕待產時，她剛剛高中畢業，就被家里人派來伺候月子。
駱玉珠見她做事還算乖巧伶俐，有心提點她，就讓她幫著處理一些事情。
后來，蘇明哲想給自己找個處理雜物的助理，駱玉珠就把駱玉燕介紹給自己男人了。
駱玉燕和駱玉珠相貌有五六分相似，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年輕漂亮。
駱玉珠剛把她介紹到自己男人身邊，轉身就開始后悔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哪有不偷腥的貓啊。
好在，這一年多，蘇明哲和駱玉燕也沒有過什么苗頭，駱玉珠一時間雖然找不到借口，把這個堂妹調走。
平日里，她也只能對自己男人嚴防死守。
兩個女人扶著蘇明哲到了臥室，駱玉燕就被駱玉珠趕去休息。
蘇明哲躺在床上，閉著眼，被駱玉珠灌了一碗早就備好的酸湯，酒勁慢慢就被壓下去了。
（《靈魂擺渡人》里面的那些神仙妖魔，喝的酒多了，也是會喝醉的。別說什么，把酒弄到私人空間里的話了。）
“今天怎么喝那么多啊？”
駱玉珠再次問起這個問題。
蘇明哲在外應酬，雖然也經常喝酒，但是他的酒量好，千杯不醉，今天竟然喝得有點迷湖，肯定有異常。
“哎，你知道，今天鄭廠長找我什么事嗎？”
蘇明哲今天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剛才在酒席上，腦海里一直算計著，怎么幫著浦江的企業工廠發展起來，這才不知不覺，喝得有點高了。
這個時候，過了酒勁，腦子又重新清醒過來。
駱玉珠聽了男人的話，做起了捧跟，問道：
“什么事，值得你喝這么多啊？”
“浦江的領導啊，想把老家那些企業工廠，交給我承包經營，我這是在發愁，該怎么打開局面。”
蘇明哲說是發愁，其實腦海里已經有個思路了。
只不過，這個思路想要完全施展出來，肯定是困難重重。
這個時代，想要進行改革，哪有不困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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