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扶搖將此事告知了聶凌川。
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這是聶凌川用二十多年的專情換來的。
包裹著虛假愛情的糖果，固然也是甜的。
可內里卻滲著毒藥。
真相撕開后，或許會鮮血淋漓，疼入骨髓。
聶凌川卻不是個喜歡沉浸在虛妄中的人。
“真有這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得知自己思念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早已不在了，他還是覺得空落落的。
縱然他表現的沒有絲毫破綻。
感情，是人類無法頃刻間做到收放自如的一種情緒。
即便是想療傷，也需要時間。
磕破了皮，都能疼上一段時間。
何況是二十多年的情感呢。
“以我的調查和了解，事情基本可以確定其真實性。”
至少，方云梧恨聶丫頭，這是不爭的事實。
聶凌川不傻，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
“老聶，長情是一個人的優點，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你尊重我……”聶凌川聽出了她的話外音，“我會考慮的，只是搖搖，別抱什么希望，我馬上就要當外公了，是不可能給你生弟弟妹妹的。”
聶扶搖：“……”
“其實我不是很理解，短暫的愛情，怎么就奪走了你二十多年的時光。”
“我喜歡封戰，可將來有一日他突然消失，我是不可能等他的。”
“哪怕之后的歲月我不會再婚，也絕不會是封戰的原因。”
“因此，我是佩服你的。”
真心話。
即便刻苦銘心，也無法永垂不朽。
至少在聶扶搖心里，愛情，絕不是永垂不朽的。
“老聶，在你心里，我重要，還是她重要？”
聶凌川不解其意，依舊認真回答，“曾經你們一樣重要，如今你最重要。”
“所以……”她笑道：“我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按照你的想法來，過你認為自己喜歡過的人生，只要不觸犯法律，不違背公序良俗，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我不需要你為我妥協，你也看到了，我有足夠的能力解決任何事情，如果連我都解決不了的，你自然也幫不到我。你只需要知道，我會在背后守護著你，這就足夠了。”
“你心目中的方云梧，在我這里從來都沒有存在過，我不是你的枷鎖，更不是你的重擔。”
“老聶，我們是并肩作戰的父女。”
聶凌川差點被女兒說到淚崩。
來句國民好閨女不過分吧？
“感情是相互的，沒有誰就得一直付出。”聶扶搖說罷，站起身往樓上去，“我去睡會兒。”
聶凌川看著她，“今晚住家里？”
“嗯，我休產假了。”聶扶搖回頭給了老父親一個笑容，慢悠悠上樓了。
聶凌川看著窗外。
深秋的京城，景色顯現出凋敝和蕭條，這個時候的紅葉大概會很漂亮。
說什么愛情，現在想來，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他覺得和方云梧是愛情，如今發現都是笑話。
自己或許就是對方在寂寞時候的一場獵艷游戲。
捫心自問，后悔嗎？
聶凌川想了很久，得到的答案是不悔。
畢竟，他的感情是實實在在的，沒有那么廉價。
事到如今，這段感情終究是要一點點的收回，最終化作人生中的一道微不足道的“坎兒”。
無非是，抬腳，邁過去。
就是這么簡單。
他不覺得自己做不到。
他的女兒都能在人生的深淵里，扶搖而起，逆風翻盤。
作為聶扶搖的父親，怎能認輸。
整理好自己的心態，他給女婿打了電話，告訴他，今晚回來吃飯。
舊時光，伴隨著搖曳而下的枯黃葉子翻過去，留下的痕跡，終將會在時光中，緩緩消散。
他也準備迎接一個全新的自己。
至臻研究所。
封戰掛點岳父大人的電話，思忖片刻，撥通了妻子的手機。
十幾分鐘后，他邁著大長腿回到研究室，拍拍手。
待到眾人的視線聚焦過來，封戰道：“我太太休產假了，大概要到明年的勞動節前后。很不湊巧，我太太勞動節的生日。因此，咱們手里的研究搞快點，然后一直到明年五一，放帶薪假。”
研究所眾人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相互之間面面相覷。
大概足足過了十幾秒，歡呼聲炸開。
幾乎要把房頂給掀翻了。
“封所，咱們年底有獎金嗎？”新來的年輕研究員問了一句。
旁邊老馬笑容“和藹”的拍了拍后輩的肩膀，“人，不能得寸進尺。”
年輕研究員秒懂，“我的年終獎，是送給封所的紅包，提前恭喜封所喜得貴子。”
封戰：“……”
我覺得你在詛咒我。
我想要女兒。
封戰笑容滿面的看著眾人，“手里的項目多久能做完？”
“我們這邊大概要到十一月底。”
“我們十一月初就能忙完。”
“一家人別說兩家話嘛，大家一起放假才是皆大歡喜。”
眾人算了算，起碼有四五個月的帶薪休假。
老馬低頭，懟在顯微鏡前，“等定下來，把我岳父岳母接來住些日子，我帶著老婆去南方玩幾個月。”
年輕后輩好奇問道：“馬哥，為什么不是你父母？”
老馬給了對方一個贊許的眼神，“這個問題問得好，獎勵你請我吃海鮮大餐。”
后輩：“……”
這是什么道理。
還能因為什么，無非就是那么幾個。
父母過世了。
父母和兒媳婦處不來。
老馬是后者。
即便這些年因為妻子的妊娠紋，夫妻之間幾乎沒了正常生活，可除去這點因素，夫妻倆還是很融洽的靈魂伴侶。
一代人管一代人，既然婆媳之間的矛盾無法化解，那就分開，互不干擾。
逢年過節，老馬會獨自探望父母，從不要求妻子必須和他一起回去。
父母生病，曾要求妻子過去照顧，老馬二話沒說就拒絕了，出錢請護工。
別沒事兒的時候擠兌他老婆，有事了還要讓他老婆去照顧。
他臉皮不薄，也干不出這種事兒。
人到中年，他依舊在努力學習新事物，力求不被日新月異的時代拋棄。
可父母卻沉浸在舊時代，不肯跨出哪怕一步。
那就留在那邊吧，沒必要去打擾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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