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無痕周身氣機肆虐，顯得更急紊亂。
與此同時，一縷縷幽芒漸漸沒入冷無痕的體內，讓冷無痕體表上泛著一縷縷強光。
葉城沒有回答冷無痕的問題。
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若是按照葉城本心，他自然覺得冷無痕不該弒師，縱然自己的武道之路斷絕，他也不該做出如此恩將仇報之事，但他也理解冷無痕的痛苦與糾結，理解冷無痕的迷惘與掙扎。
毫無疑問，冷無痕有著一顆最為純粹的武道之心，其對武道的追求是其一生的信仰。
葉城甚至能想象當冷無痕知道自己的武道之路因為自己老師而斷絕的時候，他有多么的絕望！
他更清楚如冷無痕如此驕傲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之下，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老師！
恐怕，冷無痕一直都活在掌權人的陰影之下！
恐怕，超越掌權人一直都是冷無痕的執念！
“葉師弟，若是換成你是我，你會怎么做！”冷無痕雙眸中忽然爆射出兩道精光，死死的盯著葉城，似乎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仔細思慮片刻，葉城認真道：“如果我是你，我不會相信這天地之間真有極限，我會自己去踏出一條前無古人之路！如果我是你，我決不會做出弒師這種狼心狗肺之事，哪怕再沒有選擇，最后我也只會去挑戰掌權人，我絕不會干出偷襲背叛這種無恥之事！”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對此，冷無痕只是淡漠的點點頭，然后自嘲一笑：“其實一開始我也是你這種想法，我不信命，如果這世間真有命運，那我就逆天改命，只是，我嘗試過了，整整十年，我都在打破極限，我都在嘗試不同的方式踏進陸地神仙，可惜的是，我都失敗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這明明不是我的問題，為什么非要我來承受這一切！”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早出生一些時候，是不是就不用面對如此絕望的命運！可惜的是，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一說！”
“還有，你說你會主動挑戰掌權人，我也做過了，可不入陸地神仙，我根本不可能會是老師的對手，這無關于實力，就是境界之間的差距，你說最后除了弒師，我還能怎么辦！”
“我當然知道背叛與偷襲的卑鄙，我當然知道我這么做會被千夫所指，可我不甘心啊……！”
“憑什么……我冷無痕此生都無望踏進陸地神仙，憑什么……我無法站上真正的武道之巔！”
葉城沉默。
“其實最終讓我決定弒師的，是另一件事，我多次詢問過老師為什么我無法踏進陸地神仙，可老師并未向我坦誠，只是跟我說我需要機緣！只是說時機未到！那些年，我替老師行走天下，做了無數的事，見了無數的人，我知道人心是個什么東西，我也看清楚了世界的本質，老師救不了所有人，老師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覺得老師錯了！我覺得老師……阻礙了我！”
冷無痕一雙眸子中浸染著血色，獰聲道：“葉師弟，你說老師是不是就是因為怕我也踏進了陸地神仙之境，然后將他超越？你說老師是不是一直在防備著我？你說老師是不是就是不想讓我的武道更進一步！你說老師是不是一開始就是在利用我們呢！他一直在利用我們達到他自己的目的，他要做圣人，可我們不想！”
冷無痕的語速越來越快：“老師他已經成了我前行的阻礙，老師他錯了！老師他該落幕了！”
“不，錯的是你！”
葉城語氣堅定：“以我對掌權人的了解，掌權人絕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他之所以不告訴你你無法踏進陸地神仙之境的真相，只是不想讓你武道之心蒙塵，又或者真如掌權人所言，時機未到！或許，掌權人一直在替你想辦法！”
“不可能！老師他就是想一直控制我！老師他就是一直想要我為他所用！可我不是他手中的棋子！我要主宰自己的人生！所以，為了擺脫他的控制，我必須殺了他！可老師他太強了啊！哪怕是偷襲，憑借我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到！所以，我只能聚集天下最強之人，聯合將其殺了！”冷無痕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冷冷道。
“你錯了！掌權人心系蒼生，對你們這些弟子，視若己出，你辜負了他！你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叛徒，既然做了，為何還要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難道你不覺得可笑嗎！”葉城駁斥道。
“葉城！你算個什么東西，你根本不了解老師！你憑什么這么說我！”冷無痕猙獰道。
“我得斬仙刀認可，我能明白其中之意，我能體會掌權人廣闊的胸懷，掌權人絕不是你所認為的那樣，反倒是你的背叛，我想掌權人必定傷心欲絕！哼，原先我還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沒想到卻是一個為自己卑劣找借口的小人，掌權人此生最大的失敗，應該就是找了你這么一個傳人！”葉城平靜道。
“閉嘴！”
冷無痕一雙眸子燃燒著洶洶火焰，冷冷的盯著葉城，發出一道不屑的笑聲：“你想要激怒我嗎？”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葉城淡然道。
“罷了，多說無益，不管是誰對誰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去追究也沒有任何意義！退一萬而言，其實我也無所謂！我冷無痕，只追求武道之巔！其余的一切，我都可以放棄！”冷無痕搖了搖頭，似乎沒了再聊下去的興致，周身氣機緩緩而動，其氣息竟是隱隱變得更加可怕了一些。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偷襲掌權人的？當初參與了這件事的都有誰！”葉城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葉城曾答應過凌清璇，會替掌權人復仇，會將當年掌權人消失的真相調查清楚！
而現在，無疑是葉城最接近這個真相的時候！
單憑一個冷無痕，哪怕其早就已是半步陸地神仙之境，也無法憑一人之力襲殺掌權人！
“你是受小師妹之托吧？還是說你真把自己當成我的小師弟了？”
冷無痕瞳孔中的所有情緒在一瞬間消失，重新變成了那個如同謫仙一般的人物，兩邊嘴角微微往上揚起，淡淡道：“想殺老師，自然是難如登天，老師所掌控的力量已經達到這個人間的極致，哪怕傾盡我們所有人的力量，最多也就是將老師重傷而已，而且這還是最好的結果，想徹底殺了老師，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不過……”
冷無痕伸手指了指葉城身上的劍痕，笑道：“不過幸運的是，這世上多了一些超越此人間的力量，就比如剛剛將你差點殺死的天叢云劍！”
天叢云劍！
葉城心頭一跳。
想起天叢云劍的可怕，葉城終于了解為何強如掌權人，也會消失于人間！
“你是用天叢云劍偷襲的掌權人？”葉城腦海中漸漸浮現了畫面。
“是的！我必須承認，老師對我極其信任，當年我聯合劍圣，倒騎青牛之人，活寡婦，刀狂人，書生以及儒生六人，再加上我的一些師弟以及隱世家族宗門的至強者，這才堪堪將老師圍困在一隅之地！現在我還記得當我在老師身后用天叢云劍刺進老師的心臟時，老師的眼神……”
冷無痕幽幽道。
一句話，讓葉城腦海填充著無數信息。
劍圣，倒騎青牛之人，活寡婦……這些人是誰？
他們才是讓掌權人消失的幕后黑手！
“看來你并沒有聽過其中一些人的大名，那也難怪，對于踏入半步陸地神仙之境的強者而言，世俗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他們想要的是長生，是真正的成為陸地神仙，是任憑自身逍遙，再不受這方天地的束縛！”冷無痕開口道。
“我需要知道具體的名字。”葉城沉聲道。
“呵，你還真想為老師復仇？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現在還活著的至強者，其實都參與了其中，哈哈哈哈哈！這是不是很諷刺！老師為天下人而戰，為天下人制定了秩序，但最終卻被人所背叛，這不是正說明了老師是錯的嗎！老師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本就不該存在的！”冷無痕似是想起了什么，諷刺道。
葉城沉默，忽然生起一種悲涼的感覺。
為掌權人所做的一切而不平！
“到最后，所有人都想老師去死，我只是往前推動了一步而已！”冷無痕淡淡道。
“即便所有人都想掌權人死，你也不應該！就我所知，掌權人最理想的傳承之人就是你！”葉城莫名生起一股無名的怒火，想起了斬仙刀中為蒼生而戰的意志，有一種壯烈而悲愴的感覺。
“可我不想成為老師的傳承人！我對這個人間沒有興趣，我無所謂眾人的生死，我無所謂誰掌權誰得勢，我對一切其實都很淡漠！其實，我是一個沒有共情能力的人！我只想為自己而活！可是，老師對我的期待太多了！”冷無痕搖頭道。
“這都不是你弒師的理由！”葉城喝道。
“是啊……說起來，當時老師是可以殺死我的！不過他并沒有下死手！另外，我們也低估了老師的實力，哪怕我聚集了當時天下最頂尖的強者，哪怕已經有超過六名半步陸地神仙境界的強者，可依舊無法在第一時間將老師殺死！”
“現在想想，若不是老師當時就受傷了，就算我偷襲得手，最后死的也會是我們！”
冷無痕喃喃道，似是在回憶當年那一戰。
掌權人當時就受傷了？
葉城捕捉到一個關鍵信息。
“好了，過去之事不可追，俱往矣，還是說說我們現在的事吧！葉師弟，我很欣賞你！在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看到了當年老師的氣概！不如，你臣服于我如何？”冷無痕雙眸爆射出兩道精芒，如同烈日當空一般，灼灼的盯著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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