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還沒有高音喇叭,賣東西基本靠吼。
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中,夾雜著自行車的鈴聲,以及刺耳的剎車聲。
緊接著便是小孩子哭聲和打人的罵聲。
“讓你跟在屁股后面,你不聽,讓你再亂跑,撞死你個兔羔子!”
應該是哪家孩子亂跑被自行車撞了。
一個小縣城說大不大,基本都七拐八繞連著親戚,或者都認識。
因此人被自行車撞一下,都不當回事兒,也沒人想的去碰瓷。
人們嘴里寡淡,見有新鮮菌菇在賣,也樂于嘗個新鮮。
即便如此,大部分人還是不舍得花3塊錢買一斤菜,買二斤豬肉吃不香嗎?
到了下班的時間了,他們又賣了些菌菇。
眼見天快黑了,市場上的人也漸漸少了,還好幾人是開三輪車來的,倒也不擔心回不去。
齊沙數了數掙的錢,今天比昨天好一些,多掙了327塊。
分給王強、耗子和毛三一人100塊,自己還剩257塊,加上昨天的200多塊,他也算是一筆巨款了。
齊沙決定在縣里買輛自行車再回家,剛才在站前自由市場就看見有人在賣二手自行車。
三輪車現在還買不起,自己以后會經常到縣里賣山貨,沒有個交通工具是不行的。
剛說完自己的意思,耗子就說:“買啥自行車?兄弟給你順一輛好了!”
“兄弟們的自行車都這么來的啊!”毛三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說。
對于一個千禧年出生的人來說,這種行為確實讓人很不恥。
他是在幼兒園就開始背誦弟子規三字經的人,不問自取視為偷,這種思想已經深入骨髓。
但是讓這個年代的人。有這種想法兒確實有些為難他們了。
沒辦法,主要是物資實在太匱乏了。
遍地地流氓也是滋生這種無本生意的根源。
保不齊二手車市場里很多車都是偷出來的,對于一些農村人來說,既便宜又不需要了票,當然要選擇在這里買了。
這也是市場經濟前期特有的混亂和無規則。
“既然要跟著我干,就不能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
養成不勞而獲的習慣,才是窮的根本。
但是跟他們三個說這些,肯定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明白。只能用大哥的身份來壓制他們了。
“萬一二手車也是偷的呢?我們還買嗎?”
這個問題齊沙暫時也無解。
“那我們就買那些,萬一不是偷的。”
大哥就是大哥,這一招掩耳盜鈴確實高!
幾個人挑挑揀揀,選了一輛半包鏈條的,又講了半天價。
最后以68塊錢成交了。
把自行車放在三輪車斗子里頭,幾個人便坐上車絕塵而去了。
“哎,你們三個人家里都啥情況呀?我是村里的,沒辦法出來掙點兒錢!你們城里人不是可以頂父母的班兒嗎?”
“嗨,王強,原來他是咱們縣里頭紡織廠的工人。不跟人打架讓開除了嗎?”
王強在廠里看上廠花張麗了,可場花的追求者太多了,其中車間主任張法海的兒子張寶軍也是最強競爭者。
這次打架城里人明顯拉偏架,完事后還說是王強先動手的。
姑娘沒追上,還被開除了。
“那你們倆呢?”
“我爹媽是逃荒到咱們縣里頭的,一沒有工作,二也沒有地。所以一直就在縣里頭做點兒小買賣,三輪兒車就是我們家的。”
“你開出來了,你爹媽他們不用了嗎?”
“這不是第一天去見大哥,還出來撐撐門面嘛!”
耗子說他爹他媽是當年逃荒到縣里的時候,只有一個板兒車拉了兩口鍋和八張大餅子。
他爹腦子靈活攬了個部隊上的活兒,免費給部隊上殺豬。
部隊只吃好肉,下水這些就不要了,當工錢給了他們。
“毛三兒他們家就厲害了!”
不等毛三開口,耗子就狡黠的看著毛三兒替他回答了。
“他爹是咱們縣里的最出名明眼兒,打醮請神算卦,咱們縣里好多大老板都找他算卦,他媽是說媒的,有個要結婚的也讓他爹看八字、算日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操,這么厲害?”
齊沙忍不住爆粗口,主要是他生活的那個年代,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種神秘的存在。
研究易學,塔羅牌和占星術的但是見過不少。
“俺爹是不是給你算過,說你命犯桃花?而且是爛桃花。就是跟你說,你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你快拉倒吧,我看你爹的爛桃花兒才多呢,那咋認那么多干妹妹?”
毛三兒他爹,屬于那種能能動嘴,絕對不動手的人。
這也難怪打醮請神算卦,哪一樣不需要舌燦蓮花?
保媒拉遷的嘴皮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姑娘小伙子到她嘴里,都挑不出毛病。
用她媽的話說,這是積德行善。
毛三兒他媽顯然動手能力更強一些。
“大哥,有時間了去我們家玩啊!”王強熱情的發出邀請。
“好!”齊沙敷衍的回答了一句。
現在可沒有時間玩,他一心想的就是如何多掙點兒錢,爭取在最短的時間積累最多的原始資本。
如果沒記錯的話,很多人就是在八九十年代實現階層的跳躍。
這是一個充滿機遇和挑戰的時代,撐死膽兒大的,餓死膽兒小的。
在集市上一方面可以賣東西,另一方面還可以及時打聽到相關的信息,這樣就不會錯過任何發財的機會。
“我明天去,湖邊找些野鴨蛋,你們也可以到附近的村子里收些雞蛋什么的,咱們明天在供銷社碰頭。”
王強他們把齊沙送到鎮上,幾人才分道揚,各回各家。
告別了三人,齊沙騎著新買的二手自行車,悠哉悠哉的向狼窩村的方向去了。
路過桃花村的時候,他們村的桃樹已經碩果累累了,青綠色的桃子還沒有完全成熟,已經散發出香甜的味道。
“啊!”
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從不遠處傳來。
村口兒的院子里跑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女,一個中年男人從院子里追出來,把少女按倒在地上,揪起頭發就往地上磕。
“爹,我不敢了,不敢了!”被打的女孩哭著驚聲尖叫,連連求饒。
齊沙被這一幕震驚了,這是在往死里打。
“這特么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他正停下車,猶豫著要不要出手阻止。
又從院子里沖出來一個女人,手拿一把燒紅的鐵釬子,邊向這邊沖過來邊叫罵著。
“草,你娘的,敢打俺閨女,我捅死你個狗-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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