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徐鳳年言語的許拱沉默片刻。
說實話他是真的心動了。
縱使他的京畿大軍加上吳重軒從南疆帶出來的精銳數倍于徐鳳年所帶的大雪龍騎，但他心中真沒有把握能阻擋住這支在春秋時便縱橫天下的天下第一鐵騎！
所以想讓雙方都下得了臺，那么徐鳳年的提議無疑是可以讓他們保有最多有生力量的做法。
可唯一的問題就是這里并不是他許拱一個人說的算。
他身邊還有吳重軒在！
吳重軒作為先帝在位時故意大力拉攏的南疆將領，如今那個因陳芝豹赴蜀之后所空懸的兵部尚書之位便是他的。
那么已經背叛了南疆的吳重軒和離陽的命運已經是綁定在了一起。
而廣陵之戰所關乎的更是離陽的國運。
因此徐鳳年的提議他許拱就算同意又如何，吳重軒是定然不會讓大雪龍騎大搖大擺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將那些西楚余孽接走的。
這些西楚余孽在吳重軒眼中就是一筆巨大的軍功！一筆足以奠定他離陽大將軍之位的軍功！
見到許拱面上露出地猶豫，徐鳳年抬眼看向遠處同樣望過來的吳重軒，然后輕聲道：
“許將軍，如此畏手畏腳的可不像姑幕許氏的子弟了。
這天下已經亂了，你許拱苦守一個連君王都沒有的離陽有何意義？
難不成許將軍兵部侍郎的侍郎二字會變成尚書不成？
說到底，離陽趙氏從沒認可過你們這些從春秋傳承下來的豪閥忠心。
在離陽趙氏眼中，你們這些春秋豪閥從來都是跟我北涼一樣，非他族類，其心必異。
只不過北涼有兵，威脅更大而已。
若是北涼倒了，藩王兵權小了，許將軍覺得離陽屠刀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聽聞徐鳳年的話語，許拱心頭立即狂震起來。
他算是知道為何徐鳳年要讓他許拱陣前一敘了。
相比于已經將自身命運綁定在離陽身上的吳重軒，出身姑幕許氏的許拱才是一位可以搖擺的潛在同盟。
離陽忌憚他們這些在江南道抱團取暖的春秋豪閥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他許拱為何遲遲難以在兵部再進一步？
盧升象為何來了兵部也只能在侍郎之位難以更高？
說白了就是離陽忌憚他們，怕這離陽之中再出一個異姓王徐驍！
所以徐鳳年得話語雖然充滿了叛逆，但確實沒有說錯分毫。
他們春秋豪閥出身之人在這離陽注定難以做到頂尖之位。
不管是武還是文，同樣如此。
見到許拱臉上的意動之色，徐鳳年趁熱打鐵繼續開口道：
“鳳棲良木，許將軍完全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他吳重軒平定了這西楚余孽復國之事，自然可以坐穩兵部尚書的位置，甚至爭一爭大將軍的頭銜也不是難事。
但是許將軍你呢？不過是徒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離陽還能給你什么？
錢？以許將軍的出生，這玩意是最沒有用處的。
官？兵部尚書的位置有吳重軒坐著，許將軍又如何能取而代之？
名？吳重軒帶來的十萬南疆大軍怎么說也都是主力，相比之下許將軍的五萬京畿騎軍可就不那么出色了。
況且此番南下，我可是拿到了兵部的文書。
所以許將軍的京畿大軍于情于理往邊上靠靠也沒毛病吧？”
聽到這里的許拱終于是忍不住回道：
“殿下，百聞不如一見，以殿下的口才想比這天下怕是很少有人能拒絕你的提議了。”
徐鳳年呵呵一笑道：
“非也，非也。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只有聰明人才會聽我的勸。
許將軍，你說是嗎？”
許拱哈哈一笑，揚鞭策馬重返軍陣。
看著滿臉洋溢著笑意的許拱回來，吳重軒微微皺了皺眉然后沉聲問道：
“許將軍為何如此開心？難不成那北涼世子徐鳳年愿意退兵？”
許拱搖了搖頭道：
“今日一見方知這北涼世子殿下遠不是傳聞中的那般胸無點墨。
依我來看，此番你我最好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其過去才是。
看見那些大雪龍騎了嗎？先前吳將軍還猜測是那徐驍下了軍令才會令其陪那北涼世子殿下胡鬧。
但實際上據我觀察，北涼世子殿下在這大雪龍騎軍中擁有極高的聲望。
如此上下一心的騎軍，就算是你我想攔恐怕也難以攔住，還不如省省力氣以防北莽真的突破了東線南下。
到時候才是一場真正的硬仗！”
對于許拱的這番說辭，吳重軒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是聽出來了，剛剛還與他是一條心，堅決要阻止北涼南下的許拱已然被徐鳳年說服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形如何，但這對于一心想要功績好向離陽證明自己的吳重軒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思慮片刻的吳重軒忽地開口道：
“許將軍，此言差矣。
若是我們身后那些西楚余孽流散到離陽各地再度起事的話，那么恐怕你我之位就不保了。
而且北涼大雪龍騎各個都是花了重金養出來的精銳，我想那北涼世子殿下也不舍得將如此軍伍耗在內戰之上。
所以許將軍千萬不要被那北涼世子殿下的氣勢給騙了，實際上只要你我表現出足夠強勢，那北涼世子殿下自然會知難而退。
如此一來，才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許將軍，不如讓你手下那些京畿騎軍擺好沖鋒架勢，讓那大雪龍騎知曉這世間可不只有北涼才能培養出最精銳的騎軍！”
聽到這話許拱心中冷笑不已。
吳重軒擺明了是想拿他當槍使。
經過和徐鳳年的短暫接觸，許拱可以確定說話看似好商量的徐鳳年若是動起手來定然是雷霆萬鈞之勢！
若是他手下的京畿騎軍真敢擺出沖鋒架勢，那么很快就會失去大量京畿騎軍的許拱怕是等不及回到太安城述職就會被摘下官帽子發配邊軍了！
所以面對吳重軒的要求，許拱只是笑瞇瞇地回道：
“吳將軍言重了，京畿騎軍不如大雪龍騎多矣，我想這是個天下騎軍都會公認的事實。
在這件事上沒有必要自欺欺人。
但北涼的步軍相比于騎軍倒真是弱項。
吳將軍想要氣勢的話，何不讓北涼騎兵瞧瞧十萬大山中廝殺出來的精銳步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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