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申吉和空塵走出煉器洞的時候，天際間已經出現了一抹魚肚白，曦光點點，為人間帶來了絲絲光明。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一夜過去了。
申吉伸了個懶腰，仰望遠空，頓感腦袋空靈，一身疲憊盡消。
晨曦，希望也。
短短一天時間，數次在生死邊緣游走，能夠活著，他覺得這就是最大的福氣。
穿過一條古色古香的青石小路，空塵帶著申吉再次回到了之前經過的那個露天小廣場。
在其邊上，矗立著一間古舊的殿宇，墻壁斑駁，屋頂長滿了青苔，木門的紅漆大都脫落了，雖然老舊，但并不破敗。
相反，整間殿宇透著一股古樸的氣息，有一種厚重的歷史感，烙印著歲月的氣息。
空塵緩緩走了上門，準備開口詢問。
哪知，閉合的殿門卻自主開啟了。
“不知貴客來訪，有失遠迎，老衲腿腳不便，還望見諒。”
同時，有極為渾濁的聲音從中傳出，聲音不大，卻夾帶著一個大威勢，讓人肅然起敬。
聞言，申吉陡然一驚，急忙應和道：“小子申吉早聞虛云子大師威名，冒昧來訪，還請大師莫要見怪。”
說著，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鎮定心神，緩緩邁步走進殿宇之中。
殿內并不大，陳設也十分簡單，只有一個床榻。
一個道如骷髏般的身影盤坐在榻上，正是虛云子。
他的血肉雖已枯竭，但是骨架卻極為粗大。
哪怕他盤坐著，身高依舊超過了一米五，若是站起身來，只怕會超過兩米五。
這種體型，放眼大蒼，都是極為罕見的。
他的須發早已掉光，臉上長滿了斑紋，一雙老眼深深凹陷入眼窩里，黯淡無神。
但是，他的身上依舊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勢，讓人不禁肅然起敬。
“見過大師。”
申吉上前，鄭重行了一禮，并沒有因為虛云子年老體衰而有絲毫輕視。
尊老，仍是美德。
當然了，這得看人，若是驅蟲人、扶乩一脈丹珠那種，申吉自然不會跟他們客氣，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殺一雙。
“施主無需多禮，大林寺為你所救，老衲在此謝過了。”
虛云子說話的聲音很小，似乎每說一句話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他又道：
“老衲在你的身上感知到了真龍的氣息，你與我大林寺有緣。
空塵，將《龍象般若功》原本拿給貴客觀摩一番。”
聞言，空塵瞳孔猛縮，沒想到他的師父竟舍得將大林寺的至高秘典交給申吉觀看，這是他預料不到。
不過，既然他的師父都開口，他又怎么去阻攔，申吉是大林寺的救命恩人，將秘典借給他觀摩無可厚非。
“啪！”
他心念一動，手腕處的佛珠立時流轉出陣陣曦光，一個尺許長的黑色盒子憑空出現。
“咔嚓！”
寶盒開啟，一塊巴掌大的淡金色金屬圓盤出現，絲絲縷縷神輝溢散開來，逐漸照亮了整間殿宇。
定睛一看，這塊金盤上竟有點點火焰在跳動，顯得極為神異。
那并不是真實的火焰，而是這塊金盤自主顯化的異象，極具神性。
空塵小心翼翼的捧著金盤，遞給了申吉。
“多謝。”
申吉鄭重道理，穩穩接過金盤，而后細細觀摩起來。
與預想中的不同，上面并沒有刻著什么經文，卻有一幅戰圖：
一頭龍形生物用長長身軀勒住了一頭巨型三頭神象，一股慘烈的氣息鋪天蓋地而出，攝人心魄。
“我寺的《龍象般若功》就是從金盤上的刻圖演化而來，申公子若有機緣，興許會有不同的感悟。”空塵開口解釋道。
申吉點了點頭，將全部心神沉浸其中。
這幅戰圖，與石鍋顯化出的圖刻有異曲同工之妙，都與上古異獸有關，氣息古老，帶著歲月的沉淀感。
明明只是一幅圖刻，不過巴掌大，但是那場景卻無比真實，欲降臨現實。
申吉越發的專注，精氣神凝練至極點，投入其中，眼睛一眨不眨。
這樣投入，他看到圖刻漸漸變得不一樣了。
那頭龍形生物竟泛起黑色的幽芒，鱗甲森森，龍角錚鳴，通體璀璨，在金盤上顯化而出，竟要沖出來。
與它交戰的三頭神象也煥發出光彩，它通體潔白，宛若白玉鑄成，六根長長的象角挑向蒼穹，攪動無邊風云。
“當！”
龍形生物與三頭神象交戰，激烈無比，撼天動地，鮮血飛灑，染紅了乾坤。
龍象斗，黑白之光時時糾纏，破滅了蒼宇，毀滅了人間，卻分不出勝負。
看到這種景象，申吉入迷了。
……
時間飛逝，從天亮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明，足足三個晝夜，申吉才從深層次的悟道中醒來。
當他再次醒來時，依舊還在那間古老殿宇，虛云子靜靜的盤坐在床榻上，而空塵卻是不見了蹤影。
申吉放下金盤，站起身，整了整衣裳，鄭重的朝虛云子道謝：“多謝大師借閱真經，吉有所悟，想請大師指點一番。”
虛云子睜開渾濁的雙眼，又挺了挺肩膀，強撐起精神來，道：“請講。”
“吉在金盤中一頭黑龍與一只三頭白象，龍象爭斗，黑白相纏，如那黑白圍棋，激烈搏殺。
然而，直到最后吉都沒有看到結果，龍象勝負未分，唯留黑白二氣在流轉，似陰陽交匯，若太極流轉，生死交融，不分彼此……”
申吉侃侃而談，將自己從圖刻上得到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講了出來。
由最粗淺的龍象斗，講到了陰陽太極，進而引申至規則秩序。
聞聽申吉的講道，虛云子通體發光，一條條秩序鎖鏈從其體內探出，在空中相互交纏，鏗鏘作響。
足足四十九條，天人境七重天大圓滿！
申吉震動，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七七四十九條秩序鎖鏈在一個生靈的身上顯化而出，內心說不出的驚駭。
下一刻，一龍一象兩道虛影憑空而現，在大殿上空凝聚成形。
龍，爪牙猙獰；象，長角犁天，兩者皆有萬夫莫敵的大威勢，讓人震怖。
龍與象，威勢無匹，至陽至剛，似乎都被演化到了極致。
唯一欠缺的便是一絲柔意，自古過剛易折，陰陽不濟，萬物不生。
虛云子的道與法十分霸道，將龍象般若功修行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
“這就是我寺祖師從金盤中領悟出的武道功夫，你細細觀察。”
虛云子開口，親自為申吉演法，并大方的將自己修行的秩序鎖鏈展現給申吉觀摩。
申吉拱手稱謝，眸中流轉六神神輝，一一辨析，并與自己領悟到的道與法互相比較，了解其異同點。
因為有了前番的悟道，他解析起虛云子展現出來的武道事半功倍，往往能觸類旁通。
時間不長，他對《龍象般若功》就有了清晰的認知，這套功夫與他從金盤上感悟到的東西有差異，一些地方甚至格格不入。
“龍象可斗，亦可和？
龍象衍陰陽，陰陽化太極。
龍與象，生與死，可逆轉否？”
待申吉領悟完畢，虛云子抬頭望向大殿上空自己演化出的龍與象，低聲自語。
下一刻，風云突變！
龍與象化為兩團黑白之光，相互纏繞，最后化為一個圓盤，黑白映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慢慢的，黑白圓盤沉降下來，越縮越小，最后懸浮在虛云子的頭頂。
緊接著，一粒又一粒光點在他的體表浮現，若諸天神魔，常駐其軀，為其誦經，守護其形。
隱約間，還可以聽到龍與象的嘶吼聲從其體內傳出。
點點神曦彌漫而出，在其體表化形，一頭龍形生物從他的胸口鉆出，漸漸纏上他的腹部。
一只神象頂開其肚皮，透體而出，嘶吼咆哮。
一龍一象，在其丹田處纏斗，進而化為一個太極，生與死的氣息在其中流轉，迸發出璀璨的神曦，將整間殿宇映照的一片通明。
“咯吱！”
殿門開啟，空塵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一臉驚駭的看著正發生莫名變化的虛云子。
他想開口，卻被申吉的眼神阻止了，示意他不要出聲，免得驚擾了虛云子。
時間飛逝，轉眼半天過去了，虛云子身上的異象始終沒有停止的跡象。
不過，他的氣息明顯比最初的時候強盛了許多。
這是一個好兆頭，虛云子很可能在發生蛻變，即將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見狀，空塵欣喜若狂，整個身軀都在顫抖，若不是他的師父還在悟道修行，只怕他現在就要仰天長嘯。
很快，一天時間過去了。
虛云子身上的異象逐漸收斂了回去，他睜開雙眼，眸中劃出一抹璀璨的神芒，宛若閃電一般，讓人心神震動。
“師父，您怎么樣了，是否接續了斷路，再進一步？！”空塵一臉期待的詢問道。
“并沒有。”虛云子搖了搖頭，又道：“不過，轉變了部分修行法，讓我干枯的身體誕生了一些新的氣血，勉強還能再活一段時間。”
“咔嚓！咔嚓！”
說著說著，他伸出腳，放在地上，又伸出手撐著床榻，就要站起來。
“師父，當心，我來扶你！”
見狀，空塵急忙上前。
“不必，為師自己來。”虛云子拒絕，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眼眶有些紅潤，呢喃道：“百年匆匆，又站起來了、又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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