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鬧市東街區，來到西街，申吉等人明顯感覺路上的人多了不少。
不過，他們大多行色匆匆，都在往一個方向趕，有的甚至跑動了起來，像是前面有什么寶貝似的。
順著人流的方向，申吉等人來到了西街的菜市口，新建造的神眼廟就坐落于此。
此刻，聚集在這里的人足有上千，幾乎塞滿了整個菜市口，人山人海，卻顯得很平靜，并沒有嘈雜的喧鬧聲。
而所謂的神眼廟實際上就是一間青瓦屋，三丈見方，外墻涂著灰黑色的染料，色調很是沉悶。
石屋很小，容納不了幾個人。
信徒們呈扇形環繞在廟的前方，一個個目光灼灼的盯著廟宇，眸子里充斥著一股狂熱。
廟中還有三道人影，背對眾人，盤坐在地，面朝前方一尊神像。
確切來說，那是一只獨眼，三尺來高，似睜似閉，只漏出一條縫隙。
“咦！”
申吉下了馬車，帶眾人擠上前去，朝廟里看去，卻發現那眼睛似乎在盯著自己，無論在哪個方向望過去都是如此。
明明只是一尊塑像，連瞳孔都沒有，卻好像真人的眼睛一般，給予人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大伙怎么看？”申吉開口問道。
“一看就不好吃，我們還是去吃別的吧。”坐在申吉肩頭上的小十三嘟著嘴說道。
“……”
張逵和鎮西子相互對視了一眼，強忍著笑意，臉都憋紅了。
周圍都是狂熱的神眼教徒，他們怕大笑起來，等下給人圍毆了。
“不好吃嗎？”
申吉低聲呢喃，眉頭緊蹙。
自從那日在云霧里見識到小十三大發神威后，他就不再將她當成普通的小孩子看待。
她覺得不好吃，是否意味著神眼很強大，連她也啃不下來。
“一定是這樣！”他暗道。
“簌簌！”
這時候，廟中傳來異響，只見盤坐在神眼塑像正前方的三道人影突然站起來，并轉過身。
為首之人身著黑袍，頭上的兜帽幾乎遮蓋了整張臉，他雙手持一對筶（gao），不停地對敲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仔細一看，那對筶合起來分明是一只眼睛，與神像一樣，只是分成了兩半。
“五濁惡世,地獄已空,厲詭復蘇,人間如獄。有誰能拯救我們？
唯有神，沒有危險會比神離我們更近。
信仰神，故你不必怕任何事情臨到你。”
為首的黑袍人言辭懇切，低沉而有力，帶著一股特別的感染力。
“贊美神！”街上的眾人大聲呼喊，充滿了狂熱。
黑袍人雙手虛按，又道：“今天，本神使又在人群中看到了許多新面孔，我知道你們帶著對神的懷疑。
不過沒關系，你們的疑慮我能理解。
很多人都知道我開啟了神眼，卻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連武者都不是的普通人。
那日異象橫空，讓我堅信世間有神靈存世，于是我將所有的信仰都獻給了神之眼，在家里供奉祗。
我猶記得，在上月初三子時，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起床開門后發現是一個女子討水喝，我心想怎么有人半夜三更討水，很是奇怪。
但是本著一顆善心，我還是回屋給她倒了一碗水。
然而，當我再回到門口時，那女子卻不見了，很是莫名其妙。
我關上門后，又回到床榻上睡覺。
然而，剛有點睡意，我的床底下卻傳來了聲聲異響，好像貓在磨爪子。
我心想是不是野貓趁我不注意鉆進屋子里，便掀開被子低頭一看，你們知道我看見了什么嗎？”
臺下眾人屏住了呼吸，眸子里滿是好奇，很想知道床下有什么。
“一張女人的臉，面容干癟，皮膚堪比老樹皮，褶皺一圈又一圈，一點水分都沒有，當場就把我嚇得失魂落魄。
那女人一看見我，立馬就要將我拉進床底下。
危急關頭，我的額頭長出了一只神眼，微微一睜，就將那個詭異化為灰燼。”
說到這，黑袍人掀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略顯陰邪的面孔，在他的額頭上有一塊凸起的黑色肉團，特別顯眼。
那肉團有著眼睛一樣的輪廓，中間裂開一條縫，散發著淡淡的黑光，帶著一股意味不明的魔性。
“信仰神，神將賦予你抵抗危險的能力！”他舉起雙手高呼道。
同一時間，旁邊另外兩個黑袍人也掀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各自額頭上的“神眼”。
“神眼！神眼！”
場下眾人一同高呼起來，男女老少皆有，狂熱無比。
“那不是我斧頭幫的分舵舵主林霸天嗎？另外一個應該是本地豪門王家的家主王鋼！”張逵指著邊上那兩個黑袍人熱切的說道。
他的眸中，竟沒有任何疑惑，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奇怪！你們感覺到什么沒有？”
這一刻，申吉感覺自己的心神有些搖曳，竟產生了對神眼教的一絲認同感。
這就不對勁了！
“沒有啊，我感覺很好、很熱鬧。”
張逵笑著應道，目不轉睛地盯著廟前那三道人影，特別是他們額頭上的“神眼”。
申吉轉頭，望向鎮西子，卻見對方眸子緊閉，口中不斷念叨著莫名經文：
“心既自靜，神既無擾。神即無擾，常清靜矣。既常清靜，及會其道……”
再看向小十三，只見她低著頭咬著自己的小指頭，不停地吮吸著，好像那是極為美味的糖果似的。
申吉見周旁眾人如此狂熱，暗道神眼教真邪性。
他決定晚上再尋個機會試探那個神使的根底，于是便拉著鎮西子和張逵往外擠去。
“那幾位朋友，請留步！”
只是，他剛走出幾步，耳畔就傳來了神使的聲音，其音嘹亮而不失熱情。
霎時間，在場上千人齊齊將目光投向了正往外走的申吉等人。
“噢，有事？”申吉轉過身，臉上波瀾不驚，淡淡的說道。
“我觀幾位朋友面生，是外地來的吧，此刻太陽還未下山，何不多停留一些時間，興許對我們神眼教有更深的認識，你們覺得呢？”
為首的黑袍神使緊盯著申吉，額頭的肉團不停地蠕動，綻放出道道幽光，將天空中灑落下來的五彩霞光都覆蓋了。
“申兄，不如我們多待一會吧。”一旁的張逵眸光熾熱，也勸說道。
這時候，申吉的腦海中不斷勾勒出一幅幅神眼圖，密密麻麻，充斥著他的識海，似要將他的記憶都同化了。
緊接著，他的耳畔又傳來莫名的呢喃聲，似在勸他皈依，勸他獻上自己的信仰。
“唳！”
兀的，一頭鳳凰出現在他的識海中，龐大的身軀帶著絢麗的火焰劃破虛空，一下子就將密密麻麻的神眼燒成灰燼。
剎那，他睜大了雙眸，如淵似海的氣血陡然從其大龍脊背處沖霄而起，他探出手往張逵肩頭輕輕一按，不容置疑地說道：
“帶他們離遠點。”
張逵打了個哆嗦，眸中的熾熱一下子就消退了，腦子也清明了許多，急忙帶著鎮西子和小十三往后退。
“你，是不是很想死？”
抬頭，申吉望向了廟前的神使，一字一頓的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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