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世俗一世的滄桑后,霍平安眼睛深邃了幾分,他此時仍站在第一級臺階上,背后冷汗涔涔。
這虛天幻境確實太真實了,霍二牛的音容相貌完全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所以他才會不自覺越陷越沉。
不知道爺爺現在怎么樣了,身體還健康否?
他剛這般想著,霍二牛就站在小道旁邊,大聲責罵他:“你這小畜生不要爺爺了!說是出去找人,一走數年也沒個音訊,枉我一把屎一把尿將你帶大,真是個養不熟的雜種,白眼狼!”
霍二牛的責罵、哭泣越來越逼真,一句句好似刀劈斧砍,正中霍平安心坎。
他定睛看著那神態惟妙惟肖的霍二牛,眼睛漸漸濕潤了......
他心底知道這是假象,可他不忍心揮動法力打散它。
大道至險,親情至柔。
我豈能像個凡夫俗子一般,沉浸于親情之中!
終于,霍平安強忍著眼淚,揮出法力擊散了它,他怕再看下去,又一次被拖入道心潰散的險地。
霍平安邁步踏上一級級臺階,又走了一段,再來到了一個較大的白色平臺,他似乎在哪里到過這平臺。
此時,平臺中央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她轉過身來,正是那個他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仙子——冷樂兒。
“平安,你來南楚尋我了?我很開心!”白衣仙子迅速朝著霍平安奔跑過來。
“嗯,三年之約,我自然是不會忘記了!”霍平安也迎了上去。
“我在少陽派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過得并不開心,這里的人都有幾個心思,人前道貌岸然,背后兩面三刀,我太累了,你帶我去闖蕩江湖好嗎?”
“好,樂兒,你等著,我上少陽派來帶你離開”
那個冰清玉潔的美人撲到他懷里,紅唇印在了他的小嘴上,香津溫暖纏繞著他,讓他沉迷不能自拔......
良久,良久,冷樂兒突然俏臉一轉,原本滿是歡笑的面容突然大變樣:“霍平安,你變心了?你心里有別的女人了!”
“我...我沒有!”
“那你為何三心二意?心神不寧!還有,你說三年內必來尋我,為何遲遲不來,讓我獨自一人承受師父的壓力,那個女人是誰?”
“我...”
“對了,肯定是日日夜夜跟在你身邊的桃夭夭,你雖然口口聲聲說她是你的師姐,是奉師命結伴游歷而已,但你心里已經有了她!”
“你心里已經有了她?是不是!”
冷樂兒的質問如同重錘,一下一下砸在霍平安心房上。
霍平安喃喃不知如何做答,他心底拼命在嘶喊:“沒有,我對她沒存那份心思!”
可他卻發現自己只是張開嘴巴,在嘶嘶叫著,什么聲音也發不出。
冷樂兒見他不肯否定,俏臉一轉,怒道:“你既然心里已經有了他人,還上什么少陽派,你不必來了!你若來了,我只會親手殺了你!”
話罷,白衣仙子怒氣沖沖飄然而去。
霍平安追了出去,卻發現身陷泥沼,難以動步,隨后他捂著頭蹲在地上,不停地搖頭喃喃道:“沒有,我沒有...”
“平安,你怎么還在這里發怔?”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霍平安轉頭望去,正是桃夭夭款步朝他走來。
“夭夭”
“平安,剛剛那女子就是冷樂兒么,她可真美,我助你去少陽派娶下她吧,嘻嘻!”
“你什么意思?你...你真的愿意么?”
“你開心,我就愿意,而且師姐說過了,你論你在哪,我都會跟著的,趕也趕不走!”
“我們仨?怎么相處?”
“什么怎么相處,師姐就是師姐啊!當然,你若愿意,師姐是不介意名份的,只要守著你就好!”桃夭夭滿臉癡迷地說著。
“真的能這般?”
“我只要你開心!”桃夭夭笑得跟花朵一般燦爛。
......
很快,桃夭夭將冷樂兒也勸了回來,三人一起來到了處靈氣充沛的幽靜山谷,清修起來。
時光飛逝。
數年后,二女情同姐妹,而且各自為他生了一兒一女,一家人在這山谷中其樂融融,快樂齊天。
直到某一天,桃夭夭突然病倒了,她躺在病床上,骨立形銷。
“平安,我的幽血咒還是有后遺癥,馬上就要死了,我死之后,你可以照顧好咱們的孩兒...”
霍平安淚如泉涌,握著她的手,痛苦呻吟道:“我定會治好你的!”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天下豈有不散之宴席,你別執著了!”
“不行,大道朝天,定有救你之法,定有長生之法,我要永遠永遠不與你們分開!”霍平安痛苦地吶喊起來。
“我要長生!”
“轟”的一聲巨響,山谷轟的一聲消散了,桃夭夭、冷樂兒,還有他們生養的兒女都如鏡子般地破碎。
虛空中。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大道輪回,豈有不墜六道輪回者,你霍平安算什么東西,也敢枉言長生!”
霍平安感受到那聲音威嚴無比,讓他的靈魂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但他還是倔強地說:“我命由我不由天,我道心堅定,豈能不長生?”
“你?算了吧!親情割舍不下,愛情深陷其中,何來的道心堅定,可得長生!”
霍平安也倔起來,他沖那股天地間強橫無比的聲音道:“誰說長生就要舍棄親情,斬斷愛情的?”
“我、霍平安,帶著女人,照樣,闖仙途,得長生!”
“哼,自不量力,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輪回乃天道,豈是蜉蝣可撼之!”
虛空中那聲音完全不理會霍平安的豪言壯語,無情地打擊著他。
又道:“你口口聲聲要長生,心心念念想長生,你可知這世間有什么是不滅的存在?海枯石爛、滄海桑田,這世間的一切物品,沒有任何東西經得起時間的摧毀,就連人世間的親情、愛情、友情,也都會隨風而逝!”
“不對,世有不滅之物,亦有不滅的道心!”霍平安大聲反駁著那聲音。
“是么,你若說得出一二,我便算你過關了!”
霍平安知道已到了虛天幻境的最后關頭,此地幻境數次設置陷阱,妄圖將他困在無邊幻想之中,都被他最后的一絲長生之念給挽回了。
“天地不變者,有陰陽二氣,有永恒逐道之心,還有這悟道樹樹心!”
“只要修仙者自己不放棄,長生,終將有途可尋!”霍平安堅定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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