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愣住了，甚至是有點害怕了，他想過很多種林素然會問他的問題，可是卻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
而且她到底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江婉的死因他為了活命可以說，但是這個……
林震的目光豈止是閃躲，簡直就是在逃避。
他眼中那復雜的情緒很快就被林素然給捕捉到了。
“回答我！”林素然幾乎是在命令。
“八王妃娘娘……你說的這是哪里話……”林震依舊是在逃避，甚至還有點心虛，“這京城當中誰不知道你是我林震的長女……”
“他們是他們，本王妃現在問的是你！”林素然死死的盯著林震的眼睛。
“其實本王妃根本已經不需要問你了，你剛剛的表情早已經出賣了你自己，只是我想要親耳從你嘴里聽到答案罷了。”林素然繼續說道。
若說之前林素然還抱著一絲希望，覺得林如萱說的話未必是真的，那么剛剛她基本是連最后那一絲疑慮也徹底的打消了。
現在的林震最想要的無疑是活命，而他若是她的親生父親，在她剛剛問的時候一定會毫不遲疑的肯定的，因為這對他活下去極為有利。
可是林震卻沒有，不僅沒有，甚至取而代之的是逃避是恐慌，他甚至還在害怕。
所以林素然已經可以肯定，林如萱說的就是真的。
但是這個真相現在必須由林震親口說出來才行。
可林震依舊沒有放棄，他認真的看著林素然，“王妃娘娘……你不能因為你長得和我并不太相像……甚至是這些年我對你并不太上心而有懷疑……你別忘了小時候……”
“沒錯，本王妃的記憶的確是從很小的時候，你就是我的父親了，但是這也說明不了什么。”林素然也同樣堅定的說道。
“也的確如同你說的那樣，長相甚至是你對我的態度也不能說你就不是我的父親，因此本王妃想過了……”
林素然的雙眸澄亮，冷冷的說道，“要么林大人自己說實話，若你不愿意說實話的，本王妃也不打算和你進行什么沒有意義的討論，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我們現在就在這里滴血認親。”
滴血認親！
林震睜大眼睛，整個人都不好了，下意識的將自己的雙手往后面縮。
而林素然則是毫不客氣的就將碗，裝有水的囊袋，還有匕首都仍在了他的面前。
她早就預料到林震未必會承認，所以用證據來證明是最好的辦法。
“怎么樣林大人？”林素然冷笑著。
“動手吧！”
林震低下頭，顫顫巍巍的拿起那把匕首，他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將匕首置于自己的指腹之上，就在快要劃破的瞬間，他的手徒然一松。
手中的匕首‘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林震就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氣，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喃喃的說道，“我承認……我并非是你的親生父親……”
果然！
對于這個結果，林素然并不意外，從林震口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也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所以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什么人？”林素然急切的問道。
他是誰，是否還活著，為了會讓自己的妻女嫁給他人，甚至這么多年不聞不問？
尤其是，倘若找到了她的親生父親，那么是否可以解開江婉自殺的真相呢？
林震始終搖著頭，“我……不知道。”
這個回答就如同他不知道江婉是為何自殺的一樣。
她是他的妻子，可是他似乎從來不了解有關于江婉的任何事情。
那個女人始終是個謎。
林素然急了，“那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既然你不是我的親生父親……那么為何？”
“王妃娘娘，你聽我說……”
事情發展到這里，林震連最后堅守的一個秘密都沒有守住，他也沒有什么需要保留的了。
倒不如全都說出來好了。
林素然沒說話，只是冷眼安靜的看著林震，等待著他的答案。
“我原本只是姜莊的一個放牛郎而已，雖然從小讀書識字，年紀輕輕就考上縣試成為秀才，可是我家徒四壁，根本無力支持我上京趕考，直到后來有一天，我在河邊放牛的時候……”
林震已經陷入到回憶當中。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母親……也就是江婉……當時她暈倒在河邊，渾身濕透，顯然是被河水沖到這里來的……”
“我見她尚有一絲氣息，便將她救回家中，等她醒來之后我其實也問了她好多的問題，我見她一個弱女子似乎是蒙難到了這里，所以就想著如果可以的話將她送回家中，可是江婉只是搖頭，什么都沒有說。”
“那后來呢？”林素然著急的問道。
“那個時候的我正因為無力進京趕考而苦悶，誰知就在那時江婉忽然找到我，她說可以幫助我進京趕考，甚至是幫我完成我的理想當上大官，但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
“讓我娶她。”
林素然聽著，只覺得太過于匪夷所思，可是都到這個時候了，林震也根本沒有騙她的理由。
“江婉國色天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我其實那日救她就已經對她動心，只是我心中很清楚我根本不可能高攀上她，所以當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我幾乎就是當個玩笑話，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可誰知道時候江婉真的踐行了她的諾言。”
“她給了我一大筆我根本不敢相信的錢幫我進京參加科舉考試，我高中之后就像她求親，江婉一口就答應了。”在回憶起這一段的時候林震的臉上竟然是幸福的，“可是只可惜……”
“只可惜這只是我的一場夢而已。”幸福過后的他就好像是掉進深淵一般。
“大婚當晚，江婉才將一切說明，原來當日我救下她時她已經懷有身孕，她說她在景天無親無故，所以需要有一個地方收留她，她可以給我數之不盡的錢財，可以幫我在官場平步青云，但是她永遠不可能和我做真正的夫妻。”
林素然看得出，林震對江婉是有愛意的。
但是似乎江婉并沒有。
“成親后沒有多久你就出生了，靠著江婉的家財，我在官場上當真是平步青云，沒有幾年就做到了侍郎的位置，那時候的我是真的將你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對待，我總是告訴你自己自己要努力，對你好，對她好，或許有一天江婉就會接受我……”林震接著說道。
“只可惜終究是我癡心妄想。”
從一開始江婉就只是想要同他做交易，她對他的好，是報恩，是為了自己和林素然能在景天有立足之地。
至于這個所謂的夫君，與她而言，就只是一個對外的頭銜罷了。
愛而不得，這讓林震一度苦悶無比。
“再后來我也想明白了，我和江婉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我便納妾，鄒氏就是那個時候進門的，再后來就有了如萱。”林震接著說道。
“其實娶鄒氏的時候我還在想，若是江婉生氣了，甚至是站出來反對，說明她的心里還是有我的，只是她聽到我要納妾時候的表情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是那樣的淡定甚至……還有點高興。”
到此，林震才算是徹底的死心，說道這里的時候林震到現在竟然還夾雜著一絲傷感的情緒在其中。
倘若江婉一開始愿意成為他真正的妻子，會不會他也就不會納妾，會和她還有林素然這個雖然沒有半分血緣關系的女兒一直生活下去？
“到那時我才徹底想清楚，我和江婉之間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于是我不再壓制自己的渴望，我納妾，利用江婉的錢財在官場中混的如魚得水，不過才升任侍郎三年就坐上了尚書的位置，那些年我們可以說是相敬如賓，更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林震嘆口氣說道。
“直到你六歲那邊，她去世……其實我對江婉一直非常感激，沒有她就沒有我林震的今天……”
到此，林震和江婉的故事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在林震感情的熏陶下，乍聽十分的動容，似乎是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
可林素然聽完卻只是一個勁的冷笑。
“林震，為了活命，你竟然可以將自己包裝成一個白蓮花的樣子，還真是好笑。”
“我說的全都是真的！”林震抬起頭很篤定的說道。
“都這個時候了，我還說那些謊話做什么！”
“本王妃相信你沒有說謊話，只是……”林素然看著他，怒氣卻沒有消除。
“若你真的心存感激，如你所說的這般，我這些年來痛苦和折磨到底是哪里來的！”林素然勃然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