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修仙瑣錄 > 2934章 教導教書先生
    朗星把二師姐打發去黛鳶山照看襄兒了。

    接下來,蘇婉和朗星提心吊膽,如芒在背的過著日子,因為御嬋時不時的就會以傳遞消息的名義跑回來,不知是想撞見點什么,還是想窺探點什么,反正她是大仙妃,腿腳靈便。

    從御嬋傳回的消息看,天律盟的大軍調動已經快完成了,不但準備了強大的兵力應對當場開戰,還在后面布設了三道防御陣線,作好了萬一大戰不利就節節阻擊的準備。

    選拔人才的仙英會也開鑼,圍著天律山共設了十座擂臺,各方高手輪番上場,可謂精彩紛呈,熱鬧非凡,因為與東魘洲即將開戰的消息還處于保密中,所以許多看熱鬧的人還不知內情,把這當成了一場盛大的狂歡,登臺打擂且戰力超群的人,都被告知了真相,允許他們選擇退出。

    隨著時日的臨近,朗星和蘇婉也開始作離開小村的準備了。

    朗星借閑談之機,跟魯嬸說打算跟著蘇婉的哥哥去作生意,魯嬸一直想打聽蘇婉的家世,一聽這話就來了勁,朗星遂把自己的家世安在了蘇婉頭上,他爹和他弟弟仙兒都算得上是大商賈了,談起這方面的事他是有底蘊的,魯嬸這種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村婦自然是問不出什么破綻的,聽得只剩連連咋舌的份了。

    朗星含含糊糊的承認了他和蘇婉是私奔出來的,但經過這么多年,蘇婉家里也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打算提攜一下這個女婿,讓他參與家族的生意。

    魯嬸露出了早有先見之明的得意表情,這和她猜的一模一樣,卻不知朗星早對她暗地里跟魯伯嚼的那些舌頭一清二楚,就是順著她的那些話編的,想哄她簡直太容易了。

    接下來,朗星去鎮里找了個窮酸書生,把楊公楊婆的院子收拾出來供其居住,順便把小龍、婷兒也一起來叫過來讀書識字,柳五娘和小鄭兩口子對此自然是千恩萬謝的。

    這書生二十五歲了,因為家境貧寒仍未娶妻生子,窮是一方面,未娶妻的另一個原因是讀書讀得有點清高了,愿意嫁給他的,他都看不上。

    朗星找到他時,一說來村里教書,他是挺高興的,見到朗星拿出三錠銀子放在幾案上,他的眼睛不免有點發直,這么多銀子,足夠五年的酬勞了。

    當朗星提出自己要求后,這位姓田的書生有點不悅了,因為朗星要求他不能對學生管束太嚴,更不能責打,哄著他們認些字就可以了,什么忠君、孝道之類大義也不要講,總之一句話,把他們照著只求過安穩小日子的無用之輩那么培養就行了。

    “這是誤人子弟!在下雖窮,但也不屑賺這種錢,請回吧!”田書生面帶慍色的拂袖而起,雖然對幾案上那幾錠白花花的銀子頗為不舍,但他是有這個氣節的。

    朗星笑了,指著那三錠銀子道:“這是一年的酬勞,如果孩子們喜歡你,年底再給三錠作酬謝,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今生過安穩的日子,不教點大義就是誤人子弟嗎?先生倒是有志向,有大義的,可空懷大志有何用呢?我覺得那反而會讓人不肯安份下來,治國安邦是需要切實的學問的,否則就是誤國誤民,那可比誤人子弟嚴重多了,有此高才之輩,萬中無一,作為平庸之人,存那么高的志向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先生之才我沒資格評判,但這幾個孩子肯定都是平庸之輩,這一點我可以下定論。”

    田書生見朗星不急不躁的娓娓而談,顯然是個有見識的,遂收起了點怒容,皺眉道:“忠君、盡孝乃盡人皆需有的大義,即便無才無能,在這兩件事上也是不能有絲毫含糊的,尊駕連這兩樣也不讓教,是何道理?”

    朗星自信而笑道:“不讓先生教盡孝,是因為我的孩子與我們的感情甚篤,這源于我們對他是發自內心的疼愛的,孩子能感受到,他已經懂得反過來心疼我們了,這也是發自他內心的,刻意的教他該如何盡孝,反而會令孩子受到拘束,我們不需要他規規矩矩的盡孝,那樣的孩子我們不喜歡,愚以為,最大的孝,莫過于能與父母親親熱熱的說笑,他幼時,我們心懷憐愛的照顧他,我們老時,他心懷不舍的照顧我們,竭盡全力的請醫問藥,以圖讓我們多留些年,而不是小心謹慎的看父母臉色 父母臉色行事,盡孝只是出于要恪守大義,而非真心所愿。”

    田書生搖頭,瞥了一眼銀子,耐下性子道:“恕我直言,尊駕這是小民之見,圣賢之所以定立孝道,是為讓所有人皆能盡孝,即便心有不愿也不得不去做,否則眾人的唾沫就能淹死他,這就可保老人皆有所養了,如此則可天下安定,世風向上。”

    朗星搖頭道:“定立孝道者絕非圣賢,只是個駕馭百姓的能臣罷了,我認為他該殺。如先生所言,他所要的只是天下安定,其實是用孝道來壓服百姓,這雖能讓老有所養,但也扼殺了父母與兒女的親情,讓子女在父母面前戰戰兢兢,不敢稍有違逆,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何親近可言?天倫之樂乃人之大道,如果用減少天倫之樂來換安定,這對朝廷是好事,但對百姓卻是惡事,讓父母不像父母,像君王,讓孩子不像孩子,像臣屬,令天下人失去了一項最重要的親情,人不像人了,連禽獸都不如。”

    田書生瞪起眼要反駁,朗星擺手止住他道:“先生請聽我說完,如上所言,孝道是用來治民的,主要是為了讓不肖子也得勉強盡孝,而對有孝心的孩子來說,它就是隔斷親情的障礙,好比是削長補短,有悖人倫,我的孩子有孝心,無需用孝道了約束,先生該因材施教,不能把真心愿與父母親近的孩子用孝道束縛起來,讓他們不敢盡情的與父母親近,先生覺得可有道理?”

    田書生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目光閃爍了一陣才道:“不得不說,尊駕看得透徹,有些是我也不曾深想的,尊駕高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既然孝道是用來治民的,那就不允許有逾越規范者,否則大家就該紛紛效仿了,所以才要一概而論,條框明確,并以律法輔之。”

    朗星一拍幾案,贊道:“我是聽聞先生有聞過則喜的良品才決定來找先生的,果然傳言不虛,在這種大事上先生都能不固執,對離經叛道之言不但能聽進去,還能細思之,先生將來必可成為明達之人了。”

    田書生還沒完全把這件事想透,被朗星這么一夸更顯混亂了,他忙擺手道:“尊駕容我再想想,我心里有點亂。”

    朗星露出些許壞笑道:“其實先生早就明白這其中的大半道理了,只是一直以治世眼光看待這些問題,覺得這些是應該的,也愿意去遵守,可我們不過是小民,以自身而論,還有比與父母親親熱熱更重要的嗎?孝道流傳太久了,人們皆習以為常了,所以我才說制定孝道者該殺。”

    田書生大有恍然之感,拱手欲向朗星施禮表示敬意,可畢竟這等大義早已深入骨髓,所以拱著手卻猶猶豫豫的沒有立刻躬身下去。

    “來來來,坐坐坐。”朗星把他按回到坐席上。

    “那么……忠君該如何講?”田書生迷茫的眼神中帶著請教之色。

    朗星笑道:“君王最愛說的是愛民如子,孝道咱們已經說過了,那忠君之道還用我多說嗎?以先生之聰慧,自己該有判斷了,大逆不道的話咱們就少說幾句吧,天下皆愚,不愚的就要被律法齊之了,心里想明白了就好。”他把那三錠銀子往前推了推,“人生不過百年,過得開開心心才是最重要的,全國之人若都有這份明悟,那孝道就沒用了,父慈子孝,父若不慈,那就不能怪子不孝,父若慈而子不孝,那人人皆唾棄之,這才是正常的世道,世風才可向上,正是因為不孝的太多了,才需要用孝道來壓制,這是飲鴆止渴,是朝廷把人當牛馬來管治,咱們就別犯傻的自己給自己上綁繩了。”

    田書生心里更亂了,而且翻涌著狂濤巨浪,這回他毫不猶豫的站起來對朗星深深施禮道:“無論如何,懇請尊駕盡述高論,尊駕若肯作一席長談,田某甘愿不要酬勞去教幾個孩子,有口飯吃就行。”

    朗星笑道:“先生若覺得在下說的尚有些許可取之處,那咱們就多聊幾句,像我這樣的人,想找個合適的先生來教孩子太難了,咱們若談得來,那我就可放心的把孩子交給先生了,酬勞好說,我們家尚算殷實,先生在這上面無需客氣。”

    朗星從田書生家里出來時,田書生差不多已經能算是一個反賊了,前后也就一個多時辰的事,一個堅定不移的忠君志士就原地轉身了,恨不得立刻提刀殺進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