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耀,非沈寧一人所得,是黃武閣學生們齊心協力共創下的輝煌。
他們自個兒去挑選兵器,和由沈國山來分發,是完全不同的。
沈國山將一把寒芒閃爍的劍遞給了王二狗,再拿出了一把刀遞給王二狗,“這是李輕魁的,由你轉交。”
王二狗捧著刀劍滿目的熱淚。
沈老將軍不但把兵器交到他們的手上,還在監武觀戰之時記住了每一個學生的喜好。
“是!”王二狗咧著嘴笑。
沈國山一一分完兵器,深深望了眼這些學生,“大燕,能有諸位,本將甚是欣慰,甚是自豪。”
一個人的起點低,可怕的是頹廢不前。
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就意味著在多少個孤獨的夜里揮灑了多少的血汗。
沈國山緩步走下了武臺。
罡風“唰唰”。
黃武閣學生們齊齊伸出了雙手,向沈老將軍的背影抱拳頷首。
從此,這蒼老卻矯健的身影,是他們心目中永不坍塌的定海神針。
沈寧淡淡的笑著。
笑容匯入眼底,眸子映著光,戴有金武王冠的她,一身素衣染著血,是別樣的好看。
她也是打心底里的高興。
十七望見沈寧眼底的笑,近乎在霎時間就恍然大悟,明白了王爺的用心良苦。
沈小姐嫁給顧家,落魄三年之久,顧景南榮歸上京卻是棄妻不顧。
沈國山為愛女痛心,沈小姐為此黯然神傷。
而在親手為女兒戴上金武發冠的那一刻,就是他們父女攜手走出陰霾之際。
十七從未見過沈小姐笑得這般自在,由衷。
“鳳鳴輸了?”
明華公主眉頭緊蹙,眼神冰冷鋒利地看向了李長月。
李長月面紗下的嘴唇都在因恐懼而哆嗦著。
她也沒想到短時間內,沈寧所率領的黃武閣,竟會有這么大的變化。
雙陣合一。
陣中之陣。
連她都看得驚了又驚。
“公……公主……”
李長月嚇得都要哭了。
她只盼望巴結明華公主,能讓李家都雞犬升天,卻不想這明華公主是個性子陰毒的。脾氣糟糕透頂,動輒便對她打罵。
仔細想來,當初跟著沈寧的時候,沈寧對她不說親如姐妹,但也多加照拂,還在時常指點她的武學。
那段時日,也是她武學進步最快的日子。
思及此,李長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再看向的沈寧,多了些復雜之色。
沈寧好似永遠都是這樣。
作為沈家天之嬌女也罷,還是如今子衿的學生。
她都像太陽一樣,都照亮她身后的那一批人。
哪怕在最狼狽的時候,她也是脊背挺得最直的那一顆青松。
“罷了。”明華公主抬手優雅地輕撫鬢邊的發,眸光微不可查的看了眼燕云澈,低聲說:“怕是皇叔也厭惡這般毒辣無情的女子,都不想與她有近距離的接觸,竟讓沈老將軍去給她戴金武發冠。”
說話的時候,眉角眼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可見明華公主的心情很好。
李長月隨之重重地松了口氣。
“沈寧,恭喜。”君尚書微笑道。
“君尚書,同喜。”
君尚書含笑的神情驀地僵住。
眾人亦是微怔。
同喜?
同哪門子的喜?
鳳鳴武堂的后臺就是君尚書。
派出去切磋比武的,還是君尚書家的三公子。
他喜什么?
沈寧似是察覺到了君尚書的疑惑,便娓娓說道:
“大月王朝的晏大國師說過,失敗是成功他娘,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對于某些人而言,失敗等同成功。想必令公子日后會無窮的可能性,說不定也能達到大宗師的成就。那君尚書就是培養出大宗師的父親了,這不就是同喜嗎?”
君尚書的臉瞬間垮了下去,一會兒黑得很,一會兒是鐵青色,幾個瞬息間可謂是精彩紛呈。
沈寧這廝明擺著是當眾嘲諷他教子無方,可恨話里話外挑不出什么毛病。
“那本官就借沈小姐吉言了。”
君尚書不動聲色的就來了心思,“顧將軍,沈小姐今日的表現,堪稱一鳴驚人,連你都沒想到吧?”
他想把顧景南給拽下來,畢竟顧景南被沈家府將揍了一頓,還因錢財之事鬧上公堂,母親顧蓉差點兒下獄,這不得對沈寧恨之入骨,明里暗里去陰陽怪氣的嘲諷讓沈寧下不了臺。
更何況,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這大齊的永安公主和沈家之女,不得掐一把?
如此,君尚書的心情才能轉好些,眼里多了點兒期許之色。
藍連枝推著顧景南前來,目光都落在沈寧身上,朝著沈寧淺淺一笑。
沈寧對她點點頭。
君尚書:“?”
“阿寧,今日的你,很美。”顧景南眼里狂熱又癡迷。
君尚書:“?”
蕭初晨和王二狗原本都在欣賞著兵器,聞言沖了過去,護崽似得在沈寧的左右兩側,警惕提防的看著顧景南。
沈寧則對顧景南蹙起了眉。
顧景南坐在輪椅,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在武臺大放異彩的沈寧,才是讓顧景南一見鐘情的心動。
而非只會在后院洗衣做飯的女人。
就好似在沙場騎馬執槍為大齊而戰的公主,才是讓顧景南情陷沉醉的開始。
而非是在上京城中被摘去羽翼的善妒女人。
他還是他。
還是從前那個少年。
永遠熱愛著光鮮亮麗的女子,卻不愿接受光鮮靚麗下的半點兒塵埃。
“阿寧,過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跟我回家吧,你住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打掃,很干凈,隨時都等你回來。”
說到這里,顧景南的心口有些疼痛。
有些夜晚,他衾影獨對在沈寧的房間,閉著眼睛感受沈寧過去的日日夜夜。
“顧將軍當真是深情之人,竟還能記住沈小姐的生辰。”
明華公主笑道:“話說回來,顧將軍和沈小姐是天作之合,當年的佳話連我都感動。這夫妻啊,就是床頭吵架床尾和,沒什么過不去的砍,俗話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今生夫妻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可不能留下遺憾。”
明華公主的推波助瀾,讓圍觀者們都以為沈寧會回顧家。
而這,也不是什么新鮮的事。
所謂和離,女子再是強硬,男人哄兩句就會滿心歡喜的回去。
轎輦上,紅色華服著身的北淵王,懶懶地抬著鴉羽似的睫翼。
那一雙眼睛,似暗潮涌動的深海。
平靜,而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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