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今年顧生十歲了。
個頭長了不少,也因為常年練武,看起來挺壯,并不單薄。
卜卦的本事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終于算是登堂入室了,這才讓其看清了它的一部分面貌。
怎么形容呢,它有些像統計學,先是搜集各種數據,像夜晚的天象,人的面相、性格、生辰八字等等,然后整理在一起用指法計算,最后得出結論,用特有的方法去解讀。
需要補充的一點就是卜卦極其講究時效性,即便是算出今天是大吉也可能出現意外,這就是俗稱的算漏了,補救的辦法就是‘靈機一動’的進化版,顧生管它叫靈覺,算是對危險的提前預知。
他的靈覺很穩定,不再像前幾年那樣半吊子,據師傅余川說,用好了,還能感知到鬼怪,不過因為沒有真正遇到過這些東西,所以并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個情況。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即便是顧生窺攬到了那么一絲天機,也有太多的地方無法捉摸。
最近為了避免他總紙上談兵,師傅余川就有心帶他出趟遠門去長長見識,只是不巧正趕上顧家要辦喜事,就暫時耽擱了下來。
顧生的二姐顧梅,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嫁人了,丈夫是賣肉的屠夫。
總體來講,除了婆婆有那么點市儈外,其他地方都還不錯。
條件雖然算不上富裕,但最少經常能吃到肉。
姐夫長得高高壯壯,有一把力氣,而且為人老實肯干,沒什么不良喜好,最主要的是對二姐好,原本沒娶妻之前,事事聽娘的,現在?事事聽老婆的,即便娘經常罵他沒良心、怕老婆什么的,他也絲毫沒有動搖過,這讓顧梅很滿足。
再過兩天二姐就要為第二個孩子辦滿月了,師傅余川特別倒出時間,提前為他們家祝福一番,順便卜了一卦。
無多災早衰之相,不出意外,可以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作為行走多年的老人,自然不會沒有任何修飾的明言,最后說的一家喜笑顏開才出來跟自己的徒弟碰面。
“你這小子,竟然敢挑剔師傅我說話不實在...真是討打。”他說著就彎下腰,將一只布鞋從腳上脫下...
“師傅,我錯了還不行么...”顧生做出驚恐狀,先一步跑到院子里,迎面正碰上自己的大哥顧皓文。
他現在除了長的更高了一些外,跟以前一樣帥的一塌糊涂,再配上一身白衣,更是有一種出塵、憂郁的氣質...
“怎么?這才多久沒見,就不認識你大哥我了?”他把手一背,略有嚴肅的道。
顧生嘿嘿一笑,算是應答,然后一溜煙從他的身邊溜了過去。
“這小子...余道長我家弟弟,受你照顧了...”
“相互照顧相互照顧,你弟弟聰明著呢,如果不是他,我待在山上的日子也很難熬...”余川又說了兩句客套話,便點頭離開。
顧生并沒有走遠,在門廊拐角的位置,等著他,“師傅,你說我大哥的官運怎么樣?”
“官運?”余川伸出右手,卜了一下,露出一絲喜色,不過立即又有些泛黑,“官運尚且不明,桃花運倒是多的讓人汗顏啊。”
“怎么個說法?”顧生一聽來了興趣,想讓師傅細細道來。
“哼,自己算去!”余川一甩道袍,幾步便沒了蹤影,看方向,應該是回山。
“我這不是怕算不準嘛。”顧生嘟囔了一句,還真卜了一卦,然后又卜了一卦,再然后...
“...肯定是哪弄錯了。”
就這么的,連續兩天顧生都有些精神恍惚。
滿月當天,二姐終于覺察到他的異常,將孩子交給婆婆,拉他到一邊,“小弟你怎么了?”
“沒事...就是有些著涼了。”
二姐熱心的將手貼在他的額頭,“那用休息么?姐姐這并不忙。”
“不用,你弟弟我這身體好著呢!阿嚏!”他順勢抽了抽鼻子。
“還說沒事,回家躺一下吧,晚上我再給你做頓好的。”
“真的?”顧生立即恢復了精神頭。
“我還騙你不成,小饞貓。”二姐像小時候一樣,捏了捏他的鼻子。
“嘿嘿,那我就回去了。”
“嗯,小心點。”
又是那個拐角,不過這次是看到兩個小姑娘,相互咬著耳朵,似乎說著什么悄悄話,一會兒嬌笑一聲,一會兒又相互捶打的...這讓顧生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于是在他走過后,轉了個彎偷偷的站在她們身后,往她們看的方向望去,得,那不正是自己的大哥么...于是再聯想到之前卜的卦,臉又黑了下來。
“哎呀...你是誰?”最先發現他的是穿著綠裙的少女。
“我不是誰。”顧生學著師傅的模樣,一甩道袍,氣呼呼的離開了。
“這小道士,人不大,脾氣倒不小。”另一個漂亮一些的,拍了拍前身,微微的鼓起了嘴。
“別管他了,你看顧公子...”
“嗯嗯...”
顧皓文今年都二十五歲了,還沒有成婚,父母曾經也催過幾次,可誰讓大哥的理由充分呢。
等成了舉人,有了光明的前途,就需要借力了。
不過現在即便是一個文采不怎么出名的小秀才,也常有城里的富戶來提親,可顯然他眼光高,沒看上。
這讓人極度不爽的事,先略過。
已經回到家門口的顧生,聽到里面傳來了一陣爭吵聲,他疑惑的側耳傾聽了下,大概意思是母親顧嫂怪顧意給女兒的錢多了,女兒的婆婆沒給她好臉色等等。
于是他爬墻往里面瞅了一眼,覺得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后,為父親卜了一卦,覺得沒什么問題后,拐了個彎,就回了山上。
因為顧生的木匠手藝越來越好了(其實是長大了,讓人覺得靠些譜),已經不再局限于修家具和各種小玩意,時常會有人找他弄個柜子、抽屜、凳子什么的。
總的來說,雖然沒有父親顧意做的地道,可也有屬于自己獨特的地方。
就在第二天,顧生興匆匆的收拾好東西,要跟師傅出遠門的時候,似乎出了什么大事,讓余川有些心神不寧,在向其保證一番后,自己一個人帶著東西走了。
要說顧生最討厭這門本事的地方,就是做起事來,常常連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