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薄歸猛地攥緊手。
這個回答，猶如一記悶拳，重重砸在他心上。
尖銳的疼痛與酸脹，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般。
“你說什么？”他聲音喑啞，帶著幾不可查的細微顫抖。
然而面上卻扯出抹艱澀的笑，不甘心不相信猶如鴕鳥一樣把腦袋埋進沙子里。
他垂著眼不敢看她，像是躲避著一場殘忍的審判，低低的道，“心心，別賭氣撒謊。”
夏知心搖頭，口吻堅定，“我沒有。”
陸薄歸心口一窒。
這種感覺，比他第一次提復婚被拒絕的時候，還要令他感到無措。
他不由得恐慌，急急開口，像是在努力說服她，“其實你在用他氣我，對嗎？”
夏知心這下笑了，“并不是，我是真的看上……”
陸薄歸知道她要說什么，可他不想聽。
他只能不管不顧的打斷他，甚至低著頭只盯著黑漆漆的鞋面看，“我知道，過去我對你太兇了，沒關系，你喜歡溫柔的，我現在可以學著改，我保證，我會改的，甚至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陸薄歸……”
“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們相處過三年，我們還有個孩子，你明明也很喜歡我，不可能會這么快就變心的，你親口說過你會永遠喜歡我的，你自己說過的，我還記得，你難道忘了嗎？”
夏知心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以前意氣風發，矜傲自負，可此刻站在門口垂著頭，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這是他頭一次用這么柔軟的語氣對她說話，也是他頭一次用這么卑微甚至乞求的態度。
她的心不可遏制的有那么短暫的刺痛，然而很快她告訴自己，不能回頭，不能心軟。
這只是假象，是他自尊心作祟，是他不能容忍她有新歡，并不是真的愛她。
如果他愛她，過去三年，不會讓她獨守空房。
如果他愛她，過去三年，不會對她冷嘲熱諷。
如果他愛她，過去三年，不會讓她一次次品嘗求而不得的苦澀。
如果他愛她，過去三年，不會舍得看她燃起希望又失望，任她在愛與不愛間掙扎沉淪。
那樣焦慮、迷茫、不安、煎熬的日子，她過了整整三年。
她用近乎于自斷右臂的方式，將自己從那段感情里面救出來。
不想再回去了。
不想再被他牽動情緒。
不想再因為他輾轉反側，自欺欺人。
不想再猜測他是不是愛她，揣摩他每個舉動后面的深意。
不想再變的……不像自己。
夏知心深深的吸了口氣。
感情是沒辦法控制的，所以人是很可憐的。
就像現在，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決定，可還是會感到難過。
她想，這可能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吧。
她全心全意的愛過他，所以已經習慣了喜他所喜，憂他所憂。
哪怕她不再選擇愛他，哪怕她已經沒有那么愛他，然而依然見不得他這個樣子。
他的垂頭喪氣，影響了她，讓她的心也沉下來，表情逐漸冷淡。
片刻后。
她看著他，一字一字的道，“陸薄歸，抬頭。”
這樣的口吻，讓陸薄歸察覺到什么。
有種不安的直覺，激蕩在胸口。
這種感覺，在對上她寒涼冷靜的眸子時，達到了頂點。
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一種類似于割裂過去的決絕。
直覺告訴她，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讓他陷入痛苦。
他從未有過這么強烈的直覺，強烈到令他感到害怕。
所以他想要走。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甚至也不在乎她的那個答案了，滿心滿腦想的就是，他不能再待在這里，他不能讓她有機會說出那番話。
陸薄歸別開眼。
他不想去看夏知心的表情，轉身往外走，“我突然想到公司還有事……”
“逃避沒有用。”夏知心的聲音如影隨形，“我是說過會永遠喜歡你。”
“那就繼續喜歡下去。”陸薄歸捏了捏手指，搶著道，“反正已經喜歡了三年，對你而言，這并不難不是嗎？你自己答應我的，會喜歡我，這才三年而已。”
“你就當我食言了吧。”夏知心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他愕然抬頭，就聽她繼續道，“陸薄歸，沒有花會一直開。沒有雨水滋潤，沒有陽光照耀，沒有精心照料，花會死的。”
陸薄歸胸腔震動著，呼吸都變得急促幾分，“那以后我給你雨水，給你陽光，我精心照料，你要什么給你什么。”
“回來吧，夏知心。”
夏知心還是搖頭，“可惜花有花期，春日里開的花，到了秋天再來呵護，有什么用？”
陸薄歸抿了抿唇。
“你習慣了索取，習慣了我愛你，所以現在我離開，你難以接受，其實你并不是真的對這朵花有感情，你只是占有欲在作怪，只是離婚的時間還不夠長，但你總會習慣，因為我不會再回去。”
這句話，就像是最后的審判。
陸薄歸再也無法忽視心頭的難受。.
他覺得他的心像是被她捏在掌中，她每說一句話，他都會狠狠的疼。
疼的他眼睛酸澀，牙關打顫，甚至還有點怨念。
他把手放在心口，試圖減輕痛苦，可他實在不甘心，實在嫉妒。
他有些責備的看著她，就像是她背叛了他一樣，“你不回來，是不是因為晏修！你是不是變心了！你想跟他在一起對不對！”
夏知心就知道跟他說不通。
他又沒愛過她，怎么能體會愛到心灰意冷的感覺？
她沒否認，誠實的點頭，“沒錯，我想跟晏修試著接觸，合適的話，我會跟他談戀愛，會跟他結婚。”
她不能再待在原地，她要往前走。
因為昨日之日，不可留。
留戀不可取。
緬懷不可取。
回頭更不可取。
陸薄歸從未如此清晰的感覺到，他要失去夏知心，他和夏知心做過的事情，親密的不親密的，她在將來，都會和另一個男人做。
他們會接吻，會上床，甚至還會有孩子。
只是這么想想，他都覺得難以接受。
“不許！”他火氣猛地竄上來，心口的劇痛，讓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道，“我不許！不許你和他在一起！你要是敢喜歡他，我有一百種一千種辦法弄死他！”
夏知心臉色猛的變了，“陸薄歸，你敢動他，我不會放過你！”
“你還在向著他！”陸薄歸氣的聲音都抖了起來，“你居然還敢向著他！”
他現在什么都不想管，滿腦子想的都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
他一定要弄死晏修！
誰敢跟他搶女人，他就弄死誰！
“好！”他冷笑了聲，眼神猶如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魔一般，邪戾而兇狠，“很好！我現在就去弄死他，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