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一頭豬？！
這怎么可能？
要知道家里的那頭老母豬年年產崽，絕對算的上是家里的很大部分的經濟來源，真要賣了，豈不是……
“如果她不同意呢？”
母親嘶啞的聲音響起。
我立刻反應過來，那頭豬的意思，似乎指的是……
妹妹！
立時間，我心神俱震，感覺世界觀都顛覆了！
雖然我一直知道母親重男輕女，但不管怎么說，妹妹也是她的女兒。
正所謂虎毒不食子！
母親竟然沒有斷然拒絕，而是在考慮妹妹會不會不同意！
我躡手躡腳地靠近里屋，將門輕輕推開了一條縫，全神貫注地豎起耳朵。
“呵，同不同意一頭豬說了可不算！就算她不同意，我也能打得讓她同意！”
“反正錢我下午的時候已經收了，人也聯系好了……”
“你今天若是敢作怪阻攔，你就代替你撿來的那頭豬玀跟著梅姨去吧！”
繼父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對母親作出了警告的同時，也對妹妹的未來作出了宣判。
母親被嚇得哆嗦了一下，忌憚地看了繼父一眼后，再也沒有出聲。
這意思不言而喻，母親默許了繼父賣掉妹妹！
在此之后，兩人便沒有再說什么，里屋里一片死寂。
我貼著墻壁，滿臉驚恐，心臟怦怦直跳。
妹妹要被當成豬玀一樣的牲畜，被處理賣掉！
還有剛才繼父口中提的梅姨……
我讀的學校小學和初中是并在一起的，我常常在廁所里聽到那些高年級男生提到諸如：梅姨，發廊，會所之類的字眼。
雖然我年齡不大，但我能大概明白把妹妹賣給梅姨意味著什么……
不知怎么，我的腦海驀然浮現起今天放學時妹妹那雙澄亮的眸子，因為歡喜無處安放的小手，每次挨打時妹妹都咬著牙齒對我的強顏歡笑……
母親對妹妹的漠不關心，繼父的拳打腳踢，還有因為膽怯引火燒身我的刻意躲避……
在這個家里，妹妹從來沒有一天是開心快樂的，有的只是如同牲畜般被囚禁在豬圈，以及在暗無天日的地獄中遭受無盡的折磨！
現在……
還要被繼父當成豬玀一樣的牲畜被賣出去！
這一幕幕像是電影膠卷一樣，一幀一幀刻在了我的腦海，不知不覺間，我感覺我的眼睛已經濕潤，我很難想象，妹妹被賣掉后還要遭受何種慘烈的折磨！
越是細想，我愈發的害怕膽顫，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促，我感覺胸口一陣憋悶，靠在窗臺大口大口地吸氣。
不該這樣的！不該這樣的！
我在心里瘋狂的吶喊著，雙拳握得死死，就連指甲刺進手掌，鮮血橫流的疼痛我都感覺不到。
是啊，這點痛和妹妹這么多年遭遇的痛又有何可比性呢？
在經過一系列思想斗爭后，我做出了一個無比大膽的決定！
我不動聲色的回到房間，簡單收拾一番后我帶著一套干凈的衣服，假裝要洗澡的樣子出門趕往豬圈。
剛一進豬圈，一股腥臭撲鼻而來，角落處只有一些雜草。由于下雨的原因，里里外外都是水漬，而妹妹拿著一只稻稈，正聚精會神的在鐫刻些什么。
“顧雨，爸媽要把你賣給梅姨了，你知道嗎？”我壓低聲音問道。
妹妹看著我眨了眨眼，稚嫩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我這才反應過來，妹妹早就已經被繼父打傻，怎么可能明白梅姨是做什么的，也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事，更加不可能明白她要墜入何等的無間地獄。
“吱呀”一聲。
我聽到大院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便是繼父極為渾厚的招呼。
“梅姨你可算來了，走，跟我進屋說去……”
聽到響動的我心頭一顫，我沒想到人竟然來的這么快，繼父竟然迫不及待到了這個地步！
當下我不敢再猶豫，只能抓住妹妹的手，硬著頭皮從主屋另一側小心翼翼地繞著走。
在經過主屋的時，我感覺到我的心臟砰砰直跳，因為一旦被繼父發現，妹妹這輩子就要葬送在我的身上，我必然也會受到繼父無比劇烈地毒打。
幸好老天保佑，妹妹也聽話的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我們兩個手牽著手順利地逃到了外面。
“轟……”
一聲巨響。
天地間雷聲轟鳴，銀龍般的閃電張牙舞爪，陰暗的天空仿佛在這一刻被撕裂開來。
這一道雷聲過后，原本淅瀝的小雨驟然變得狂暴，像石子一樣，砸在臉上生疼。
妹妹雖然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但她很聽話的緊緊攥住了我的手，我們兩個一前一后頂著暴雨行走。
沒過多久，我們便走到了村口，在老樹下我將包裹好的干凈衣服遞給了妹妹，輕聲開口，“顧雨，你趕緊跑吧！我只能送你到這了！去尋個好人家！永遠永遠不要再回到這里了！”
妹妹并不能明白我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反而依舊緊緊攥住我的手，不肯離開。
我見狀心里大急，只能試著推聳起妹妹趕緊跑路，否則一會繼父若是追來，那一切就全都完蛋了！
但我這一推卻驚訝的發現，妹妹柔弱的身體在此刻不知道從哪里迸發的力量竟然讓我無法撼動！
妹妹眼睛里的淚水決堤般涌出，但她卻強抿著嘴唇硬是沒有哭一聲，也沒有用手擦拭，隨著雨水和淚水混在了一起。
我看著心里也很不好受，只能將頭扭到一邊。
妹妹轉身從老樹上折了根樹枝，在泥土地上扭扭曲曲地寫了幾個字。
“對不起。”
我看得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妹妹以為我趕她走是為了今天白天在學校里發生的事情生氣。
此時此刻，我很想抱一抱妹妹，然后將一切事情都跟她說清楚。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做，因為在這個家，妹妹只黏我一個人，真這么做了的話，妹妹恐怕更不愿意離開了。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時，繼父怒吼著的聲音從后面村里傳來。
“那頭豬竟然敢擅自逃跑！哼！等老子找到她，老子一定要打斷她一雙腿！”
我聽得膽顫心驚，心知說什么都不能讓繼父尋到妹妹。
情急之下，我做出了一個改變妹妹一生的決定！
妹妹不是認為我趕她走是因為生氣嗎？
那好！
我就讓她對我徹底心死，了斷一切離開這兒！
我狠狠地又推了妹妹一把，這一下妹妹沒有防備，一個趔趄摔在了泥巴里，但她依舊將我送給她的衣服牢牢護在了胸口，不允許其沾染一絲泥濘。
妹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我踩準時機上前揚起手狠狠地抽了妹妹一個耳光，怒罵道：“滾啊！你這個狗屎一樣的垃圾！你除了讓我丟臉沒面子還會干啥？滾吶！你沒聽見嗎？我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你！”
在聽到我這句話后，妹妹呆愣住了，一張臉變得煞白，澄亮的眼眸也在這一刻失去了神采變得黯淡無光。
她再也忍受不住，身體一抽一抽，眼睛里大壩像泄洪一般，淚水滾滾不止。
“哥哥……”
聽到妹妹的聲音，我的心間猛地一痛，妹妹失聲這么多年了，卻在今天第一次開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