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所在這一層的樓上，太空軍的一二三四五號領導圍坐在圓桌旁一起看著監控里的畫面。
“他這算什么，反過來拷問計算機？我從來沒想過有人能辦到這種事。”二號領導，無線電呼號102的老頭問道。
105搖頭：“我第一次看見計算機停頓這么久。這個王平安……有點厲害啊……為什么這樣的人服役快十年了還是中尉？”
“這個王平安，就是萬老保的那個刺頭吧？這么看來萬老看得很準啊。”
“別扯了，就算是萬老，也不可能在飛行學院就看出來他是個新——是個充分適應了宇宙的人。不過他有萬老保，為什么還是中尉？”
“萬老不太喜歡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再說你看他這個劣跡斑斑的服役記錄，我天吶，沒有萬老保應該已經被開除軍籍了。不過這么有才能的人才中尉，我們應該檢討一下干部升遷機制了。”
“未必，你看他的履歷，他像個能領導別人的樣子嘛？搞不好讓他留在一線反而更合適。”
眾人正七嘴八舌呢，101開口了，他一開口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各位，你們難道沒注意到一件事事情嗎？小王給我們提了醒，計算機也是會錯的。”
整個會場都安靜了下來。
101又說：“我的上上任，否決了計算機的建議，推行了現在這一套保障制度，我們應該看到，這一套制度充分保證了飛行安全，降低了發生重大生產安全事故的可能性。
“已經發生的事故，也進一步的表明這套機制的必要性。”
102接口道：“沒錯，不執行這套制度的民間公司發生事故的幾率比我們高多了，他們的宇航員不是神經病就是瘋子。”
104：“實際上包括瑪伽公司在內的民營太空開發企業，他們的精銳飛行員也全部享受和我們太空軍一樣的保障。飛三年就下來休假，定期心理學診斷。
“這說明這東西真不一定是瘋子專屬。但是……”
他低頭看著桌面上的平板，平板上顯示著超級計算機提交的“揠苗助長”方案。
一直沉默的103開口了：“可不可以這樣，今后休假改為非強制執行，不想休假的人需要提交申請，并且接受心理學診斷。通過心理學診斷把那些想要逃避家長催婚的、或者有什么現實原因的都給篩掉，不批準他們的申請。
“這樣留在太空中不休假的就是喜歡呆在太空的人。到了十年的軌道服務期限的人也照此辦理，通過心理學診斷篩出喜歡呆在太空的人，讓他們繼續呆在軌道上。”
102皺著眉頭：“這樣是不是見效太慢了，萬一瑪伽公司已經量產……充分適應宇宙的人類呢？該死，就不能定義一個合適的詞嗎？老說這么長真煩。”
101：“就說新人類就好了，計算機會糾結定義，我們不會。我們落后的大腦知道新人類指的就是哪一類人。”
103：“這東西又急不得，那么多年了，才出了兩個疑似的。除非那個腦機接口真的能激發人類潛能，不然量產我覺得應該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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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算機：“除非那個腦機接口真的有激發潛能的作用，不然充分適應宇宙的人類的誕生應該是一個漸進的過程。”
王平安：“有沒有可能現在已經到了某個閾值，接下來就會批量出現了？”
計算機：“如果真是這樣，那建立了完善心理學監控體系的太空軍和建設兵團絕對會比瑪伽公司之類的民間企業更早大量的發現符合要求的個體。
“敵人唯一的贏面，就是我們的健康制度在阻礙人類適應宇宙。”
王平安撓撓頭，扭頭看了眼安格麗，女孩全程閉嘴，聽他跟計算機“辯論”。
對上目光后，她說：“我是沒想到，敵人的贏面居然在這里。”
王平安：“往最壞的情況想，那就是瑪伽公司出了一堆像我一樣開掛的飛行員，而我們這邊只有我能和他們對抗。等一下，這對我來說難道不是個好事嗎？哇塞，以后整個太空軍都要跪舔我……”
安格麗：“那樣你就沒辦法去半人馬座了。”
本來正準備展開遐想的王平安一下子被干沉默了。
這時候計算機說：“就算是那個樣子，艦隊作戰的結果也不太可能改變，艦隊作戰是體系作戰，更接近戰列艦時代的海上對決。
“在你設想的狀況中，合理的推測是，在小行星帶等狀況比較復雜的空域，公司占優，但在地球和火星兩個類地行星的軌道上，太空軍仍然占有無可動搖的優勢。”
王平安：“小行星帶被控制住，那木星航線也要被切斷了，木星那邊巨量的資源拿不回來也挺傷的。還有土星。”
計算機：“太陽系版本的劃江而治。”
王平安：“我要是瑪伽公司的老大，這個誘惑已經夠大了。”
計算機：“剛剛安格麗少尉提到飛向半人馬座，我也查到你有申請加入半人馬計劃的，但是被駁回了。這是你的執念嗎？”
王平安沉默了幾秒，點頭：“是的，這是我的執念。”
“是因為方蔓梅少尉嗎？”
“……不，她死的時候我們還不知道這個計劃的存在，連都市傳說都沒有。”
“準確的說，半人馬計劃在方蔓梅少尉死亡兩年后才完成可行性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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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這個該死的計算機，它又無視了保密條令。為什么一個計算機會屢次違背莪們設計者的禁令？”
103：“你知道機器人三定律嗎？阿西莫夫的機器人小說里，就設想過這樣的情況。故事發生在一個太陽能中轉站，中轉站負責把太陽能電站產生的巨量能量，用微波發送到地面的接收站上。
“太陽風暴即將來臨，一旦風暴干擾了微波束，導致微波束失去了聚焦，就可能殺死地面上幾百萬的人類。
“于是機器人奪取了整個空間站的控制權，把空間站上唯二的人類軟禁起來。因為機器人知道自己控制微波束比人類靠譜，自己控制微波束可以避免上百萬的人類遭到屠戮。
“機器人三定律中，機器人不能對人類遭到傷害束手旁觀，這一條的優先級高于‘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命令’，所以機器人就叛變了。
“同樣的，超級計算機的元指令也有優先級的。”
105：“那告訴兩個密級不夠的尉官，可以拯救幾百萬人的生命嗎？”
“不知道啊。但是顯然它認為，這個時候違反以下保密條令，相對于目標來說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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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安皺著眉頭看著計算機的攝像頭，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把那個攝像頭當成是計算機本身。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個。”
“因為你顯然認為飛向半人馬座和方蔓梅少尉有關。”
“我沒有這么想。”
“我并不這么認為。”
王平安深吸一口氣，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安格麗，才回答道：“好吧，我一直認為，如果小方還活著，就會加入這個計劃。所以你說和小方有關確實……也有關。但我會想加入這個計劃，是因為我自己想。我想成為幾百上千年后的銀河聯邦的開拓者！”
計算機：“我認為這一套也可能是你能更快適應宇宙的原因。”
王平安：“你是指成為開拓者，還是指小方？”
“二者都是。順便再問一下，你對張力的偽科學態度如何？”
王平安：“我覺得如果真的有個量子天堂那也不錯，但是我仍然認為那是偽科學。”
“我已經記錄在案了。如果沒有更多的問題，我想現在開始走標準的心理診斷流程。”
王平安：“怎么，你不想和我交流了？”
計算機又沉默了一秒。
計算機：“我和你們一樣，是有直覺的。”
“你剛剛說過了。”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和我對等的存在。我無法理解這種判斷是如何產生的。因為我和你之間有著巨大的硬件鴻溝。這對我來說也是全新的命題，我現在需要通過心理檢測完全的了解你，以便思考這個命題。”
王平安挑了挑眉毛：“沒準……因為我是新人類？”
“你的幽默感非常出色。”計算機如此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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