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路過那片別墅區的時候，喬羽果然很平靜。
顧辰時徹底放下心來。
墓園修建在半山腰上，沿途鳥語花香風景優美。
顧辰時背著包，喬羽懷里抱著在花店里買的一大捧康乃馨，先是走一段兒水泥路陡坡，然后是長長的階梯，慢慢往上爬。
這里的一草一木，這里的一切，似乎都還和印象中的一樣。
一開始是顧辰時牽著喬羽走，后來變成了喬羽牽著顧辰時在前面走。
穿過一排排墓碑，最后，他們在眾多墓碑中的其中一個面前停下來。
顧辰時看著墓碑上照片那和喬羽有七八分像容顏的女人，別看他表面平靜，實則卻在心里默默地介紹著自己——
你好，我叫顧辰時，目前大一，在華大上學。
我父母都是善良本分的人，他們很喜歡喬羽，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
我跟喬羽在一起一年多了，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我都可以對您發誓，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
如果我以后要是違背了自己的誓言，那么我愿意接受一切懲罰！
所以請你放心地把喬羽交給我……
喬羽彎腰，把懷里的康乃馨放在喬清歌的墓碑前，然后從包里掏出一包濕巾，抽出一張，蹲下來，一點一點地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塵。
就跟第一次來一樣。
喬羽擦得很認真。
顧辰時向喬清歌做完了自我介紹，對上照片上女人隱然帶笑的眼睛，內心有種問心無愧的坦然。
他什么都沒說，默默地站在喬羽后面，陪伴她。
喬羽終于把墓碑擦干凈了，然后站起來，霸氣地挽著顧辰時的胳膊讓顧辰時靠近一點，對墓碑照片上的女人道:“喂，喬清歌，看到了沒有？這是我老公。”
顧辰時:“……”
他老婆，就是夠霸氣。
喬羽繼續道:“他是我老公，也是你的女婿，不管你瞧不瞧得上，反正我這輩子就認準他了。
還有我公婆，他們都是萬里挑一的大好人，對我特別好，反正我現在的日子就跟掉進了蜜罐一樣，每天都很甜，很幸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看我過得這么幸福，心里是不是特別失望？
你是不是覺得我就該和你一樣，不配擁有幸福？
那你就繼續失望下去吧，我會幸福一輩子！”
顧辰時一言不發。
在第一次陪喬羽來看望母親的時候，他就摸清了喬羽與母親的獨特相處方式。
他怎能不知道，喬羽表面上是在跟她九泉之下的母親叫板，實則是在以這種方式，向母親交代她現在的生活？
喬羽說完了，沉默了足足有三秒鐘，剛剛還氣勢十足的聲音忽然弱了下來:“老公，我們走吧。”
她剛剛在努力調整，把不值錢的眼淚給逼了回去。
顧辰時點點頭:“好。”
兩人原路返回。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往日清冷的墓園難得“熱鬧”起來。
返回的路上可以看到不少人在為親人送花上香。
顧辰時的胳膊搭在喬羽的肩膀上，把她半摟在自己的懷里，慢慢往前走。
他們兩個人都帶上墨鏡和口罩，在別人看起來好像是為了掩飾見到已故親人而哭紅腫的眼睛。
然而實際上，是他們潛意識怕再次碰到楊家或是其他能把喬羽認出來的人。
此時，迎面朝他們走過來的，是一個中年大叔。
衣著隨意，胡子拉碴的，表情沉默而憂郁。
顧辰時借著墨鏡的掩護，忍不住多看了這位中年大叔幾眼。
他覺得這位中年大叔很奇怪。
別人上山掃墓，手里幾乎都捧著鮮花、水果以及死者生前喜歡吃的東西。
可這位中年大叔就比較有意思了，他拎著半瓶酒。
不管是大叔下巴上密密麻麻的胡渣，還是他那憂郁的眼神，再或者是手里半瓶白酒，都讓顧辰時覺得，他是一位有故事的大叔。
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顧辰時怕回去不好打車，出原路費三倍的價錢，請司機在路邊等他們。
現在是下午四點半，想馬不停蹄趕回a城的話，只能買到晚上十二點的票。
他們來時沒有做攻略，并沒有明確規劃什么時候回去。
反正三天的假期呢，顧辰時決定好了，這三天他都要用來陪喬羽。
所以接下來干什么，該如何安排，他全聽喬羽的意見。
喬羽如果想回去，那么他們就回去，喬羽如果想到附近城市換換心情，那么他便會立刻買票，帶她去其他城市轉轉。
顧辰時想到一個問題。
今年暑假的時候他打算抽空學個駕照，至于車嘛，可以先不買，因為他們平時好像哪也不去，而且a城太擁擠了，出門開車可能還不如坐地鐵方便。
但駕照必須要有。
總歸將來有用得到的時候。
坐上了車之后，顧辰時問喬羽:“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喬羽想了想:“我想回去看看。”
顧辰時微微一愣。
如果他沒理解錯誤，喬羽這里的“回去”指的是她曾經住過的地方，那個把她和她媽媽困了十二年的豪華的牢籠。
第一次來的時候，她對那個困住她們的豪華牢籠，毫不掩飾內心的恐懼和排斥。
這一次，她卻主動提出要回去看一看。
這是她心理變強大的一種充分體現。
喬羽見顧辰時沒有立刻回應自己，猶猶豫豫道:“……如果你不想去，那我們就不去了……”
顧辰時笑了:“你要去哪都可以，我陪你。”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是喬羽心中安全感的來源之一。
喬羽報出一個地址，司機掉轉車頭，向新的目的地而去。
一路上誰都沒有言語。
顧辰時表面平靜，但心里，隱隱有些忐忑。
喬羽現在情緒很平穩，不代表當她回到曾經給過她無盡痛苦回憶的地方，還能繼續保持平穩的情緒。
但同時，心里卻又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當跟喬羽回到她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就好像他以類似時空錯位的方式，參與了喬羽從小到大的生活。
讓他對喬羽的整個世界，有了一個完整的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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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一章晚點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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