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調侃，唐科一笑而過。
農村人愛開玩笑，一般越親近的人，越喜歡開你玩笑。
當然，也有些人不把別人當人，所以開一些過分的玩笑，說一些沒分寸的話。別人怎么對待你，往往取決于你個人的能力和成就，還有個性和脾氣。
人是敏感的動物，如果你性格懦弱，在村里沒有一點威望，那別人的玩笑多半沒有底線，而且盡是戳心的調侃。
表面是和你親近，其實內心是看不起的，只是習慣性踩踏你的尊嚴作樂。
假如你有個性，有底線，而且在村里還算是個能人，那么別人的玩笑和調侃又不同，那里面透著親近和阿諛奉承的討好。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能區分出來。
唐科年紀雖小，但是在壩上村還算受尊重，哪怕以前沒出去打工，待在家里和大家廝混，還是很受人歡迎的。
現在嘛，大家看他穿著時尚，活脫脫想一個都市高富帥，而且還買了一輛很炫酷的野越車，自然更對他高看幾分。
熱情的態度，以及聊天的字里行間，多是結交和討好的意思。
唐科沒有驕傲。
在恒域金服上班的三個多月時間，他的成長速度，超過在老家里混個三年五載，鄉親們簡單質樸的討好，遠遠不如某些同事蜂蜜里夾著砒霜的曲迎奉承。
論段位，一位職場白骨精，絕對碾壓一幫看似老謀深算的農村老鄉。
當時唐科不懂事，可能看不清里面的道道，如今嘛，頗有幾分高射炮轟過的架勢，看人識物是高明了許多。
三言兩語，是人是鬼已心中有數。
唐科和唐旺玩到八點過，感覺也沒多大意思，準備回家睡覺。
不過，臨走之前唐科又四處轉一圈，告訴大家，“明天大家來我家玩哈，我們準備再殺兩頭豬，請大家吃殺豬飯。”
“沒問題！”
“唐老板愛好啊。”
“好，明天一定來幫你按豬！”
“……”
話是對大家說的，但不一定就是針對每一個人，懂的自然都懂，該去的自然要去，想去的會找自己理由，不適合出現的人，絕大多數是不可能去的。
其中隱藏的人情世故，農村人多半都能無師自通，無須提點。
當然，唐科的邀請是真誠的，他們老唐家在上壩村的口碑也很不錯，幾乎沒有與任何人發生過大吵大鬧，屬于很受人待見的人家戶。
上壩村是多姓氏雜居村寨，要全村說上下一心，都像表面那般和諧、親密，那也是不可能的。
有些關系，也僅僅是表面。
……
回家路上。
只有兄弟二人在，唐旺問道：“喊大家吃殺豬飯的事情，是你臨時想起來的吧？”
唐科點頭，“嗯吶！”
“沒事你對著那么多人喊做什么喲？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村吃殺豬飯的傳統，大多只喊本族或者關系親密的人家，你現在大呼一聲，明天來一大幫人，特別是一些平時走動不勤的人，豈不尷尬？”唐旺苦口婆心的教育堂弟，認為他此舉不是很妥當。
唐科呵呵笑完，再說道：“大旺哥，格局打開嘛！雖然咱們上壩村有好幾十戶人家，十多個姓氏，但是大多沾親帶故，網上三代理過去，那都是親戚。”
“再說，真那么哥倆現在不一樣，這一代的年輕人也不一樣了，他們也希望多學一點東西，不再像老一輩那么安于現狀。”
“以前你們打工，走哪里都是一窩一窩的，本村的人喜歡聚集在一起，干的活也基本上是同一行業，很少有人敢去嘗試其他行業，可以說是對社會交往比較恐懼。”
“換句話說，也是格局沒有打開。但是，剛才聊天的時候，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一個現象？”
唐旺下意識的問道：“什么現象？”
“呵呵，我就說你沒觀察到位嘛！”唐科笑嘻嘻的看著他大旺哥，繼續說，“現在的比我大五六歲，或者和我們差不多的年輕人，他們干的都是什么工作？”
“有干工地的、鞋廠板房、車間管工、電子廠物料員、流水線拉長、質檢主管，也有汽車修理、房地產銷售、便利店老板、廚師，還有培訓營銷員、網絡主播、旅行社導游、游戲代練、快遞小哥、物流員，等等。職務五花八門，有的賣勞力，有的出技術，還有的做管理。”
“認真一分析，你就知道，這代人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不再像當年你們那一輩人似的，對社會充滿恐懼，害怕嘗試新行業、挑戰新工作，甚至有點出去買瓶水都要找個伴才敢。”
“現在的年輕人敢于挑戰，主動走出去，什么行業掙錢，他們就干什么行業，思想上不再固步自封，墨守陳規了。”
“當年你們有想法，敢挑戰的人，往往會被排擠，那還因為認識有問題，格局沒打開。看看現在的年輕人們，格局都打開了，外出也不再簡單的依賴老鄉、朋友或親戚，他們現在是靠本事吃飯。”
“說白了，和咱們也差不多，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自己在崗位上爭氣！”
“呃——”
唐旺沉默思考了一會兒，點頭說道：“我仔細一想，感覺好像是那么回事哈。以前，我們出去打工的時候，清一色都是普工，干的都是臟活累活，待遇還不高，別說去學技術，我就是爭取一個比普工更好的職務，都要被人嘲笑。”
“想起剛才那些小伙子，他們確實比我們那時候強很多。那你請大家的意思是……”
有些事想明白以后，唐旺大概猜到了堂弟的意圖，但是又不敢確定，只好說一半留一半，眼巴巴看著唐科。
唐科看著路燈下一眼疑問的堂哥，笑著說道：“是的，我就是想和小伙伴們多交流交流，看看有沒有想去鵬城挑戰高薪的人。”
“大旺哥你想一想，不出意外的話，你明年就有機會當總監，應該說一定會，畢竟是裴總承諾你的嘛。到時候，咱們不得獨立出去？那么問題來了，你自己不能招人的話，難道就一直張口等著人事部給你招啊？”
“咱們公司調整以后，一共有五十個營銷團隊，人事部一時半會是招不齊的！”
“據我知道，現在還有些團隊只要二、三人，五、六個的大有人在，那種團隊有什么競爭力嘛？去那種部門當總監，你還不如繼續做客戶經理！”
“當然，其中也有馬上過年，求職人員減少的原因，相信年后一定會改善。但是你想過嗎？招聘進來的人，還是不如你自己培養的人給力啊。”
“依我看，咱們村有好幾個小伙都很機靈，有的正在干銷售，也有點想賺大錢，不如拉一把，看看有沒有人合適。”
“如果找到比較合適，或者像我一樣運氣爆棚的人，那你做總監就穩妥了，而且對方賺到錢也感激你不是！”
唐旺點點頭，繼而又笑問：“萬一他們賺不到錢呢？家里人責怪又怎么辦？到時候，我可忍受不了那些風言風語。”
“你傻呀！”唐科笑罵道，“你掙到錢了，我也掙到錢了，我們把同樣的知識和方法教給他們，他們自己沒掙到錢，那怪誰？”
“怪她媽自己笨，生了個蠢兒子！不過話又說回來，誰要是下決心跟咱們過去，咱們還不得事先說清楚？”
“有見過包做媒人的，從沒見過做完媒以后，還要包生兒子的！現在的人，格局大部分比以前大了，即使賺不到錢，也不至于怪罪咱們的。”
“嗯，有道理！”
唐旺點點頭，說道：“在恒域金服，確實也有很多帶著親朋好友，一起去做業務的總監，他們的團隊很穩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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