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西南劍南道的首府，武安城的確很富庶。
自范云舟進城后，便能直觀感受到這一點，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很干凈，要知道街上馬路用石料可不是簡單事情，即使是太安京中許多路段都還是土路。
武安街面能如此耗費石材一來得益于西南多山，石料富足，二來便是當地賦稅收入可觀。
可以想到，秦王在劍南道經營多年，攢下了多么豐厚的家底。
秦王府本就在城東，距離城門并不算很遠，范云舟一路暢行無阻，終于來到了王府前。
王府外已經被他的手下包圍，此時許多士卒正提著水桶清洗王府內外的血跡。
范云舟在王府門前翻身下馬，尉遲真扶著刀柄走了出來，“不愧是大雍第一藩封，這秦王府可比京中其他王府氣派多了，花園里還養了一窩孔雀！”
“這里是劍南道，有孔雀也不奇怪，太安御園里也有孔雀，對你來說是稀罕物？”
尉遲真嘿嘿一笑，擠眉弄眼道，“我不是想嘗嘗孔雀的味道嘛，御園里的孔雀只能看，怪可惜的。”
范云舟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也只有這尉遲真，查封王府后，想的卻是把花園的孔雀弄來吃了。
“陳嗣業，想不想嘗嘗孔雀肉？”
陳嗣業瞄了一眼范云舟，吞了吞口水道，“不想。”
范云舟懶得跟尉遲真在這里插科打諢，徑直朝府里走去，“里面的人都在？”
“這秦王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我們拿下，現在所有人都被嚴加看管著，”說著尉遲真還湊到范云舟身旁低聲道，“按你的吩咐，找了幾個民婦把秦王妃盯得死死的，暫時沒發現有尋死的苗頭。”
“秦王次子蕭麟呢？”
“那娃娃才幾個月大，秦王妃親自在照顧。”
“秦王的書房務必看嚴實了，任何人不得入內。”
“明白。”
范云舟進入王府大殿，四下打量起殿中陳設，端是肅穆威嚴，正首上方的座椅上還鋪著一張虎皮。
他沒有坐上去，而是隨意從旁邊拎來一張椅子擺在虎皮大椅下，“把朱屏申押來見我。”
“好嘞，”尉遲真轉身離去。
范云舟的親衛進入大殿兩側站定，幾個幕僚則在殿中閑逛起來。
精致的金絲楠木屏風，豪華的西域地毯，美輪美奐的琉璃酒杯，兩旁墻壁邊的多寶閣上擺放著珍貴古玩、雕件、玉器之類的。
不得不說，王府之中真是極盡豪奢，范云舟對此并不意外，當初在天南別苑就算小小的見識了一次，秦王確實是個會享受的人。
“顯思，這段時間辛苦下，把王府之中所有東西都清點一遍，然后列份單子給我。”
“好。”
這件事范云舟不想交給其他人，特別是尉遲真這些行伍之人，要是讓他過一遍手，指不定哪些珍奇玩意要被順走。
范云舟可是計劃著將王府之中值錢物事通通賣掉，然后充作軍資。
“明遠，”范云舟又朝角落里正在鑒賞書法佳作的張浩卿喊道。
張浩卿聽見后小跑過來，“大人有何吩咐。”
范云舟對張浩卿很滿意，微笑著看著他，“這次能兵不血刃入城，當記你大功一件，待平叛事定，本官會為你請功。”
張浩卿連忙拱手一禮，“屬下只是做了分內之事，不敢言功。”
范云舟擺手道，“有功就是有功，本官向來賞罰分明，勿要過于謙虛。”
“是，屬下明白。”
另外三個新幕僚聽見對話，看向張浩卿的眼神多少有些艷羨，以及佩服。
畢竟張浩卿那天自告奮勇的任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既要勇氣也要能力才能辦到。
說話間，尉遲真領著一個白發白須的老者走了進來。
老者頭發散亂，身上裘衣雖然華貴，但不免多了些泥土，脖頸上套著枷鎖，腳上鎖著鐵鏈，一邊走一邊嘩啦啦地響動。
撲通一聲，被兵丁按著跪倒在地，朱屏申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范云舟。
“朱屏申，這么看著本官做什么？”
朱屏申沙啞著說道，“殿下與老夫謀劃多年，怎么也沒想到，今日竟被你這個小娃娃壞了大事。”
范云舟聞言露出笑意，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本官已二十歲，也早已行及冠之禮，可不是小娃娃了。”
朱屏申聞言，更是有些痛苦搖頭，“若不是你，形勢何至于此。”
他并非抱怨，而是無奈感嘆。
范云舟嗤笑一聲，“怎么，就算沒有本官在劍南道搞破壞，難不成你認為蕭盼能攻到太安？做什么白日夢！”
“朝廷可堪大用的兵馬本就不多，恰好他們都被拖在邊地，難道你以為蘇定春的兵馬能擋得住殿下麾下精銳？”朱屏申盡管已經淪為階下囚，但話語里還是非常自信。
范云舟收起笑意，“本官就搞不懂了，去年朝廷在西北對安句出兵耗費頗大，北方又意外葬送三萬精銳，如今是因為關內道、河北道面臨梁軍南下之危，才有你口中所說的被拖在邊地，他蕭盼身為皇嗣不為大雍黎民百姓著想也就罷了，還無端挑起叛亂，就不怕葬送太祖陛下辛苦打下的基業嗎？”
不待朱屏申作答，范云舟搖了搖頭，“此話不該問你，你不過是個野心勃勃之輩罷了，他日本官攻下平南府，自會問一問秦王殿下。”
朱屏申默不作聲，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已經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
范云舟環顧左右，“尉遲真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說完，他的手下紛紛朝外走去，走在最后的崔彥還幫忙將殿門掩上。
“朱屏申，本官不跟你廢話，蕭盼能在劍南道安穩發展這么多年，朝中必然少不得有人暗中護持，說吧，朝中哪些是你們的人。”
這是韓相公交待給他的任務，務必要把秦王一黨清除干凈。
朱屏申直視范云舟，“老夫能提些條件嗎？”
“可以，但不要獅子大開口，記住了，你們朱氏一族可是主謀。”
到了此時此刻，朱屏申其實很理智，他真的思量起這個交易來，“只要大人饒過老夫族中未滿十歲幼童性命，老夫就告訴你幾個名字。”
顯然，他已經不奢望為大多族人爭取活命機會，眼下只能盡可能為朱氏保留些香火。
范云舟沉思片刻，“尉遲真，給他拿紙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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