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江晚晚沈時霆免費閱讀. > 第4章 贈書
  靜川府的盛夏時節分外炎熱,再加上惱人至極的蟬鳴,總之讓人情不自禁煩躁起來。

  不過范云舟眼下沒空煩躁,他在周積薪的家里幫忙種絲瓜,在土地里揮灑著汗水。

  周積薪,字子粱原籍山南西道桃林縣,當代大儒,其儒學理論在當世被稱之為“粱學”。

  子粱先生著書立說許多,大雍乃至北梁、南齊,都深受其影響,粱派學說可以說是當今天下主流學派,范渠章,韓相公皆是粱派學術代表人物,故范云舟身為學生、晚輩到達靜川府的第一件事自然便是拜會子粱先生了。

  子粱先生一生大多時候都在教書育人,著書立說,他從未入仕,但他的弟子遍布大雍、粱齊廟堂,在他的教導下學者輩出,使得三百年亂世后的民風大變,換句話說,以他在儒學之中的地位,日后要被稱為周子的。

  如今年近八旬,子粱先生已經沒有精力繼續為人師,便悄然回到亡妻祖籍安享晚年。

  子粱先生回到靜川府,住在城西不遠處的村子里,家中只有幾位仆從,平日除了道臺衙門派人前來慰問,其余時候很少有人叨擾,村里人也不知道這個老人家竟有很大來頭。

  范云舟知曉子粱先生的住所,還是臨行前韓相公告訴他的,吩咐過讓他來此拜訪。

  他到的時候,一把年紀的子粱先生正在地里種絲瓜,范云舟一個年輕人怎么也不好意思在旁邊看著,便招呼著陳嗣業一起赤腳下地幫忙干起了活。

  熱啊,累啊,大夏天的干活就是如此難熬。

  好在范云舟人多,一行人在他命令下通通挽起褲腳,干活!

  子粱先生坐在田壟邊的樹蔭下,一把年紀的他頭發快掉光了,啃著從泉水里拿出的胡瓜,范云舟大汗淋漓地從他身旁走過,也拿起一根胡瓜坐在了旁邊。

  “晚輩還是干活干得太少了,讓先生看笑話了。”

  子粱先生干笑一聲,“不錯了,像你這樣出身官宦之家的少年人,能下地澆兩瓢糞水的可不多見。”

  “早年在江南道,家父就帶著晚輩下地干活,后來讀書出仕,就徹底沒碰過了。”

  “應該是二十多年前吧,老夫在關內道授學,你父親那時候任關內道轉運使,經常來旁聽,便是因此與他結識,那時遠憲志向遠大,立誓要為朝廷改革創新,后來官至中書侍郎,卻沒有更進一步,是發生什么了嗎?”

  人多力量大,地里的活很快被干完,然后親衛們排著隊到邊上的山泉口領胡瓜吃。

  胡瓜清甜脆口,范云舟也提及往事,“原因有很多,那時候陛下還沒有準備好改革,京中當時也發生不少事,讓家父萌生了退意,而后便辭官歸鄉了。”

  子粱先生手中的草帽扇風不停,轉頭看向范云舟,“你現在還沒二十吧?”

  “晚輩今年十九。”

  “你才十九就官居四品天章閣侍制,以后是要接樹升的手?”

  范云舟努力咽下嘴里的胡瓜,“這...晚輩還未想過如此久遠的事情。”

  “老夫與樹升有半師之誼,樹升吩咐你來看我,說明很看重你,也是有讓老夫掌掌眼的意思。”

  “那先生覺得晚輩怎么樣?”

  子粱先生重新上下打量一番范云舟,“還是剛剛說的那句話,你才十九歲就成為一府通判,能力上肯定有過人之處,得樹升看重,說明你品性亦尚佳,老夫雖然隱居山野,但也聽說過你的狀元之才,總得來說你很不錯。”

  能得到子粱先生的如此評價,范云舟還是很高興,“多謝先生夸贊。”

  “剛剛你說除了通判一職,你還兼領了馬步兵都總管,可是朝廷要在西域用兵?”

  子粱先生雖然年紀大了,但思維還是很活絡,從范云舟的職司上就有了自己的判斷,只不過子粱先生不知秦王一事,故而只是聯想到了對西域用兵。

  但這件事范云舟也不能告訴他,只是微微搖頭,“朝廷暫不考慮經略西域,不過古商路上的匪患確實需要根除了。”

  “老夫回靜川府的時候就聽說了,這里剿匪剿了幾十年,什么名堂都沒弄出來,反而盜匪隊伍越來越大了,”子粱先生不得不給范云舟潑了盆冷水,“恐怕你這剿匪沒那么容易。”

  “學生明白,總之過幾日先熟悉下靜川府軍,剿匪不急于一時。”

  “不急于求成是對的。”

  地里的活干完,范云舟有隨著子粱先生回到了旁邊的茅草屋,雖然這間農院很簡陋,但非常干凈,尤其是還有一間書屋更是為此增色不少。

  范云舟勤快地幫忙煮茶,品茶間隙,他與子粱先生進行了深入的學術探討。

  從儒學見解到宇宙洪荒,從邊地戍防到婚喪嫁娶之禮,總之是無話不談無話不說。

  圍繞著梁學理論對萬事萬物辨證,一邊沾范云舟光來旁聽的崔彥聽得如癡如醉,直呼不虛此行,只有坐在門口的陳嗣業跟坐牢一樣,聽著天書。

  子粱先生在儒學上的研究獨樹一幟,在很多層面的觀念已經遠遠超脫那些圣賢典籍束縛,達到了一個全新高度。

  比如在子粱先生的最新研究里,突破了無數年廣為人知的地心理念,他認為恒星不動,純系乎天,與浮陽運旋而不窮者也。

  很簡單,他認為大地不是世界的中心,天上的太陽才是。

  因為年幼時候的夢,范云舟對宇宙洪荒有非常更深刻的理解,子粱先生的理念闡述并不精確,但對其理念的超前性、突破性,還是讓范云舟很是敬佩。

  一番探討過后,子粱先生對范云舟是真的欣賞起來了,這是第一次有人能在任何話題上都能跟他聊得上的,而且不是隨意應付,是有真材實料的探討,范云舟的許多見解,他甚至從未聽聞過,亦給他打開了諸多新思路。

  到最后,子粱先生從書屋角落的竹箱里拿出兩本書來,“這兩本都是這些年在靜川才動筆的,一本寫完了,一本寫了一半,等到閑下來之后,你幫老夫把那本未寫完的補完。”

  范云舟受寵若驚,不敢輕易接過那兩本藍皮縫制的書本,“先生如此大禮,學生實在不敢收下,更別談什么補寫。”

  子粱先生倒是沒覺得這兩本書是什么大禮,直接硬塞到了范云舟懷里,“老夫也沒多少年好活的了,你不拿去放在這里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蟲蛀了。”

  范云舟拿著沉甸甸的書冊,一本叫《致用》,未完成的那本叫《寰宇說》。

  他看著面前精神抖擻的老人,拱手長拜一禮,以極其鄭重地口吻說道,“學生定不負先生期望。”

  天色漸晚,范云舟意猶未盡地告辭,回府城路上,他還在想著臨走前子粱先生跟他的對話。

  “鳴岐,今日我們談論許多,可知你說的哪件事讓我很是欣賞嗎?”

  “學生不知。”

  “談到你在廣原府修筑灌溉水渠的時候,你說過一句為生民立命,老夫很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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