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和平常沒什么區別的午后,陽光很好,白菌習慣性的找了塊僻靜的地方,躺在一大片蓬松綿軟的蘑菇堆里曬太陽。
冬日的暖陽從林間縫隙傾瀉而下,懶懶撒在身上。
白菌很喜歡這種被陽光籠罩的感覺,溫暖愜意。可以肆意享受太陽帶來的宜人溫度,短暫的放空自己,閉上眼卸下一切,什么都不用想。
曬完太陽后還可以去旁邊的溫泉眼里泡泡,消除一天的疲倦后回去睡個安心覺。
這是他唯二會覺得輕松的日常休閑活動。
因為他的作息習慣一向是對外開放的,知道的都清楚他不喜歡在獨處時被打擾,不敢、也不會來,所以并不擔心會有不長眼的人在這時候打擾他,只除了——
“你在這里嗎朋友?嘿嘿,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名字了!我終于有名字啦!”
少年懷捧著一大束雛菊,興沖沖的從樹林間探出頭,因為激動跑得太快,懷里的雛菊邊跑邊掉,他卻毫無所覺,依舊飛速奔跑著。
等到溫泉邊時,懷里的雛菊已經跑的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二了。
在看到白菌的一瞬間,他臉上興奮激動的表情瞬間凝滯,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茫然、目瞪口呆和不知所措。
“啪嗒——”
懷里捧了一路的雛菊掉在地上,像他的心情一樣,四分五裂。
隨即就聽見不住的尖叫和一連串的道歉:“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要泡澡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臉騰地紅了起來,短瞬的呆滯過后,反應過來轉身就想跑。
白菌一手拿著剛脫下來的襯衣內搭,一手扯住了他的后脖領,輕而易舉的攔截了他要跑的動作:“站住。”
白菌聲音如常,聽不出什么喜怒,甚至連音量都沒有抬高,在這種靜謐空曠的地方顯得猶輕。
可就是這樣輕飄飄的兩個字,卻是出奇有效,少年聽后渾身僵硬,不敢再動一點。
白菌掃了眼地上散落的雛菊,有些好笑:“知道我這個時間在干什么,但還是要過來找我。結果見到我了,轉身就要走——你的腦袋里一天天裝的都是些什么?”
“不是不是,我是以為你現在在曬太陽,才過來找你的,要是知道你在……我絕對不會找過來的!啊,不對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其實是,我會再選一個其他人都不在的時間再過來找你。”
少年解釋的速度像是借來的嘴著急還一樣,腦子跟不上說的速度,以至于反應過來不太對的時候已經說出口了。
“你,你,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啊,我真的、真的。對不起……”
他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迅速塌聳下來。
所有無法組織拼湊的混亂語句,最后都變成了一句清晰熟練的對不起。
“三分鐘。”白菌說:“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不管你來找我做什么,最好在這三分鐘內說完。”
說罷,他將剛沒來得及放下的襯衣內搭扔在了一邊專門盛放衣物的托盤上,坐在泉眼邊耐心的等著他的答復倒計時。
“其實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
不知是心虛還是什么原因,少年的聲音細如蚊蠅,到最后幾乎低的有些聽不清。
沉寂了十幾秒之后,才又聽見他的聲音繼續道:
“就是,我終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但我找不到能跟誰分享這件事,我不知道可以跟誰說,就想到了你。”
“我想,讓你知道我的名字。”
白菌對此其實并不感興趣,準確來說,這世上十之八九的事情,他都不感興趣。
但他太了解這個人了,能主動過來找他已經是破天荒,到現在能專門興致勃勃的過來跟他分享一件事,簡直不亞于晴天下雨。
對于一些罕見的事物或人,白菌總會大方給予較之尋常的格外耐心。
“嗯。那你現在叫什么?”
少年緊繃的身體驀然卸下力,他轉過身,好似做了極大的建設,才緩慢的、一點點仰起頭,終于正大光明的迎上白菌的視線,認真又固執道:“白榛。”
他說:“我給自己起的名字,白榛,是榛子的榛。”
漆黑渾圓的瞳仁里,清晰倒映著白菌時此刻的模樣。
雪發白衣,烏目紅唇,右眼角上墜著一點清晰的紅痣,懶散的半垂著眼,妖冶明艷的臉上噙著抹似有似無的笑。隨意倚靠在溫泉邊的石壁上,就這么看著他,漫不經心的重復了一遍:
“白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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