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五代夢 > 第十章 千古一絕
    素馨靜靜的坐在那銅鏡前,看著自己那有些消瘦而長尖的小臉,白嫩的臉色忽然泛起一片潮紅。銅鏡里反照映出她身后的那張大大的梨花木花雕床,就在不遠的那張大大的錦緞鋪設的大床上,一個少年正在那里沉睡,這個少年膚色有些軪黑,赫然正是那剛剛回宮不久的衛王劉繼興。

    這里就是皇城內秀華宮的一間偏殿,此時尚未入夜,可是四周靜悄悄的。

    此時除了素馨這里沒有別的宮女,雖然還只是春末夏初,但是嶺南已經比較熱了。素馨只披著一件粉色蟬翼輕紗,她的身材雖然沒有這個時代文人墨客們喜歡所謂的豐滿,但是那凹凸的曲線也是極為分明,多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了。

    素馨忍不住回頭,呆呆的看著床上熟睡的衛王,此時在她的腦海里面,卻如電光影像般閃過自己進宮后初見衛王的情形,以及方才遇到衛王的意外。

    素馨從小父母雙亡,四五歲記事起便隨舅父住在嶺南連州,年方十三便被舅母以選秀為由,借故送進了宮里。但是以素馨的容貌來說,在這個時代不丑,但是她那單薄的身材和橢圓的長臉,在宮里自然還輪不到出眾,何況當今皇帝一向喜歡有福氣、雍容華貴的美女,素馨又沒有顯赫的家世,就是做一宮的宮娥都要看人眼色,所以她被任命在尚衣監專門負責給宮人們漿洗衣物。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素馨就要在宮里等待苦熬十多年,然后在某一個皇帝每次遇到發生大事的時候,例行發出恩赦,然后希望可以得到出宮的機會,運氣好的話找個誠實人家。

    但是命運有時候就是如此的奇妙,因為這衛王平時的放肆胡為和殘暴無忌。秀華宮里的雅夫人,為了讓接觸衛王身邊的人,和這些侍從盡量少蠱惑他,于是盡然把宮里的漂亮宮娥,全部換成了所謂普通的容貌,而素馨就是在這種情形下莫名其妙的進了秀華宮。

    第一次見到衛王,素馨清楚的記得,那天自己和一干宮女去秀華宮送衣物,路過大殿前的時候,看到一堆人圍著衛王服侍。衛王坐在八抬攆上,正大呼小叫的指揮人行刑。

    那是一個宮女因為伺候衛王的時候,恍惚出錯沒有順意,衛王命人在殿外的空地上,用沾生水的皮鞭活活的鞭死了,而他就坐在攆上和馬美人一邊吃水果一邊欣賞。

    素馨聽人說了遠遠的看到了,當時看到那宮女的慘樣,自然是嚇得魂飛魄散,而私底下更聽過衛王很多傳聞,自此在心里也把衛王當成惡魔一般。

    而再后來,這雅夫人因為平時皇帝從來不來秀華宮,便自行減少了宮里服侍的宮女。于是往往秀華宮有事人手不夠的時候,素馨這些做粗活的宮女便也要去服侍。在大家眼里素馨雖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心地善良,又處處為他人著想,漸漸知道后便被雅夫人帶到身邊伺候。

    來到秀華宮后平時聽說衛王的惡性,知道他自幼是皇帝讓雅夫人帶著的,素馨自然是提心吊膽。然所幸衛王自己已經開了府,雖然沒有離開皇城,但是離秀華宮還是有些距離的。而且平時在內宦和馬美人的教唆下,衛王刻意減少來這邊給雅夫人請安,素馨來了不少時間竟然沒有惹上衛王。

    而想起方才見到衛王來拜見雅夫人,素馨不由臉色又暈紅了。雅夫人歷來有個習慣,因為嶺南這邊天氣極熱容易出汗,她平時便經常在宮里泡鮮花浴,而且往往一泡就是一兩個時辰。這天下午雅夫人正也在泡著,誰都沒有想到衛王突然出現在湯池。

    因為可能一直帶著衛王,雅夫人沒有把衛王當大人看,他的出現沒有令雅夫人太尷尬,因為衛王出事后她也傷心了好久,聽說皇帝派人去接他了,沒有想到回來這么快,所以反而看到衛王現在神智清醒她也十分開心。今天服侍雅夫人在湯池的正是素馨,看到衛王突然出現的時候,她竟然嚇得渾身發抖,不知道怎么去應付衛王,如果不是雅夫人在場,素馨都估計自己會暈倒。

    然后只隱隱記得衛王也下了湯池里面,這湯池的水連著地心的一條溫泉水脈,再連上了一條活水注入,平時水溫都有二十多度舒適宜人。加上平時雅夫人喜歡花兒清香,素馨在池里灑滿了花瓣,讓這湯池宮里也霧氣彌漫、朦朦朧朧。

    衛王忽然便說也要沐浴,隨即也不管雅夫人同不同意就自己脫了個精光,就那么赤條條在兩人面前泰然自若的泡了起來。素馨后來知道雅夫人雖然不受皇帝待見,但是在名義上還是皇帝的幾個夫人之一,而這衛王是皇帝的長子,這事如果傳出秀華宮宮里的一應人等一定是死罪。

    在場的皇家外人只有自己一個人,她不由躲在雅夫人身后發抖。雅夫人心里雖然也是又羞又驚,以為衛王又是故態萌發,但是她看到衛王眼中似乎沒有淫邪,也沒有進一步別的行動,不由冷靜的問衛王怎么回事。

    衛王便嘰嘰咕咕說了一番素馨不太懂的話來,大意卻是衛王自己在朝中沒有什么根基,皇帝要立衛王為太子,衛王自己沒有底氣,現在需要雅夫人的父親,當朝大佬盧膺老大人幫忙,希望雅夫人可以幫忙,自然便腆著臉來這邊求雅夫人。

    素馨不懂政治和朝廷,也不敢去參與。但是她知道衛王自小是跟了雅夫人幾年的。聽到雅夫人答應幫衛王的忙,而且她還大方的和素馨一起給衛王沐浴,更讓素馨過來服侍衛王。

    當時素馨自然是嚇得魂不附體,可是讓素馨又驚又喜的是,衛王不但沒有欺侮訓斥自己,而且還認真的夸自己漂亮。素馨雖然不知道衛王的話有多少是真的,但是作為一個懂事的女性,她感覺衛王真的是很疼自己。

    看著此時床榻上熟睡的衛王,想起他那時說他很累想睡一會兒,雅夫人安排素馨陪衛王在她的寢宮偏殿休息,衛王進來后倒頭就睡。倒是讓素馨心里一陣迷茫,自己看到的服侍的這個少年是別人說的那個魔王嗎?

    這邊正思酌間忽然宮外似乎有人招呼,素馨起身探頭看去,卻是衛王宮里的寵宦,據說是現在也受到了皇帝重用的,平時也經常過來這邊傳話的內宦陳延壽。

    聽雅夫人閑時說起這個陳延壽,雖然進來宮里不怎么光彩,但是頗有幾分才智,素馨也不敢怠慢了,不由慢步走了過來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這個陳延壽原也是個有眼力的,因為這次去羅浮山他是沒有跟了去的,衛王回來了他馬上就想辦法粘著了。他可能也比較了解衛王,看看素馨一個人服侍在旁,便先給素馨道了個喜,然后低聲問衛王什么時候睡的,大概在什么時候叫醒來。

    素馨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畢竟自己也是第一次服侍衛王啊!哪里敢隨便搭話,便問他有什么事,需不需要自己等下轉達。

    陳延壽不緊不慢的一說素馨就明白了,原來是宮里的伺候衛王的那些內宦都是人精,知道曲句幾個人因為衛王的原因升了職。有人便知道是衛王親近曲句和幾個去接人的官員,就想著親近曲句幾個人來討好衛王。就想來問衛王的口風和意見,看看想派宮里誰去曲府給曲句恩勢。

    這邊素馨正不知道怎么回答,里面衛王卻招呼外面的人進去,素馨便和陳延壽一起進來衛王跟前。劉繼興早已經坐了起來,素馨趕忙過來給他披一件袍子。

    劉繼興朝她笑了笑,輕輕拍拍她披衣的手點了點頭,想起剛剛自己和她們泡溫泉的感覺,心里有些感動和感慨,當著兩個大美女脫衣服,也只有自己在這個時代這個身份才敢,如果放在自己那個時代早被拍死一百遍了。

    當然劉繼興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如果不是自己身體里的衛王本來就是個怪物,而雅夫人的父親,也是個連自己現在這個便宜老子劉晟都要給面子的人物,自己只有拉雅夫人下水她才會幫自己,他也才會有可能幫自己哩!

    奶奶的個乖乖還是這古代好啊,有權才好有強權就可以腐敗,何況是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嶺南最強權的家族。

    雅夫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大御姐,美麗動人嫵媚出眾,卻被劉晟這個**雪藏了,如果不是看著在她老子的面子上,估計幾年前早就被劉晟一刀咔嚓了。多可惜啊!這么個大美女!不出意外自己明年就可以做這個皇帝,到時候可以把她收藏了,呵呵呵呵。

    還有這個素馨,這可是和自己那個時代宅男女神林志玲一樣的美女啊,你看看那豐滿的胸脯不知道比林妹妹大了幾個型號,可惜古代人不識貨,說她沒有福氣還給雪藏了,浪費啊!如果都像衛王那個腦殘一樣喜歡馬珍珠,劉繼興估計自己以后不用睡覺了。

    此時聽陳延壽說要派人給曲句幾個恩勢,劉繼興照實還楞了一下,不知道這是怎么個情況。誰知道陳延壽一解釋,劉繼興這才想起來是怎么一回事,立時心里不由有些惡趣的感覺。

    原來,這五代的嶺南大漢皇朝叫漢國,是中國歷史上的南漢,也是最有名的太監皇朝。當年衛王的爺爺真蛟蜃劉巖,為了防止自己手下的武將和臣子們作亂,想了一個千古一絕的奇招。

    那就是凡是被朝廷重用的臣子,都暗示他們必須要凈身才能進宮和自己論政,尤其是那些恩榜高中的進士,要想自此步入官場,首要便是凈身明志。

    而到了衛王老子劉晟手里,就已經變成了一件公開的事情,要想進入六部、中書、門下,那是必須要凈身的。

    這件事影響巨大,但是讓人奇怪的是南漢朝廷的官員們,大多數沒有不適感,一個個高高興興做官,就是現在這個李抑也是在超過五品就凈了身,做到南海刺史后被劉晟重視,因為去勢早而進宮成了諸王師。

    而曲句當年教導衛王劉繼興的時候品級不高,就是后來做了觀察使也是武將外臣,再加上他惡了衛王身邊的內宦,自此離開衛王身邊,也就沒有凈身過。當然他做了四州都督的時候,就有人想著他該凈身了,這次再次受勛肯定是跑不掉了的!

    劉繼興還沒有去了解過,興王府有多少凈身的人,但是他知道后來趙匡胤做了這件事,當然導致最后宋太祖趙匡胤派人攻下嶺南后,光殺掉的會凈身去勢的去勢高手就有五百多人。

    而像曲句這樣得到皇帝重用的官員,一般都會是由宮里派人去府上給去勢,以示皇帝的恩寵,所以官方稱為恩勢。劉繼興想起來有些哭笑不得。

    記得歷史上衛王最后也是被樂范那個死太監,陰了一手才被抓往東京汴梁的。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剛剛得到曲句的支持,如果這就讓他做了太監,難道他還真能成了金大大的第二個東方不敗?那他以后心里不恨死自己啊!

    還有那個接自己回來興王府的伍彥柔,據說直接跨過校尉,好像今天劉晟也升了他一個從五品下的游擊將軍銜。這也算是五品的官員了,何況據說是在禁軍里兼職,是在劉晟有名的左衛中郎將部下任指揮。

    劉繼興不明白這個職位的職銜,后來聽說相當于中郎將手下的郎將,那也高過他實際上的游擊將軍銜了。他還好像聽說有個很厲害的師父,據說和那個要跟自己的,牛叉叉的夏輕侯差不了多少!(如果夏輕侯聽到這話,肯定會一頭栽倒在地上!)。

    如果有他們的幫忙自己肯定日子好過,這要是給他們幾個男人都閹了,心里含怨指不定就要給自己背后捅刀子。劉繼興不由感覺自己一個頭有兩個大一般,想到這里不由霍然起身,說要馬上去見皇帝。

    曲去疾靜靜的坐在階前的石級上,冷冷的看著面前的一堆指手畫腳的人,他那渾身的殺氣讓這些人沒有近前,還有他身邊插入石縫的那把三尺六寸厚背刀。

    刀是好刀,一把曲家老祖宗傳下來的刀。這把刀彰顯出曲去疾的不同身份,在曲家幾乎沒有人敢對這把刀不敬,因為這是當年交州王曲灝的愛刀。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件利器,一件讓曲家人自豪的刀,卻被曲灝留給了曲去疾這個其實不是曲家人的手里!

    曲去疾的父母是由中原逃難來到嶺南的,可惜沒有出路幸運被曲家收留了。而在他兩歲那年冬天,父親跟隨主人出門,為了替曲句的父親抵擋政敵的暗殺而亡。他自幼體弱多病,母親熬到他五歲上也早逝。那時曲句的父親曲承波還在世,某日憐惜曲去疾,用藥替他改善體質,又讓他跟隨曲句學藝一邊服侍著,這一年曲去疾八歲。

    然曲句在家族里并不受重視,但是他一向低調寡言,作為庶出族人在家族中,他付出的努力比別人多十倍以上,所以他得到的一身所學在家族的十大精英里一直居上。因為他的低調和內斂,所以一直被外放歷練。

    曲去疾從曲句還是八品小都尉的時候就一直跟隨著他,對曲句視兄視父,不允許任何人對他不利,忠心耿耿被曲家津津樂道。而曲去疾后來意外被曲灝看中,授以刀法更傳以寶刀,不久便過生而去。

    曲去疾便一直跟隨曲承波這一系,但是自曲承波逝世后,曲句被家族長輩壓制,一直便委派在外面美其曰歷練,只因和堂兄曲嘆自小關系比較好,得以跟隨一起在崖州平叛后立下大功,曲嘆病逝后他才得以回歸興王府。

    但是對于曲家那些嫡系子孫來說,從來沒有把曲句這個庶出的曲家子孫放在眼里。就是曲句因在皇帝面前救過駕,受到皇帝的注視后來做到了衛王的近侍軍官,曲家對這個庶子也沒有格外重視,平時是有事安排無事不管。

    而曲句的父親本來住在老宅,他逝世后家族的人借口皇帝把曲家消爵為由,把曲句這一支趕出了老宅。于是曲句便帶著同樣是庶出的一個遺腹妹妹曲可兒,自己在城西租了的房挨著坊市間住,而曲去疾一直不離不棄的跟隨。

    隨著曲句漸漸的升職立功,他做到韶州觀察使的時候,他終于可以在坊市間買了現在的小三進房子。當然曲家從來就不泛一些勢利眼的親戚,在曲句沒有受到重視的時候,那是老死不相往來。自從曲句的職務隨著高漲,有些人便安排下人 排下人注意著曲句的意向。

    這次曲句可以去羅浮山迎接衛王,對于很多人來說是摸不透皇帝舉動的,不知道是皇帝寵愛臣子還是借機打壓。曲家那些有心人也是隔岸觀火。偏偏后來曲句還沒有進家門,宮里就已經傳來了圣旨。

    這次曲句不但史無前例的榮升了,大漢朝第一個武將節度使,而且更是襲封了本來就是曲家的爵位咸寧侯。這讓曲家很多人立時坐不住了,曲句本來只是恩襲男爵最末等。如今一步登天,因為庶子晉爵而且越級成了侯爵,這在歷史上也是極少的事。不說曲句原是個庶子后,就是他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晉爵,那他也可以開門立戶獨自成為一門榮耀的。

    曲句的父親曲承波當年是交州王庶子恩賜子爵,如今隨著曲句也被進封幾級,雖然他人不在了,倒是在家譜里這是后人的榮耀啊!就是當年因為當今皇帝對曲家的消爵事件,讓一門榮耀的曲家大受打擊,如今他反倒成了曲家可以有榮爵的幾個人之一。

    這件事最先坐不住的是曲家現在嫡系輩分最高的,曲句的叔叔溫州公曲承州。他是曲句爺爺交州王曲灝的嫡房幼子,在曲去疾的眼里這個人就是個典型的紈绔子弟,他年紀還小著曲句幾歲,如今授著曲家留著的唯一一個公爵。

    他倒是沒有什么本事和想法,真正有想法的是他的夫人,他的夫人劉氏是高祖朝和當今皇帝前期的一個名人,同平章事劉浚的女兒。這劉氏平時并不待見曲句,雖然沒有太刻薄曲句這一房,但是也沒有什么來往交際,可是她有著幾分她那做過高官父親的眼力。

    她知道自己丈夫曲承州這爵位,在大漢皇朝里并不牢固,所以平時對家族里有職位的這些子弟比較留心。尤其是曲句后來漸漸做到觀察使的時候,她便又讓曲承州時時派人接觸曲句,逢年過節也派人接人過去團聚,也好讓曲句明白你還是曲句子弟。曲句也沒有拒絕,也沒有什么特別表示,但是至少承認自己是交州王的子孫。

    如今聽到這好消息,劉氏似乎感覺機會來了,她不但要修復嫡房和庶出的關系,還要拉近自己家溫州公和曲句的關系。于是她飛快命人四下出動,給曲句找了個西關最有名的去勢高手胡一刀,一起和一大幫老老少少來到了曲句家里,卻被曲去疾冷冷的擋在了二門里。

    如果是平時劉氏早叫隨身的下人教訓曲去疾了,曲家不泛忠實的奴才,也從來不泛守家的高手。但是今天劉氏沒有生氣,而是軟語細言讓曲去疾進去傳話說自己來了,但是曲去疾軟硬不吃只說曲句受了皇命有事不見,立時惹得一干人怒氣沖天,尤其是現在襲爵交州王曲燁那邊的人叫叫嚷嚷最厲害,如果不是看到曲去疾拔出了厚背刀,早就出手教訓了。

    內院屋里,曲句坐在大大的胡床上拿著一本手抄兵書看,一身寬松粗麻便服很是隨意。小妹曲可兒一身湖綠色的勁裝束發快靴,正在安慰一旁輕輕哭泣的嫂嫂蘇氏。

    曲句的夫人是大漢有名的良將高祖朝左右街使蘇章的庶女。雖然同樣是庶出,蘇氏從小受蘇章疼愛武藝不凡,更兼有著幾分見識,和曲句夫妻恩愛相扶相惜,更育有一雙子女。如今聽說曲句出入內廷任要職要給曲句去勢,雖然她早就聽說過去內廷的官員都是這樣,但是如今輪到自己丈夫了,蘇氏還是肯定傷心欲絕。

    曲可兒一張鵝蛋長臉,自小習武的她身材高挑,可是已經十八的她還沒有婆家。她母親本是中原歌姬,在興王府被曲承波收為側室,她繼承了母親的身材。作為曲家的庶女,她本來要作為家族聯絡別的家族的工具。可是因為一則是庶出許多家族不感冒,何況她父親又去世了,哥哥又不是個張揚的人;二來她的臉蛋實在不被這個時代的世人喜歡,所以她一直跟著哥哥嫂嫂住,幾乎也沒有被人家相中過。

    對于哥哥的封爵她肯定高興,可是對于這個要去勢,她雖然還是個處子不太懂,但是看到嫂嫂那么傷心,她只有在一邊勸哥哥,看能不能不當那個節度使和兵部侍郎。

    但是她也知道哥哥雖然平時沉默少語,其實心里壯志凌云。想當年自己爺爺,在晚年都沒有做到實職節度使,現在哥哥可以大展拳腳自然是件好事,所以看著兩個人她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勸了。

    忽然外面似乎隱隱吵了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曲可兒雖然不是那種彪悍的女子,但是從小跟著哥哥嫂嫂受了家族里不少氣,所以自小央求哥哥嫂嫂教自己習武,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柔弱的女子,性格開朗大方也直爽,她也知道哥哥嫂嫂正煩,外面家族里那些人來的目的是很明顯,看看哥哥嫂嫂沒有吱聲,她霍然起身便開門出去。

    誰知道剛剛邁出門來,卻一下撞在一個人身上。還好曲可兒自小習武,側身一閃便自己穩住身子。心里不由有些惱怒了,這可是家里內院,誰這么大膽也沒有通報就這樣闖,她正要生氣呵斥,卻看到自己撞的是一個陌生的少年公子。

    雖然這是在曲家內府,因為只有三進小院子,平時鄰居來串門的也不少,但是直接闖進門的還是不會有,曲可兒知道這人肯定不一般也沒有暴怒。何況她知道,曲去疾守在二門,能放進來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她俏生生便站在門口,看著被自己撞到下巴的少年正尷尬的摸著下巴打量自己。

    可是一會兒,曲可兒臉便紅了,因為這個少年沒有生氣,正驚訝的看著她,她不由有些心慌了,忍不住低頭看自己身上,卻也沒有發現不妥,不由有些慍怒了斥道:“你是什么人啊!怎么這么好生無禮呢?”她奇怪家族里的人怎么沒有跟進來,曲去疾也沒有跟進來。再看這個少年身后跟了兩個人,一個是風度翩翩的男子,一個是個一臉含笑的白臉無須宮人。

    那個白臉無須的宮人正要說話,那個少年卻朝他一眼看去,他便退了半步止住了。少年尷尬的笑了笑,卻朝曲可兒施了一禮呵呵笑道:“對不起哈,是我太著急見曲師傅了,不小心撞到小娘子你了,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哈,對不起啊!小娘子!"

    少年這一賠罪,一旁的曲可兒反而不好意思了,看這少年還是盯著自己看,不由臉兒通紅正不知道該生氣還是怎么辦。卻聽哥哥曲句在里面說道:“可兒,不可無禮!"便見哥哥已經來到了身后,于是更是閃到了一邊好奇的看著這個少年。

    曲句看到這少年和他身后兩個人后,臉上先是一陣發白,繼而舒眉含笑正欲向他施禮。少年卻先向曲句抱拳道:“打擾曲師傅了!”曲句見他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曲可兒,便只好把妹妹叫過來給少年行禮,一起請叫進了房里介紹了。

    曲可兒聽哥哥說這個少年就是皇帝剛剛晉封的太子,自己原來到處聽人說的那個神憎鬼厭的衛王,不由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起來。

    原來,劉繼興知道自己在這個時代要想保命,就必須趕在趙匡胤占領嶺南前做出準備。而按歷史的記錄,自己要想不被弄的稀里糊涂,就必須要有人給自己賣命,所以他最先便先選擇了曲句。

    為了拉攏曲句,劉繼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見了自己現在的便宜老子劉晟,劉晟展現了作為父親的親情,和一貫對衛王的疼愛。劉繼興鬼話連篇的利用道尊給自己的威力和影響,告訴劉晟要想改變大漢朝廷的現狀,要想保持劉家皇脈萬世一系,就必須推行一些新的措施。

    劉晟自從陸陸續續聽到唐國李璟受到周國的逼迫,正準備自己去掉了帝號,想割讓江北土地給大周后,心里是深受打擊。畢竟唐國在周邊諸國的威力一直是最大的,劉晟想著自己現在也沒有能力改變什么現狀了,天天醉生夢死最重要啊!于是便想樂得把攤子交給劉繼興。

    于是劉晟送了劉繼興一個順水人情,竟然免了曲句的去勢這項恩寵,同樣的還有那個幸運的伍彥柔,至于這個李抑因為之前升到五品時已經去過勢,所以劉繼興也沒有辦法改變。

    劉繼興得了劉晟的口頭圣旨諭令后,便親自匆匆趕來了曲府。沒有想到一進門就碰到了曲家家族里的人,劉繼興生怕這曲句出事,亮了身份便帶了夏輕侯和陳延壽直接進來了,急匆匆的沒有想到會撞到了曲可兒。

    在這個時代曲可兒也許算不上美女,雖是庶出但那也算是出身名門的官三代,何況是高干子弟,偏偏時人世人審美不對。可是在劉繼興的眼里她絕對是個美女,一個頂級的美女啊!而且看她像極自己那個時代的三級明星翁虹。忍不住不由多看了幾眼,劉繼興知道自己的審美在這個時代很受質疑,如今沒有必要跟大家對著干,所以先輕松含蓄的告訴了曲句自己在皇帝面前說了好話,以及自己對曲句以后的想法。

    這消息對曲家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好消息了,曲句看劉繼興不像開玩笑,何況是親自趕過來送手諭,便起身給劉繼興鄭重的施禮道謝。劉繼興沒有計較什么,想起自己時代那些鳥人籠絡人賣命的手法,于是也厚著臉皮把著曲句的手一起在那胡床上坐了下來。

    一邊含笑稱著曲師傅,一邊問曲句家家長里短的小事,就是一旁的曲蘇氏劉繼興也著實稱贊一下。一邊又對曲句說自己在羅浮山喜歡看道尊神仙養的幾個寵物打架,這些寵物都是一些仙鶴梅花鹿之類的,被觀妙培訓了一番極為聽話。劉繼興便胡扯自己想拉一幫將士來訓練看看,順便便帶到了大漢國現在軍隊培養,和對目前大漢朝軍隊的一些想法和建議。

    曲句心里有些感恩涕零,明白劉繼興雖然看似在胡說八道,但是顯然是想讓自己來訓練一批將士。在回京那晚最后的驛站,劉繼興可是召自己幾個進去表過態的。他果然是天生的軍人,馬上說出自己在軍隊將士這方面的構思,言下有許多的想法和劉繼興這個現代人有不謀而合之處,當然其中也有他身為古代人的拘束思想,但是作為劉繼興這個現代人聽了已經很是滿足了。

    于是又和他透露了,自己想組建一支山地作戰的軍隊的想法,這曲句的爺爺交州王曲灝,本來就是山地戰的宗師,他繼承家學自然是深感興趣,兩個人不知不覺在內室交流了近一個時辰。

    外面因為劉繼興的到來沒有再吵,安安靜靜下來,就是身為公爵夫人的劉氏都坐在那,灌了一肚子茶水,沒有一絲不耐煩,反而高興自己來的是時候,也高興因為有曲去疾的耽誤,反而讓自己見到了衛王,不由越看曲去疾便感覺他越順眼。

    好不容易宮里也來人傳旨請劉繼興回去,因為劉晟為了表示慶祝劉繼興晉封太子,其實也是為了表示太子受了道尊的教誨,回來興王府可以作為儲君,皇帝特意命令鴻臚寺和禮部在宮里設宴,五品以上在京官員和各個鄰國在京的使節,以及各國在興王府的大商家都有份攜眷參加,自然希望衛王可以早一點回宮準備。

    讓人意外的是,因為作為現代人的意識和思維,劉繼興看到曲可兒漂亮,便禮貌的請曲可兒一起前去赴宴。而曲句和夫人曲蘇氏很是有些意外,更多的就是震驚了。

    劉繼興沒有在意到這件事的重要性,曲句兩個人顯然已經是徹底震撼了。可能是出于對劉繼興的信任,曲句知道劉繼興可能是為了籠絡自己罷了,沒有他想謝恩了,決定帶上了曲蘇氏和妹妹一同進宮。

    天上人間、地獄仙境,曲家人心情如坐過山車一般,曲句雖然心態平靜,但是他知道家人受不了這份刺激,所以他也想陪著家人,但是他知道自從皇帝任命開始,自己就別想安靜了。

    曲劉氏卻是恭恭敬敬等劉繼興走了,才乖乖的從門外離開,留下個丫鬟傳話給曲句,告訴說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

    伍思虎轉身沉步跨入小西街,便感受到空氣里面透著的寒意。他沒有止步向前落腳依舊,迎著寒意心里反而更是冷靜。敏銳的感官飛速運轉起來,多年的刺探拼搏浴血奮戰,讓他那得益于名師指點的經驗優勢體現出來。

    他知道左邊屋檐上有兩個,右邊房檐上有三個,路邊鋪面里更有十余把上弦的弓,隨時都可以對自己發起瘋狂的攻擊。伍思虎渾身勁衣下的肌肉緊繃,就像一頭擇食的獵豹一般,隨時可以爆發最強的動力和殺機,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人生經歷過的最大困難。

    偏偏就在此時,一個渾身連頭都是用黑布蒙著的人,負手從一間鋪面無聲般走了出來。這條小西街已經被人清場了,此時路上沒有一個閑雜的人,顯然這些人是想留下伍思虎或者是伍思虎的命。這個神秘的黑衣人就站在了路中間,一雙冷冷的目光盯著伍思虎。

    離著三丈左右距離,伍思虎突然停了下來。這一刻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這個人身上的殺機迸發,這么多年的生存挑戰,伍思虎大大小小的戰仗不下兩百次,有許多比自己強的人倒在自己腳下,就是因為伍思虎有冷靜的思維。

    “伍二,交出我們的人,留你全尸!"黑衣人聲音沙啞,狂妄之意盡顯,似乎信心十足,他緩緩抽出了一把背后的砍刀,雪亮的刀身在半月下閃著亮光。

    “哈哈哈哈哈”,伍思虎一陣大笑:"你不感覺好笑嗎?我不管你是誰的人,膽敢冒犯我們家主人的長輩,更明目張膽的對抗朝廷法則,就要意識到他自己該付出的代價!看你口氣不小啊!看你更是個玩刀的主,想必在嶺南應該不是無名之輩,何必要縮頭藏尾呢!呵呵想要人?別說是你,就是你們主子,那也要看你家爺爺我高不高興!”伍思虎想徹底激怒這個黑衣人。

    跟隨少主伍彥柔去迎接衛王,他們幾個兄弟抓了個活口,本來是要交給伍彥柔的師父病虎楊炯,誰知道開始楊炯去會夏輕侯了。楊炯身為劉晟的龍虎二侍之一,這十余年一直掌握著劉晟手下有名的刺探巡捕機構錦衛直。而伍思虎平時也跟隨在錦衛直,而且現在也是個不錯的隊長。

    黑衣人顯然不是個沖動的,冷冷的站在那里看著伍思虎,雙目卻似乎要噴火一般,雖然被伍思虎的狂妄氣到,但是仍然果斷的左手一指,冷冷的道:“有病虎做靠山你挺得意,可是剛剛據說他去見夏輕侯了,兩個同是奇藝榜上的絕世高手,他看樣子是沒有時間顧及你了,哼哼,現在是給你最后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