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我做老千的那些年 > 第23章 榮門春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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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黑躡手躡腳的靠上前。
一到門口,老黑猛的一抬腳。
就聽“咣當”一聲。
木門應聲而倒。
幾平米的空間內,一老一少,正看著我倆。
老的是躺在一個紙殼鋪的床上。
雖然是夏天,但他還是蓋著一身臟兮兮的厚被。
少的則是小乞丐,他正站在床邊,手里還拿著一瓶水。
見我倆忽然進來,小乞丐明亮的眼睛里,透出一絲驚慌。
而蓬頭垢面的老乞丐,倒是一臉鎮定。
老黑也不廢話,舉著搟面杖,指著小乞丐,罵說:一秒記住
“你個臭要飯的,敢偷老子的錢,給老子拿出來……”
我本以為,小乞丐會害怕,乖乖的把錢拿出來。
可沒想到,小乞丐竟梗著脖子,瞪著老黑,說道:
“你個大黑鬼,你才是臭要飯的……”
一句話,說的我和老黑同時一驚。
我倆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的意外。
本都以為,這小乞丐是個男孩兒。
可一開口,竟是個女的。
“你就不是要飯的,你也是個小偷,小賊,小蟊賊,女毛賊!”
老黑繼續說著。
我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老黑,雖然長得一副兇神惡煞神鬼莫近的模樣。有時候還憨的泛傻。
可今天接觸下來,我發現他還有些碎嘴。
這些特征,和他兇惡的外在形象,實在不符。
小乞丐也不認慫,馬上反駁。
“我就是賊,也比你們強。你們出老千騙人錢,別以為我不知道……”
小乞丐的話,說的我心里一驚。
我自認為我的千術水平,還算高明。
一般老千,都不可能看破。
可這小乞丐一開口,就點明我的身份。
難道是我的動作手法,被她給看出來了?
老黑并不知道我出老千。
他先是一愣,馬上說道:
“放屁!老子是憑點子贏的錢。老子要是老千,早他媽去賭場發財了,還在這鬼地方混?”
在老黑的眼里。
老千應該是無所不能的。
出入賭局賭場,說贏便贏。
而真實的老千,卻是謹小慎微,處處小心。
既要盯著牌桌,又要防備同局的高手,還要防著各種明燈暗燈。
因為一旦失手,那就是萬劫不復。
“切!”
小乞丐面露不屑,指著我說道:
“他就是老千。他先是等著坐莊,然后又連贏兩把蜈蚣那個棒槌。他怕蜈蚣搶他的錢,還特意給你發了一把豹子3。把錢轉移到你那里……”
老黑驚了。
小乞丐說的頭頭是道。
他不由的轉頭看著我。
臉上,一片茫然。
我現在可以確定,她并沒看清我的動作。
但我還是驚訝。
這么多年,除了六爺。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把我內心的計劃,洞悉的如此明晰。
老乞丐本來一直安靜的聽著。
當他聽到我們出千這里,忽然站了起來。
右手握拳,左手再上。
接著,左大拇指朝天一立,開口說道:
“西山北岳萬支花,金戈藍榮是一家。敢問小兄弟,走的是什么道,入的是什么門?”
老黑和小乞丐,聽的是一頭霧水。
而我也同樣抱拳,左拇指朝上,答道:
“萬水恒流總歸海,四方五行稱八卦。我走的是藍道,入的是千門。即是旁門,也是左道……”
我們兩人說的,屬于早些年跑江湖的春典黑話。
金道,指的是陰陽算命。
戈道,指的是江湖賣藝,玩雜耍的。
藍道,就是我這樣,以賭為生的人。
榮道,說的就是小偷兒。
對于這些春典黑話,我懂的也不多。
也曾見六爺,和人說起過。
我本想和六爺學學。
但六爺搖頭嘆息。
說現在的江湖,金錢為大,利益為上。
這些江湖舊派的規矩,早就沒用了。
老乞丐馬上又說:
“五湖四海萬條河,太上老君背上馱。能問一下,這位藍道兄弟的名諱嗎?“
老乞丐前面這句春典,是告訴我他姓牛。
太上老君的坐騎,就是一頭青牛。
我答:
“爹賜姓,媽賞名,賤名初六。給牛老先生道好……”
牛老聽著,微微躬身。
接著,便回身便訓斥小乞丐說:
“雖非同門,但是一道。小朵,你學藝不精,拿人財物,被人追上門。還不趕快磕頭道歉,把錢還給人家……”
叫小朵的姑娘卻眉頭一皺,倔強說道:
“不行,這錢還了,明天拿什么給你買藥……”
我一聽,便明白了。
怪不得牛老這么熱的天,還蓋著厚被。
并且和我說話時,身體還總是不由自主的發抖。
看來,他是得病了。
牛老雙眼一立,立刻說道:
“沒有規矩,就是虛活百年,也是皮囊一副。我們雖是賊,但盜亦有道。恩主上門,就要把錢還回去。你再廢話,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牛老一臉嚴肅。
小朵氣的小嘴鼓鼓的。
但她不敢違背牛老的意見,還是把那沓一萬塊錢,拿了出來。
遞到老黑的面前,賭氣的說道:
“給你!”
老黑有些懵,他轉頭看了我一眼。
而我慢慢搖頭,淡淡說道::
“算了,錢不用還了!”
說著,我又從兜里掏出一萬塊,放到旁邊的床上。
“牛老,你剛說了,我們雖非同門,也是一道。幫不了太多,幾餐飯錢,聊表寸心,還請牛老收下!”
牛老和小朵明顯愣住了。
就連老黑,也有些意外的看著我。
我不是什么善人。
更不是同情心泛濫。
只是六爺當年教誨。
江湖之上,但凡遇到山窮水盡,道盡途窮之人。
能幫一點,便幫一點。
不為善緣,只為良心。
牛老也是爽快人,見我這么說,他也沒推遲。直接說道:
“好,這錢我收了,初兄弟這情我記下!日后我一定會送初兄弟一份大禮!”
我幫他,純粹是江湖之情。
根本沒想什么大禮回報。
但幫歸幫,該計較的事,我還是要計較的。
轉頭看向乞丐一樣的小朵,我冷著臉,說道:
“錢的事結了,但你出手傷我朋友的事,是不是還得了一下?”
或許小朵是出于孝心,偷了我們的錢。
但不管怎么樣,她被抓住時,竟出手傷了老黑。
這一點,從道義上,規矩上,都說不過去。
我幫他們是幫他們的,要說法是要說法的。
這叫山歸山,水歸水,一碼是一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