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諶低頭看了眼自己,身軀沒有半點變化。
同時也沒受到污染和影響。
血肉能力好像是增強了一些。
這是登神儀式失敗了,還是成功了?
景諶重新抬起頭,再望了眼書桌旁邊,只是短短一會兒,變得有些焉耷耷的血鷹,
似乎是因為景諶將它心心念念,目不轉睛的那滴血珠給吞了,身上血色的羽毛都似乎變得沒那么光亮了。
“行了,又不是把你腿砍下來一截吃了……一會兒給你多吃兩包子。”
景諶伸手,撫摸了下血鷹身上的羽毛,
“嗯……下次再有這種東西也給你吃一口。”
不知道是在景諶的話語聲,還是輕輕拂拭中,血鷹重新恢復了精神,
愜意地享受著景諶撫摸著它的羽毛,再安靜待在書桌一邊。
景諶看了眼,收回了手。
再繼續回想著剛才的登神儀式。
先前的登神儀式,他基本完全按照異調局提供的信息和步驟進行的。
還參考了下,窺視到未來畫面中的成功經驗。
他化身的血色完全包裹了那滴血珠,完成一定程度上戰勝的概念,
然后嘗試融入血珠中,掠奪這滴血珠包含的血肉權柄。
但和窺視未來看到異調局掠奪權柄時情況不一樣……他沒感受到任何抵抗和阻礙。
也沒受到影響。
這血珠就融入到了他身軀里。
然后,好像也沒帶來什么變化。
景諶再仔細感受了下,
血肉能力的確是增強了一些……但是權柄,景諶好像沒感受到。
登神儀式是取代被掠奪者的‘位置’,也取代它的權柄。
可是景諶現在成功了,權柄呢?
是因為自己服用過一次以這血珠為材料的魔藥,還是因為‘眼睛’。
景諶抬起頭,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眉毛。
亦或者是,
就如同之前猜測的那樣,其實他自己之前本來就掌握了一些血肉權柄,
所以展現出來的血肉能力才這么夸張?
所以現在再次服用過后,才只是增加了他一些認知中的血肉能力。
實際是血肉權柄再增加了一些……仔細想想,好像血肉權柄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夠做到。
那他之前掠奪權柄的方式就是直接如同魔藥那樣吞了?
景諶發散著思維,感覺有些荒誕而一時難言。
再抬起頭,感受著自己本體和還未收回傀儡同時用出的,還覆蓋整個望安市城區的血肉能力,
感覺血肉能力好像的確能夠自然而然的再往外延伸更大范圍。
當然,是在感覺自己不用力的情況下——被掠奪權柄的血珠毫無抵抗,景諶都還沒收束血肉能力去全力進行登神儀式,就結束了。
進行登神儀式的過程都沒影響他持續釋放血肉能力,覆蓋望安市。
而且,他的血肉能力都持續用了這么久了,依舊沒感覺到極限……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
就像是一個正常人在正常狀態下,很難覺得呼吸也累……
這大概就是血肉權柄吧?
景諶不太確定,同時果然該做兩手準備。
不然他這邊現在這樣情況不明,實在是不適合進行異調局那個計劃。
感受著被自己血肉能力覆蓋著的整個望安市,景諶再嘗試著將血肉能力延伸出一些。
的確增強了一些……大概能夠覆蓋到整個望安市范圍內的鄉鎮,縣城以及臨近市?
不過,景諶感覺自己用力一點,本來好像也能做到……
甚至感覺使點勁,能夠覆蓋到更大的范圍……
突然有種像是被拘束在個很小的范圍里,不過要是用點力掙脫……
嗯……
他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感覺。
不會是受到污染了吧?
他也受到了污染?
景諶頓了下,指腹按了按頭,收束了這些奇怪的感覺。
然后,再想起來什么事兒,景諶轉過頭望向了書桌邊上安靜立著的血鷹。
……
“咳咳……”
異調局首都駐地。
安全起見,老辰和一眾調查員還是選擇返回異調局首都駐地,進行計劃。
此刻,老辰和寅虎調查員都在一間監控室里,注視著被監控房間里的畫面。
兩人臉上神情還算平靜,但互相之間,已經許久沒出聲說過話。
從先前開始,那間密閉的屋子里,序調查員就已經開始服用魔藥。
而老辰和寅虎同時在這兒,就是為了確保序調查員失敗失控過后,收拾局面。
此刻,監控畫面里,顯示著的那間密閉的屋子里。
只剩下一個血人盤坐在地上。
高大的身軀上,渾身皮肉似乎被剝去了,露出其下血淋淋的血肉,
血肉還在身軀上緩慢流淌。
臉上也是一樣,眼眶上的眼皮都不見了蹤跡,嵌在眼眶里的眼球似乎被血染紅,
就像是兩顆血肉擠出來的肉球,上面帶著一點微小的瞳孔。
兩邊臉上,還各撕裂開一張口,口里也同樣帶著牙齒。
整體上來看,這就完全已經成了一團巨大的,勉強還有著一些人形的血肉。
而這團血肉此刻還格外痛苦,血淋淋的身軀不時抽動,臉上有些猙獰,肉球一樣的眼睛直直瞪著身前。
每每咳嗽,頭顱之上三張帶著利齒的嘴里還咳出來混雜著些肉組織的血液,
然后血液在像是有生命一樣,爬回他身上。
“咳咳……咳咳……”
這個血人,巨大的血肉團,就是已經先后在段時間里再服用兩次血肉之主魔藥的序調查員。
再是一陣劇烈而混雜的咳嗽聲,
序調查員似乎有些無法承受痛苦,隨著咳嗽,本就血淋淋的渾身再撕裂出一道道皸裂的口子,
就像是個碎了的血陶娃娃。
“……把第三次魔藥給我吧。”
身上流淌的血肉再將那些皸裂的縫隙淹沒,一團血肉般的序調查員再次開口對著身前說道。
“你先休息一會兒吧,還有些時間,盡可能平復下之前魔藥的影響。”
辰調查員的聲音通過喇叭響起。
序調查員沒再出聲,就依舊安靜地盤腿在這兒密閉屋子里,
只是時不時渾身的抽動,和臉上血肉的扭曲猙獰,還是能夠看出他正不斷承受著難以抵擋的痛苦和折磨,
這種痛苦不僅僅是身體上,還在精神意識上。
第二次魔藥已經服用結束,但精神上的影響一直在持續,誘導著他回歸血肉的懷抱,意識似乎都要被那偉大的血肉沖垮,沖散,淹沒。
精神就像是獨自一人,在驚濤駭浪的大海上,與巨浪獨自搏斗,被打倒又得站起來,而且似乎永遠也沒有風浪平息的盡頭。
他只能憑借著堅定的精神和意志,一次次從血肉影響掙扎出來,守住自己的意識不被完全侵蝕。
“就現在吧,我就現在服用第三次魔藥……我……”
這密閉的屋子里,序調查員并沒有休息多長時間,就再出聲說道。
他下意識就有些自己要撐不住了的感覺,想要在自己崩潰失控前在做一次嘗試,但話出口之后,就又再頓了下,
如果他這樣想,接下來必然失敗。
或者說,他就是承受不住短時間第二次服用魔藥的影響了,只是給自己找一個崩潰失控,放棄的理由。
他自己死了不要緊……可是異調局卻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如果他短時間服用三次魔藥都不行,那其他人短時間內需要服用更多次魔藥,就更不可能。
“我再休息一會兒。”
頓了下過后的序調查員再次出聲。死亡和放棄都不是他的權利。
“好。”
辰調查員只是答應下來,沒有問序調查員又轉變的話。
而接下來,這間密閉的屋子里。
這位序調查員身上的反應更加劇烈,越來越難以承受的痛苦不斷擊潰著他的身軀和意識。
終于,一直熬到深夜。
序調查員血肉般的身軀上,撕裂的縫隙再一次被血肉淹沒。
“我要服用第三次魔藥。”
序調查員還算平靜的聲音響起。
“好。”
老辰和寅虎調查員依舊在,老辰應了聲。
很快,
老辰親自帶著已經配置好的魔藥,進到了那間密閉的屋子里。
“這是第三次的血肉之主魔藥。”
老辰將玻璃容器裝著的魔藥,遞給了序調查員。
序調查員抬起手,但他同時,肩上的血肉也似乎隨著他意識,飛快長出一條血肉手臂。
他感覺到了,望了眼,那條血肉手臂崩潰,化作血肉重新流淌在他身軀上。
他伸出原本的手,接過了魔藥,然后望向辰調查員,等待著他先離開這間屋子。
望著序調查員,老辰停頓了下目光,然后什么也沒再說,重新離開了這間屋子。
看著這間密閉的屋子重新關上,序調查員轉過了目光,望向被自己手有些染紅的玻璃容器,和其中的血紅色魔藥。
此刻的魔藥對他來說就是致命的毒藥,而且過程極其痛苦。
這種痛苦不會因為身軀而麻木,只會因為他不愿意潰散和放棄的意識和意志,清晰而越來越痛苦。
只是短暫頓了下,他打開了玻璃容器,然后將這副魔藥再次一飲而盡。
“嘭……”
一聲很細微而沉悶的響聲在這間密閉屋子里響起。
服用下魔藥的序調查員,本就血淋淋的上半身連帶著頭顱都炸開。
炸開的血肉里沒有內臟和骨頭,只有濃稠的血肉,
這些血肉濺在了這間堅固而密閉屋子的墻壁上,地上。
留在原地的血肉般的下半身,也如同血液般融化了,變成了一灘血液,在地上肆意流淌。
監控室里,
寅虎和老辰都沒有動作,依舊看著那監控畫面里顯示著的,被血肉染紅的房間。
那屋子的墻壁上,濺射上去的血肉開始了流淌和蠕動,墻壁上的金屬像是受到侵蝕,在逐漸變成同樣的血肉,
地面也是一樣。
這已經是明顯的,服用魔藥失控,崩潰的表現。
血肉大概會侵蝕整個房間乃至更大的范圍,然后變成個扭曲而龐大的血肉怪物。
不過寅虎和老辰依舊沒有動。
只是緊緊看著這副景象,直直盯著。
“我相信那位神秘強大者的預言,他肯定能夠成功。”
寅虎出聲說道,老辰沒有回答。
那間屋子里,
濺射出的血肉還在不停蔓延,地面和墻壁都在化作血肉,
逐漸血肉化的屋頂上往下滴血,偶爾有些血肉眼珠從墻壁中爬出來,偶爾有些肉瘤在血肉墻壁上蠕動,也有些血肉觸手如同觸須般從墻上長出。
而序調查員,
在短時間第三次服下魔藥,也是他第八次服用血肉之主魔藥的瞬間。
意識就被沖散了,或者說被淹沒了。
魔藥的服用本來就是一次比一次艱難,副作用和污染的影響一次次比一次大。
在短時間內第二次,也是他第七次服用魔藥的時候,就有些承受不住了。跟何況是現在又一次。
魔藥服用下的瞬間,他就仿佛被拉入到血肉的世界,回歸到了血肉的懷抱。
他看到了!看到了血肉之主的身影!
然后,理智,意識……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唯有血肉。
就像是一滴水試圖落入太陽,就像是一點火星在無垠無邊,深淵般的海洋中,
被淹沒,被消散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抵抗,堅持都不存在,也沒有意義。
而緊隨著他意識飄散的,自然是徹底崩潰失控的身軀。
沒有意識控制的,這些帶著血肉力量和污染的血肉,正在將整個屋子乃至更大空間污染,變成血肉怪物。
而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
不知道在怎么樣的時空里。
序調查員突然感覺到了些溫暖和熟悉……但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意識就從飄散中重新聚合起來一些,然后他就有了思考。
他在思考,那熟悉的感覺是什么?
“舟調查員?”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想到了。
然后他就找回了自己。
緊隨著,就是劇烈的,難以承受的痛苦。
這是一點火星試圖抵擋海洋淹沒的痛苦,這是一點水汽試圖抗衡太陽的痛苦。
“啊!”
那血肉侵染的屋子里,終于再有了明確的聲音,
是序調查員凄厲的慘叫聲。
血肉墻壁和地面在瘋狂的涌動,那些觸手,眼珠,肉瘤在胡亂涌動,糾纏,揮舞。
而監控室里,
先前都沒放棄,也沒有太大動作的老辰和寅虎,
在這時候,緊盯著那監控畫面里的景象,卻都忍不住攥緊了手。
而那間屋子里,
血肉朝著周圍的侵蝕并沒有隨著那序調查員的慘叫而停下來,
反而是變得更快,
轉眼整個屋子都被血肉侵蝕著,像是化作了一個龐大血肉怪物的內腔。
從外邊看,就是一些血紅從墻壁中逐漸滲了出來,然后將整個墻壁化作血肉一般的存在。
而這,還沒停,
血肉依舊朝著周圍,侵蝕更大的范圍,
周圍的建筑,周圍的地面,也在化為血肉。
而監控室的老辰和寅虎,此刻也換了地方。
監控畫面因為被血肉侵蝕了監查端,也失去了作用。
兩人退到了屋外,監控室離著那間屋子也不遠,
直接看著那血肉逐漸侵蝕,將這片地域逐漸化作血肉一般的世界。
兩人都沒阻止,只是看著。
而周圍可能存在的調查員,之前也已經撤離了。
此刻這一定范圍,就只有老辰,寅虎,和服用魔藥的序調查員。
“啊!”
又是一聲痛苦的慘叫,
那已經化作血肉怪物般的建筑和地面,像是掙扎般在地上翻騰,
然后隨著血肉朝著周圍的侵蝕,牽扯著的范圍越來越大。
不過終究……
在慘叫與掙扎,痛苦與扭曲中,
朝著周圍侵蝕的血肉還是慢慢停了下來。
就如同那位神秘強大者預言的一樣,風險很大,但僥幸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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