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我真會算命 > 第三十九章 命運與兩位客人
  “謝謝先生的出手。不知道先生是否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我們可以做些什么的地方?”

  景諶面對著老辰,神情很平靜。

  他說得都是實話,他只是做了個嘗試,比預期為異調局計劃提供了更多的幫助,也是在預期之外。

  “隨便給點魔藥材料吧……嗯,我早飯也還沒吃,我看那邊賣包子的挺香。就當是算命的卦金吧。”

  “異調局會之后為先生提供一份我們有的,能夠提供的材料清單,先生看需要什么。”

  老辰應了句,然后轉過身就朝著河邊過去,稍遠處那家賣包子的鋪子走過去。

  景諶望了眼走開的老辰,目光轉回,再落在輪椅上坐著的爬蟲身上。

  爬蟲這時候也抬起了頭,露出了兜帽下有些灰暗的臉,和脖子上難以消去的,撕裂傷口。

  “巳蛇調查員還有問題想問我?”

  景諶應著爬蟲平靜的目光,同樣平靜地詢問道。

  爬蟲點了點頭,

  “不知道先生,能否能夠知道我,還能夠活多久?”

  爬蟲的聲音有些嘶啞,模糊。

  “……一個多月。”

  景諶望著爬蟲身上的傷,雖然下肢穿著長褲鞋子,看起來似乎如常,

  但景諶能夠清晰感覺到,褲子之下,只有影子。

  同時,景諶還在爬蟲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扭曲混亂的感覺,

  顯然,連續受創之后,已經瀕臨失控不遠了。

  緊跟著,順著這個問題,景諶窺視到了爬蟲死亡的畫面。

  就在不遠的未來,爬蟲死于失控,

  “或許‘血肉之主’魔藥對你能有一些幫助。”

  對于景諶這位顯然有特殊預言能力的人,幾乎宣判他死亡的話,

  爬蟲表現的很平靜,灰暗的臉上一如之前沒有變化,只是再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試一試的。”

  然后,就再將頭轉向了旁邊不遠,那給絡繹不絕前來客人算命的洪老頭攤位望去。

  停頓著目光。

  “先生,給,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口味,各買了一些。”

  老辰這時候提著一大袋子還冒著熱氣的包子走了回來,

  “辰調查員這是把我早中晚三頓飯都給包了啊……我吃不了那么多。辰調查員,你們兩位也還沒吃早飯吧,一起吃點?”

  景諶接過大袋子,從里提出兩小袋子包子,再笑著對老辰兩人說道。

  老辰聞聲,都愣了一下。

  昨夜緊張于應對‘血肉之主’的計劃,

  今早到現在,忙碌于后續的事情,別說是他,異調局趕著回各地方的其他高級調查員,也基本沒想起來過還需要吃早飯。

  趕著再過來望安市,他還真沒有吃。

  “其實我也不怎么需要吃東西……”

  老辰只是這樣說了句,然后提著包子袋子,頓了下,

  單獨遞了幾個給旁邊的爬蟲,然后自己拿著個熱氣騰騰的包子,有些沉默地咬了口。

  然后,再順著爬蟲一直望著方向,旁邊那和‘命運’有關系的算命攤位望去,目光有些發沉。

  雖然血肉之主的問題暫時得到了解決,但望安市的問題遠沒有結束。

  甚至,‘命運’帶來的危機更加詭異。

  雖然現在似乎除了那‘白色絲線’,就沒再發生什么嚴重而明顯的危害。

  但一個個人被連上一道道‘白色絲線’,意味著什么?

  是不是意味著從此之后,那一個個人的命運就如同提線木偶,就像是一出戲劇,

  完全被操縱,自己還渾然不知。

  只是這樣一想,老辰就似乎看到了一個看似鮮活,但實際上已經死去的世界。

  令人不寒而栗。

  甚至,即便是此時此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也連著一根直連天際的白線。

  “先生。對于望安市里,一些更隱秘詭異的問題,您還能給予我們一些啟示嗎?”

  甚至連‘命運’的名字都不太好直接說出口,

  老辰放下了只吃了一口的包子,先是望著那洪老頭和洪老頭跟前,那源源不斷來的客人。

  再轉回頭望向景諶,眼里抱著一些奢望。

  他只是想,這位神秘的先生雖然強大,但涉及到這些‘神祇’的‘預言’可能還是會有極大的代價,

  不可能每次都能給到他們答案和啟示,

  但抱著一點不可能的奢望,他還是問出了口。

  景諶看著老辰,停頓了下。

  關于這個‘命運’的事情,他自己也有些發毛。

  他都不確定,自己這窺視未來的能力是不是就來源于‘命運’。

  如果真是,那他用命運的能力去窺視命運本身,能有作用嗎?

  那白色絲線的詭異,讓景諶都有些害怕,隔著時間的阻隔,在他窺視未來畫面的時候,落在他頭上。

  不過頓了又頓,景諶還是再一次看著眼前的景象,逐漸集中精力。

  然后,一幅未來景象呈現在了他眼前。

  就如同窺視那血色世界一樣,不像是窺視到未來畫面,而是景諶本身陷入了這樣一個世界。

  這副夸張震撼的畫面,讓景諶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

  這是怎么樣一個世界。

  眼前,依舊是望安河畔的景象,

  只是從近處到遠處,整個世界,密密麻麻,交織繁復的絲線充斥著整個視野。

  從地上一根根直連天際!

  行走路過的每一個人身上,路邊的枯草與繁密枝葉的樹上,從河面騰起的鳥上,

  甚至是河流上,地面上,天上航行而過的飛機上,遠處的建筑上。

  這活得,死的,老的,少的,動物,建筑,植物,乃至山川河流,

  能看到的東西上,都有著這樣直連天際的白色絲線,被約束著命運。

  隨著人或者動物的不斷移動,白色絲線還互相交纏交織,繁復而密集,

  讓感覺整個世界似乎都是白色絲線構成的毛線玩具,而他身處在內部。

  景諶望著這恐怖的景象,緩緩順著那地上直連天際的白線漸漸抬起頭,

  然后……就看到了一堆難以形容,混亂,龐大,扭曲,毫無規律的白色絲線交織著的天空。

  那混雜扭曲在一起的白色絲線聚合體,就伸出每一條如同觸須的白色絲線,連接著地上。

  不時那些白色絲線顫動,地上那些與之相連的生物,物體,就發生著些變化。

  不知道是白色視線控制著那東西命運的變化,還是那些被白色視線連接著的東西,影響者白色視線的顫動。

  大概是前者。

  “轟隆隆……”

  遠處一棟建筑像是年久失修似的倒了下來,

  在那逐漸模糊的轟鳴聲中,景諶閉上了眼睛。

  等到重新睜開,那詭異而震撼的白色絲線世界一幕消失了,

  重新看到了攤位前站著的老辰和坐在輪椅上的爬蟲。

  “抱歉,未來找不到答案的問題,我也給不出答案。”

  景諶望著老辰,在未來畫面中,他沒看到老辰問題的答案。

  怎么應對命運?

  看起來更像是事情的發展朝著無可挽回的放心進行了。

  “謝謝先生。那過一陣,我們再來拜訪,再求問一下未來。”

  老辰和爬蟲對景諶的話,只是頓了下,沒有表現出多沮喪。

  沒有未來也沒關系,他們從來做得也是創造未來的事兒。

  “嗯。”

  景諶點了點頭,然后望著準備告辭離開的老辰兩人,

  再望了眼旁邊洪老頭的算命攤位,

  想著剛才窺見到那恐怖震撼的一幕畫面,有些發散著思維。

  再轉回頭,他一邊下意識摸著肩膀上停著的血鷹,血鷹任由他一下下撫摸著血色羽毛,順著他的手,一下下低著身子。

  不知道為什么,景諶突然想起了先前做得那個女孩和毛線玩具的夢,

  甩了甩頭,再想起了之前老辰頭上崩斷的白色絲線。

  他當時有個猜想,只要‘提線木偶’超出‘絲線’能夠約束的范圍,‘絲線’就會被崩斷。

  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有了自己的意識,頑固地朝著‘絲線’遷移方向相對的方向挪動,直到超出了絲線約束的長度,就崩斷絲線。

  超出了‘命運’給連上白色絲線者既定未來,好像也是這樣。

  也就是說,要想改變這些人頭上的白色絲線,可能就需要打破這些人既定的未來?

  只是,

  洪老頭妻子的出現,那間接擴散的白色絲線讓景諶有了疑慮,不太好再進行試驗。

  “……辰調查員,要想打破‘命運’的控制,就得打破‘命運’既定的未來。不過,和被‘命運’控制的人接觸,可能也會被拉入命運之中。希望這能給你們一些幫助。”

  景諶抬起頭,最后給要離開的老辰和爬蟲出聲說道。

  老辰和爬蟲各自咀嚼了遍這句話。

  “謝謝先生的啟示,我們會牢記住這條很有價值的信息。”

  再次道謝過后,老辰和爬蟲還是離開了。

  景諶望著老辰和爬蟲兩人離開,還坐在攤位后。

  想著‘命運’的事情,多少有些憂慮,

  再環顧了一圈,就再看到了道熟悉的身影。

  “……先生?”

  是那城管年輕人,臉上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整個人輕松不少,腳步輕快。

  望了一圈,看到景諶這邊后,帶著和老辰等人同樣的不確定,詢問著。

  “坐吧。你母親情況好了?”

  “好了,好了!沒再像之前一樣了,謝謝先生。”

  確認了景諶就是記憶中那位神秘的算命先生,年輕人有些激動地對著景諶說道。

  “我母親本來也想專門過來感謝您,謝謝您之前的幫助和指點。不過她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累了,我勸住了她,早上吃了些東西過后,這會兒在酒店里睡著了。”

  “等過段時間,我再帶她來專程拜訪您。”

  “那就不用了,我也沒做什么。是你這些天,自己不辭辛勞,晝夜守著你母親。還有更多的人,做了更多的事情。”

  景諶露出了一些笑容,對著年輕人說道。

  年輕人頓了下,想起了酒店那位官方人員,好像有些懂了?

  “不管其他的,還是要感謝先生您,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先生……”

  說著話,年輕人就在身上摸索著,然后拿出了個大信封,信封鼓囊囊的,顯然裝了不少錢。

  “先生,我也不太懂這些規矩……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

  “那給我來瓶水吧,前一位客人給我買了些包子,吃著多少有些噎。”

  景諶笑著,對著這位年輕人說道。

  這年輕人面對著景諶的笑容,捏著手里的錢有些遞不出來了,

  甚至感覺有些羞愧。

  “先生,我這就去給您買。您喝什么?”

  緊跟著就站起了身,不過他還是將手里信封里的錢,放到了景諶的攤位上,

  “隨便來瓶礦泉水吧。”

  “好,先生,我這就去買,您稍等下……”

  聽到景諶的話,年輕人就趕忙跑去買水了,似乎生怕景諶再拒絕他給的錢。

  景諶看著攤位上,擺著那鼓囊囊的信封,笑了笑,

  也沒再說什么,他還真不缺這點錢。

  沒多久,那年輕人又再跑回來了,

  手里提著的東西遠不止一樣,有景諶提的礦泉水,還有幾瓶飲料,乃至一杯奶茶。

  “……先生,您等久了,給……”

  “你這么多些東西,我怎么喝得了。”

  “嘿,慢慢喝,慢慢喝……”

  年輕人嘿嘿笑著,將飲料放到了景諶攤位跟前。

  “行吧……還有其他事情要問嗎?”

  “沒了,這次過來,就是想感謝下先生您之前的指點和幫忙。也告訴先生您我母親已經好了的消息。”

  “那先生,我就不叨擾了。”

  年輕人笑著說著,沒再景諶這兒多逗留,就準備離開了。

  “行,后面記得,你母親沒再提之前的事情,你就也不要主動提。盡量少說少管之前那些事情,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知道了,謝謝先生。”

  那年輕人應了聲,就離開了。

  景諶坐在這兒攤位跟前,看著那年輕人走遠,又再轉回了頭,望了眼從肩膀上重新落到邊上的血鷹,

  “包子,你吃不吃?”

  景諶從袋子里拿出了個肉包,對著血鷹晃了晃,也不太確定。

  血鷹抬著頭,血紅色的眼珠子望了望景諶,再望了望景諶手里的包子,沒出聲。

  景諶再看了眼,

  “不吃就沒得吃。我吃啥你吃啥,要不你就自己去找吃的。”

  順手一拋,將這包子跑朝血鷹刨了過去。

  血鷹一動,張開了尖喙,輕巧地夾住了景諶跑過去的包子,

  然后動了幾下,就將那包子拋了過去。

  “好家伙,接得還挺準。”

  景諶樂了,雖然才撿到這特殊物種,

  但他真就是當寵物在養。

  “……讓讓,讓讓……”

  “擠尼瑪啊,你擠!”

  “你他么找死是不是?”

  這時候,景諶再聽到了旁邊有道聲音響起。

  嗯?

  這倒是挺特別,隔壁洪老頭攤位跟前的客人,出于對洪老頭的敬畏,

  排隊都是格外守秩序和客氣,難得聽到這種聲音。

  景諶抬起頭,就看到旁邊稍遠處,那街道旁邊,

  一個守在這兒賣小吃的攤位,飛快收拾好了自己出攤的車,騎上了車,就一邊喊著,一邊往遠處跑。

  朝他后面望了一眼,原來是有一路城管來了。

  而那出于對城管職業尊重而逃離現場的攤販,急匆匆離開的時候,開著的電三輪車擠到了旁邊個路過的人。

  那路過的,是個年輕男人,神情有些陰翳暴躁,被車擠了一下,就是朝著這河邊踉蹌了幾下,

  等著重新站穩,就朝著那跑遠的攤販罵了幾句,眼里露出超出常人的怨毒來。

  手上,不自覺地放到了自己長褲兜里,那兜里似乎有個什么東西。

  然后,死死盯著那攤販跑遠的地方很久,才又轉回了頭。

  此刻,他重新站穩后,已經緊挨著望安河邊的行人道。

  望了望走過城管視而不見的兩個算命攤位,然后朝著景諶這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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