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路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好消息:陶德確實不是開膛手杰克
壞消息:陶德也是個殺人犯,連環的那種。
剎那間,路登想明白了一些事。
陶德住在圣菲街區。
以陶德的身份、學識、手藝,他只要愿意,在霧都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
陶德沒有這么做,而是留在貧民窟一般的圣菲街區。
他殺人,而且焚燒尸體。
尸體是很沉的,分尸很累,焚燒尸體的燃料也很貴,蛋白質燃燒的臭煙也很難遮掩...
這工作可不是一個人能做成的。
就算陶德能做到,這么大動靜,沒有人幫忙遮掩痕跡,他早就被抓了!
而在圣菲街區,只有一個人能做到這種事——教父。
這也是陶德定居在圣菲街區的原因。
圣菲街區的前任教父,是陶德的庇護者,如果猜想更大膽一些,陶德可能是奉命殺人。
教父讓自己討厭的人去陶德理發店,陶德借機殺了他們,將尸體焚化...
喪葬一條龍服務了屬于是。
而陶德被捕,更加印證了路登的猜想,沒有教父的庇佑,陶德如同陽光下的老鼠,早晚會露出小黑腳。
這些東西,并非路登腦補,而是零碎線索拼湊起來,哪怕不是真相,也距離真相不遠了。
路登眼神沒有任何變化,語調依舊冰冷,
“白蘭度教父知道你的事,你證明了自己對神邦的忠誠...對教父的忠誠。”
聽到路登這句話,陶德的表情也柔和了下來。
他一開始并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教父的使者。
哪怕有新任教父,光是收拾圣菲街區的爛攤子就夠頭疼的了,那里還顧得上管他?
在前任教父手下,陶德身份一直很隱秘,隱秘就像不存在一樣。
陶德退回了角落,如同受傷的野獸在舔著傷口,沙啞問道,
“需要我做什么?”
“活下去。”
說著,路登向牢房柵欄走去,
“在教父允許你死亡之前,你都要活著。你的心臟不為自己跳動,相信我,哪怕你死了,教父也會將手探入你的胸膛,擠壓著你的心臟,把你帶回這個世間...”
聽著對方的話,陶德沒來由哆嗦了一下。
他是貨真價實的殺人犯,哪怕稱之為殺人魔也不為過。
即便如此,當對方說出這番話時,陶德只覺得脊背發涼,在對方面前,他反倒如同無助的嬰兒,對方才是真正的惡魔!
這種感覺,很奇怪。
陶德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從對方身上,嗅到了一種氣息。
淡淡的血腥味。
他很肯定,這個男人雙手沾染的鮮血,和自己相比,只多不少!
牢房里,路登扯著嗓子喊道,
“我是冤枉的——”
...
即使路登是冤枉的,即使怪鳥書店的人幫路登打通了關系,即使探長點頭同意...
離開地牢,也花了路登一番功夫。
嚴格來說,是3先令9便士。
因為,路登身上只帶了這么多錢。
從這個小小的遭遇就能看出,霧都對法典的尊重,遠遠不如神邦。
禮崩樂壞,禮崩樂壞!
事實上,路登經歷的絕大多數時代,都是禮崩樂壞。
歷史上,唯二‘禮不崩,樂不壞’的時期。
一個在過去,一個在未來。
唯一能夠苦中作樂的是,路登被看守們洗劫一空后,觸發了【法外狂徒】,獲得了1先令的獎勵。
回到怪鳥書店的馬車上,老者一臉歉意看著路登,當面送上3先令9便士的錢。
“抱歉,路登先生。”
老者無奈地說道,
“自從我們決定記錄之后,在世俗的勢力,有一點點削弱。”
他能夠通過各種方式影響到探長,甚至是操縱探長,卻沒辦法影響到每一個看守。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感謝你的慷慨,您做的已經夠多了。”
路登收下對方的錢,同時回頭看向治安隊。
3先令9便士。
這筆賬,路登在賬本上記下了。
異端審判所賠的錢,那是異端審判所的錢。
治安隊搶走的,是路登的錢!
賬,要算清楚點。
老者知道,這件事沒這么容易過去,可治安隊的命運,輪不到他一個神邦人來操心。
他嘆了口氣,想要勸說什么,
“路登先生,以后不要這么冒險了,我們沒辦法保證您的絕對安全。”
路登搖了搖頭,
“這世上沒有誰是絕對安全的。”
他沒有向對方分享自己的收獲,老者也不關心一個殺妓女的變態或者其他什么。
路登話鋒一轉,開口提到,
“我準備查這件案子,我需要一個半官方的身份,一個能讓我不顯眼的偽裝。”
老者緩緩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路登有些詫異看了對方一眼,強調道,
“這是交易。”
“我知道,路登先生。”
“作為交易,你可以提一個條件。”
“我知道,路登先生。”
老者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氣,無奈地看向前方,解釋道,
“我們的條件很簡單,您一定會答應的條件。”
他鄭重說道,
“請允許我們記錄您的故事,我們可以承諾絕不公開。”
這個條件,路登沒有猶豫,爽快答應了下來。
“沒問題。”
當晚,路登坐著馬車返回了孤兒院,用冷水匆匆洗漱了一番,吃過晚飯,返回三樓休息。
第二天,一名訪客打破了孤兒院的寧靜。
孤兒院很少有訪客,即使有,也都是惡客,上門討債的。
新院長似乎帶有魔力,他來了之后,整個孤兒院都熱鬧了一些。
訪客是一位淡金色卷發的年輕女人,個子不高,很有氣質。
她告訴費西修女,是來找院長的。
費西修女下意識問道,
“您是院長夫人?”
女人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院長夫人和我一樣漂亮嗎?”
費西修女:......
她追問道,“院長很帥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考慮。”
“抱歉,我認錯了,我只是覺得...您和院長看上去很般配,天吶,我在說什么,圣父在上,請您寬恕我的罪...”
費西修女帶著女人上樓去見院長。
找到路登時,他正在二樓的圖書室,看著幾天前的報紙。
“您好,路登先生。”
不需要費西修女介紹,女人大大方方走了上來,伸手向路登問好,
“我是幸運報社的米樂記者,你可以叫我米樂小姐,有些關于開膛手杰克的事,想詢問您,請問是否方便?如果您能提供有價值的情報,幸運報社愿意支付豐厚的報酬。”
幸運報社?
一個熟悉的名字。
路登起身與對方握手,邀請米樂坐下,同時讓費西修女離去。
“米樂小姐,恕我冒犯,我是神邦人,無論身處何地,莪都以神圣法典約束自己的言行。”
路登直勾勾看著米樂,認真說道,
“您不是記者,也不是為了采訪而來。”
米樂后仰著身子,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將手中的筆和本子都放下,
“為什么這么說呢,路登先生?”
“第一,你不是神邦人,你是霧都人。”
路登慢悠悠說道,
“幸運報社是神邦的報社,他們更喜歡聘用神邦人,哪怕他們愿意用霧都人,也不會請您這樣的貴族小姐。”
米樂提出了異議,
“我為什么不能是神邦人?”
“口音,美麗的小姐,口音。”
路登阻止了對方想反駁的話,繼續說道,
“也許口音說明不了全部,但是,很少有神邦人會稱呼我為路登先生。”
米樂愣住了。
她當然上過歷史課,神邦的歷史她也知曉。
但是,見到路登先生的那一刻,她并沒有感覺這個名字太多的不妥。
只有真正的神邦人,才會明白‘路登先生’這幾個字在神邦的分量。
米樂確實不是神邦人。
她依舊嘴硬,問道,
“就算我不是神邦人,那為什么我是貴家小姐?”
路登笑著搖頭,隨口說道,
“能從私人偵探那里買到一手消息,穿著看似二手實則整潔的衣服,為了偽裝成記者甚至置辦了一整套行頭...您的手比牛奶還要光滑,沒有做過紡織,沒有洗過衣裳...除了貴族小姐,我找不到第二種可能。”
米樂心服口服,感慨道,
“您比傳聞中更有魅力。”
路登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含蓄地接受了對方的贊美,沒有多說什么。
米樂收攏了笑容,嚴肅說道,
“我想知道關于更多開膛手杰克的消息,我在寫一部關于他的小說,這會在報紙上連載,一定很受歡迎!”
“陶德是被冤枉的。”
路登漫不經心說道,
“會有新的受害者,我猜,開膛手杰克這會應該氣壞了,他很快就會犯案。”
“您又猜對了...路登,我是說,院長先生。”
米樂避開了‘路登先生’這幾個字,小心翼翼問道,
“您之前是做什么的,偵探嗎?我從未見過您這般觀察力敏銳,推斷縝密的人,您應該去當探長才對!”
路登平淡說道,
“不必說這些恭維的話,米樂小姐,你找我,是想讓我一起去查看現場,尋找兇手的線索,對嗎?”
米樂感慨道,
“對,太神奇了,您又猜對了。”
短短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她已經被眼前這個如同神探一般的男人折服。
沒辦法。
路登太能裝了。
路登將報紙徹底放下,認真說道,
“我可以陪您一起去犯罪現場看看,也許會有什么收獲,作為回報,您需要定期來這間孤兒院,替孩子們上上聲樂課什么的。”
路登話音未落,米樂連忙點頭,
“成交!”
對于她來講,能和路登這樣的人達成長期合作關系,穩賺不賠!
路登站起身,與對方出發,一同探案。
微風吹起桌上報紙的一角,報紙下安靜躺著一份關于米樂小姐的資料。
異端審判所提供,詳略得當,童叟無欺。
世上有兩種神探。
一種,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窺一斑而見全豹,于細節處尋找魔鬼,
另外一種...看似平平無奇,卻能與前者不分伯仲。
路登先生,便是后一種神探。
問他做神探的秘密?
路登先生會謙虛說道,“無他,唯手熟爾。”
倘若窮追不舍,打破砂鍋問到底。
路登則會公布真正的答案:
“遇事不絕問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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