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山山神陵修。”無名殿內，方鑒坐于檀椅之上，目光審視著下方的陵修，隨后叫道。
陵修不卑不亢，躬身揖首拜道：“翊山山神陵修，拜見三界巡察使。”
方鑒看著陵修道：“我在白石神府所有的文卷、傳書、檔案之中除了正常的仙官職司文卷之外，并沒有找到關于你與白石神府同流合污的罪狀，這是否有些奇怪呢？”
“回巡察使，這并不奇怪，因為下官與白石神府沒有任何勾結牽連。”陵修緩緩說道。
方鑒道：“是么？難道不是你早有提防，已經將所有罪證全部銷毀了嗎？”
陵修聞言，再次恭身道：“巡察使可以查，若找到下官與白石神府有任何勾結罪證，下官愿受極刑。”
方鑒不置可否，二是問道：“夕垣四位妻子之一的陵女，是你妹妹吧？”
陵修應道：“回神君，是的。”
方鑒道：“那你把自己妹妹嫁給白石神君，難道就沒有別的圖謀、索求嗎？”
陵修回道：“巡察使明鑒，小妹并非下官做主嫁給白石神君的，而是她一心要嫁與白石神君，更兼白石神君權勢滔天，在白石界中說一不二，下官就算有心阻攔，也無濟于事。”
“你有阻攔過嗎？”方鑒問道。
陵修答道：“有，下官曾堅決反對小妹嫁與白石神君，哪怕在小妹嫁過去之后，下官除了公務上的事情外，并未和白石神府、白石神君有任何來往交集。”
方鑒微微頷首，道：“我倒也的確不曾在白石神府中找到有關你的任何來往證據，否則就不是將伱抓來了，而是當場將你處決。”
陵修拜道：“下官自認無愧于翊山山神之職。”
方鑒看著陵修道：“有愧無愧，不是你自己說的，現在只是沒有找到你與白石神府往來的證據而已，本官還要徹底清查過后才能斷定。”
陵修道：“這是自然。”
方鑒想了想，又對陵修問道：“我再問你，既然你未曾與白石神府同流合污，那么你眼見白石神君犯下如此滔天大惡，為何不向天庭揭發？”
陵修回道：“下官不是不揭發，而是無法揭發。下官若要揭發白石神君，那奏疏只怕還沒到天庭，就已經擺在白石神君的案上了。到時候下官只恐此身難保，所以，與其做這無用功葬送自己，不如暫且隱忍下來，用我翊山山神的身份多多庇護一些生靈。”
這也是一個問題，下級仙官想要呈奏奏疏，勢必會經過上級仙官之手，尤其是白石神君這種坐鎮一界的仙官，更是掌握了白石界所有奏疏上呈天庭的權柄。
“那么你庇護了多少生靈？”方鑒問道。
陵修道：“翊山境內方圓四萬余里，共有生靈二十七萬眾，皆生活無憂。”
方鑒扭頭朝王驥道：“你和初五去翊山調查，看看他是否所言屬實。”
王驥立刻領命道：“下官遵法旨。”
王驥與初五離去后，方鑒目光看著陵修道：“若你真庇護了這么多生靈，哪怕你與白石神府有所牽連，只這一條也能免你七成罪過。”
陵修躬身應是，接著抬頭朝方鑒稟道：“敢問巡察使，小妹她...”
“她？”方鑒面色一冷，道：“她的罪證可不少，若全部查實，少說也是個神形俱滅的罪。”
陵修面色一僵，隨后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方鑒見他立在下方一言不發，道：“站在那里做什么，既然來了，就先幫本官處理公務吧，正好本官這里缺人手。”
陵修聞言微微一怔，旋即拱手應道：“愿聽吩咐。”
方鑒抬手一指一側的書案道：“你去那里，替本官整理肅反名單。”
“肅反名單...”陵修又是一滯，肅反？難道是肅清那些邪神的公案？
想到這里，陵修當即恭身領命，然后走到書案前坐了下來。
只是他坐下后剛剛拿起玉冊案卷看了一眼，便更為驚異，這哪里是邪神？分明全都是白石界的仙官。
陵修轉身稟奏道：“啟稟巡察使，這些人都是白石界大小仙官，為何要對他們肅反？”
方鑒從手中的符詔上抬起頭來，淡淡地道：“此輩助紂為虐，利用權柄坑害生靈，身為天庭仙官卻行逆天悖德之事，其害甚於反賊，當然要肅反。”
“...”陵修有些呆滯地看著方鑒，隨即反應過來，看來這位新任的三界巡察使，是個手段極為強硬的人吶。
當陵修從新將目光投到那些玉冊文卷上的時候，越看越感到無比的震撼。
“這樣殺，白石界的仙官幾乎要被殺光！”陵修心中駭然地想到，他看著玉冊上的那些名單，幾乎涵蓋了白石界現有的九成仙官。
陵修當即朝方鑒問道：“巡察使，如此泛刑是否太過？恐白石界仙官再無人可用啊。”
方鑒這次頭也不抬地道：“這些人都已經查實與白石神府有往來，而且他們犯的罪白石神府巡天文案中全都有記載，死有余辜。”
這就要說到白石神君夕垣的一點小聰明了，白石神府本來就是有監察本界仙官職責的，也就是方鑒剛才所說的巡天文案。
巡天文案內會記錄此界所有仙官的所作所為，功過善惡，以便將來考核。
而夕垣更是利用這巡天文案中大小仙官的污點來威脅、收買他們同自己一條心，以保證白石界內部不會出現對自己不利的情形。
畢竟是仙官，夕垣可以隨意殺修士、殺凡人，但不敢隨意殺仙官。
因為諸天下界任何一界的仙官如果大量、頻繁的變動，那肯定會引起太玄都省的注意，所以夕垣只能用這種辦法。
“至于無人可用...”方鑒淡淡一笑：“閻浮大世界、諸天萬界那么多人，又豈能說無人可用？反倒是現在白石界風氣已經在夕垣的影響之下墮落、污穢至此，人再多，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用了。”
說罷，方鑒緩緩吟誦道：“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陵修聽到這里，內心是既復雜，又對方鑒敬佩萬分，從方鑒的語氣中他可以聽出來，白石界將來的仙官，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從白石界出了。
陵修再無任何質疑，微微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翻到了新一頁的玉冊之上的名單，忽然一怔，然后盯著名單上的名字久久無語。
因為那個名字赫然寫著：佑海龍王敖勛，緊隨其后的，是一長串佑海龍宮的仙官、龍子、龍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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