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立政殿。
“……父皇,這上奏,屬實嗎?”太子殿下看了看手上的奏疏,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
皇帝陛下看了他一眼,“太子以為呢?”
能送到御前來的奏疏,敢作假的人和親族脖子上有幾個腦袋?
何況這是一封來自駐守當地的獵妖軍將軍,送上來的一份奏疏。
上面還附有監察使和經略使的大印。
這意思就是說,這份奏疏他們過眼了,事情為真。
奏疏上寫的就是關于安喜縣發生的事。
寫奏疏的人是安喜縣所在州府的將軍,這上的是一份自陳失職的請罪書。
言說,在安喜縣出了神明作亂的事端,他們因故沒能立即趕過去鎮壓之。
但萬幸,事端馬上就被平息了,沒有造成任何的后果。
據安喜縣的縣衙眾人所說,這次是天降神兵,將作怪的不法神明誅滅了。
經過查訪,這將軍懷疑是有一支過路的獵妖軍代勞了。
言辭之中,表達了迫切想要對這支獵妖軍致謝的意思。
可能是因為有所顧忌,也可能是因為沒有抓到實證,所以在這份奏疏上,沒有指明這支獵妖軍的身份。
不過卻在其中寫到,這支獵妖軍蓄養有一只極類蛟龍的蟒蛇妖。
還有百姓遠遠地聽到,他們之中有人在呼喊陳伙長云云的名字。
另外,這次的安喜縣縣令遇險,身旁有一位妖王回護。
這位妖王來自靈幽小洞天,據查訪,兩人相識于去歲定州。
當時還有一支相州的軍卒,和他們有過交集。
大唐獵妖軍中蓄養妖物的不少,蛇蟒一類的也不少,可要是加上一個類似蛟龍的前提,那就能剔除大半了。
若是再加上一個陳伙長,那就基本能確定是誰了。
再有,這送到皇帝陛下面前的奏疏,可不是兒戲。這位將軍在上面寫的每一個字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所以雖然用的是模糊不清的描述,但其實已經是在告訴皇帝陛下,這支軍卒來自哪里了。
更何況,奏疏的最后幾乎點明了。
就是相州的饕餮軍丙字營甲字隊。
陳伙長就是陳玄帆。
這事要查證很容易。
甚至不用去派人查,結合那天晚上他們的舉動,就皇帝陛下就能確定,這事十有八九是陳玄帆他們干的。
只是這事要找證據,就得派人去查訪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出的長安城,但事情只要做過,便肯定有手段能抽絲剝繭地查出來。
只要查實了,那可就得有所懲處了。
這么一來,重要的就是皇帝陛下的態度。
他要查,肯定能查實,然后降罪甲字隊。
他不查,把這位將軍申斥一番,讓他做好分內之事,那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誰也不會再去追究。
于是,太子殿下看著他爹,眨了眨眼睛道:“父皇,這相州丙字營甲字隊剛尋到了開明獸,得了您的賞賜。若是要治罪,以這擅自發兵私出長安城的罪名,怕是要流放邊關,征戰一年了。”
這可不是征調往邊關作戰,而是流放。
區別是將被作為敢死之徒,在最危險最艱難的地方作戰,一年后不死,方可被赦免而回。
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太子先提了給的賞賜,意思是施恩都施下去了,再把人給弄去送死,是不是有些虧了?
這明顯是在詢問皇帝陛下的態度。
當然,他這樣做的前提是,陳玄帆他們這次出去,所做下的事情,還是為了維護大唐的安穩。
并不是只為了一己私欲。
而且是在一夜之間來回,沒有留下把柄還把事情辦了,也沒耽誤正事,這就是他們有這個本事。
有本事的人,總能得到一些寬宥的。
再有就是他們不過是個百人的軍隊,不是一支浩蕩大軍,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這事就可大可小。
可追究,也可輕輕放過。
只要皇帝不懷疑他們的忠誠,事情就有很大的轉圜余地。
而皇帝陛下自見過陳玄帆后,對他的印象得越發的好了。
因為據說這家伙的長相,竟然和汾陽王郭瑁有幾分相似。
都說外甥像舅。
汾陽王郭瑁的容貌本就和皇帝陛下也有相像之處。
這下好了,皇帝越看越覺得陳玄帆長得像他。
都是那么的俊美無儔。
太子殿下對此當然是很清楚,雖然他是沒看出來,陳玄帆和他父皇有哪里相像了,但他父皇這么覺得,他難道還能說不像嗎?
難道還能懷疑皇帝陛下年輕的時候,長得不俊?
當然,根據他偷偷找人畫了陳玄帆的畫像,去母后那問出的結論,父皇年輕的時候和現在長得其實差不了多少。
所以,太子懷疑,這是他爹在給自己臉上貼金。
但是不能拆穿他。
因為他是皇帝還是他爹,不僅能打他,還能讓別人打他。
像他這么聰明的兒子,從來不會像魏王兄弟那樣,閑著沒事就找打。
既然他爹和他一樣的看著陳玄帆順眼,那這事就好辦了。
他就把話說的重一點,給他爹往回拉的余地。
“哼,此時又不是戰時,何來的擅自發兵?”
皇帝陛下聞言哼笑了一聲,“至于私自出長安城,這算個什么罪名?朕也沒說在尋找開明獸期間,不能出長安呀?”
妥了。
太子心道,他爹還真的是很喜歡陳玄帆,愛屋及烏之下,這下子連罪名都抹沒了。
接著就聽皇帝陛下又道:“何況,朕還讓他們清掃污穢。雖然說的是長安內的污穢,可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掃哪里不是掃?”
好家伙,那就是還要賞?
太子殿下想了想,還是上前道:“那父皇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也不能不罰。他們畢竟是擅自離開的長安城,得給他們一個教訓,免得以后闖出禍來,”
太子殿下明白了,這就是要小懲大誡。
也好。
罰過了,以后這事再被翻出來,也不會被找舊賬。
反倒是不理不罰的,那就危險了。
秋后算賬,數罪并罰,是上位者收拾人慣用的手段。
縱容著你越作越厲害,直到能嚴懲不殺不行的地步。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天,能是天道,也能是天子。
太子殿下松了口氣,從他爹這話能看出,對甲字隊是有所期待的。
所以才會考慮道‘以后’。
只是這懲罰,該怎么罰呢?
這就不能讓皇帝陛下開口了,他說出口的就是圣旨,重了輕了緩頰起來都還得費口舌。
“父皇,我有個主意。”太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正好能用在這。
皇帝陛下擺手道:“說來聽聽。”
“先前荒廢的避暑行宮九成宮,如今破敗不堪了,因陰氣太重,陰魂眾多,再不清掃怕是要養出兇惡的鬼物來。”
太子笑道,“不如就讓甲字隊去清掃九成宮,做一回苦力,如何?”
“嗯,”皇帝陛下點了點頭,又頓了下道,“是否,太輕了?”
“輕了?”太子眨了眨眼睛。
“輕了。”皇帝陛下點頭。
“那,讓他們清掃完九成宮后,護送蜀王,到蜀中赴任如何?”太子福至心靈的道,“都言蜀道難,咱們就讓他們走著去,走金牛道過劍門山,不許坐船。正好讓蜀王體察一番民情,父皇覺得可好?”
“好!朕的覺得很好!”皇帝陛下喜上眉梢,喜到拍桌。
好哇,好極了!
蜀王那家伙,就得折騰他!
陳玄帆這孩子不聽話,正好一塊折騰!
高興完了看看奏疏,皇帝陛下又嘆氣道:“哎,陳玄帆這孩子,是朕看錯他了。”
“……”太子殿下謹慎的沒有開口接話。
便又聽皇帝道:“這孩子不是膽小,是有情有義呀!看看,他和石橋公不過一面之緣,就肯千里奔襲去救人,是個好孩子。”
“……父皇說的是。父皇如此疼他,想來若是有用到他的地方,他定然也會全力以赴!”
“哼,朕是皇帝,就是對他不好,他難道就不全力以赴了?”
“……”
“哼,這將軍下轄之地出了紕漏,一個縣令險些被困死。旁人幫著解決了,竟然還有臉面上奏告狀!你寫信讓經略使罵他一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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