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我與暴君相伴的日子 > 第二八一章 方孝孺,來,做個殉道士吧!
  京城。

  “亂了,都亂了!”

  小公主坐在她的馬車上,看著外面調動著的士兵憤然說道。

  藍玉已經開始進攻開封。

  但形勢并不樂觀……

  他的重炮還沒運過去,這種東西必須依賴水運。

  但現在淮安向北的黃河航道都還在封凍中,就算走淮河,向北的幾條河道也是在封凍中,那些重炮目前剛剛到淮安,而他能夠攜帶的野戰炮速射炮這些當然無法轟開開封城。但開封城作為河南都司所在,城墻上可是有一堆各類火炮,至于各種物資更是足以支撐一兩年,在強攻失利后已經轉為圍困。

  然后雙方炮戰。

  至于挖地道爆破,這個對于互相熟悉的交戰雙方來說沒什么意義。

  甚至真正圍困都做不到,因為城內守軍的騎兵實力更強。

  實際上朱棣的騎兵多次出城突襲朝廷的軍隊,后者敗多勝少,除了這些騎兵都是西征回來,戰斗力本身極其強悍外,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朝廷的軍隊士氣不高。

  甚至部分將領放水。

  這是肯定的。

  說到底連皇帝自己,也沒說他叔叔們是造反。

  這一點很重要。

  這是人家朱家的家事,再怎么算也是人家叔侄兄弟的事,如果明確了他們是造反,那這些將領打起來還能心無旁騖。但現在皇帝也沒下旨說他們造反,那萬一打死一個,這些將領們就很難說會怎樣了,甚至獲罪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而且朱棣本身就是極受軍隊敬畏的。

  不少還是他舊部。

  這些年他征討蒙古,女真,倭國都是各地拼湊軍隊。

  像當年征討倭國,山東都司很多都參戰,京城的也有不少,這些人對上他本來就不想打,又是現在這種性質不明的時候。

  都聰明點吧!

  至于藍玉急也沒用。

  一則他現在沒有那些義子,行事終究不是那么順手,二則他已經多年養老,大明軍事科技日新月異,短短不到七年,從火門槍進化到了少量的燧發槍,從洪武大炮進化到了紅夷大炮。

  七年科技跨越兩百五十年,他這種多年養老的,并不適應新戰術。

  比如說騎兵進攻,他很明顯就對駝城缺乏認識。

  他的舊式騎兵,根本沖不開張輔的駝城戰術。

  同樣他對新式武器的威力,也需要一個適應過程,因為從沒有面對過這些武器的戰斗,他甚至因為觀察戰場時候靠的太近,差點被野戰炮的炮彈給斬首了。雖然無比豐富的作戰經驗,讓他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學會新的交戰形式,但他終究比不過那些常年在以這些新式武器訓練作戰的。張輔為什么玩駝城最好,他從洪武二十五年就已經被楊豐教會,而現在是承光元年或者洪武三十二年,他玩了快七年了。

  期間無數場大戰。

  更別說西征打穿整個漠北草原然后一直打到河中。

  舊式騎兵戰術,藍玉是他祖宗級別的。

  新式騎兵戰術,藍玉最多算他徒孫級別的。

  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終歸還是要死在沙灘上。

  別說是張輔這種,哪怕神機營的如郭鏞之流,這些在過去給他當手下都嫌差的,在新式戰術的使用,尤其是火炮的使用上,都比他強的多,現在的藍玉,在軍中更多是一個招牌而已。

  但他打不下開封,周圍的局勢可在不斷變化。

  晉王的護衛從朔方南下,在代王護衛的配合下,迅速控制大同,然后又與宣府的谷王聯合,三王事實上控制了宣大,而且和寧王聯合,這樣四王護衛控制整個漠南。而南邊朱高熾兄弟又控制北平,五家還是形成聯合而且具備了南下的能力,至于這些地方的朝廷衛所,因為主力都在西域沒回來,留下的也不想對抗,所以基本上都是嬰城固守。反正將領們不參與諸王護衛的行動,但也不干涉,畢竟大家都是親戚朋友,現在這種局勢不明的情況下真沒必要摻和。

  后者當然也不會進攻他們。

  各地商旅正常,地方官照做,就是藩王護衛無圣旨擅自行動。

  但地方衛所也不攔截。

  原本郭英和徐輝祖一侯一公鎮壓北方,但郭英被囚禁,徐輝祖南下陜西鎮壓秦藩,背后山西留守各軍也只能固守。

  或者說自保。

  山西軍戶本來就不一樣。

  這可是曾經跟朝廷開戰過的,對于這些軍戶來說,只要沒有楊豐或者楊豐那幾個女人的命令,大家就保持這種自保狀態就行。

  而且可以發財。

  比如向各軍包括護衛們,出售鎧甲武器彈藥之類。

  好機會啊!

  反正就算宣大諸王南下,也不可能走山西,朝廷軍隊北上,這個就更不可能了,畢竟得先打下開封,所以看著就行了。徐輝祖倒是進西安,但他也沒法下令進攻秦王府,這個得有圣旨才行,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確保周肅慶三王護衛不會進關中。但隴右他沒能力過去,那里的衛所將領們也是自保,好在三王護衛也沒有冒險東進。

  他們在等。

  等朱棣下定決心。

  一旦朱棣下定決心,完全可以派人向西域召集仆從。

  倒是遼王護衛被楊文的大軍盯死在了廣寧。

  遼王本人只是帶著兩千護衛在開封參與聯軍,他這兩千的戰斗力僅次于朱棣的三千,那些背著杈子騎銃拎著長矛帶著弓箭的本質上龍騎兵,經常沖出去襲擾,因為藍玉的圍城實際上無法做到真正包圍,他們甚至憑借速度繞開,然后跑去襲擊藍玉的后勤線。

  至于楚王依然封鎖長江。

  被重新啟用的李景隆帶著陳瑄等部以水師西進,然后進攻武昌。

  但沒打開。

  武昌軍民齊心協力,團結在楚王的手下對抗朝廷,畢竟因為劉三吾之死,湖廣士紳對朱允熥是敵視的,雖然他是死在詔獄,而且搞事情的是楊豐。

  但楊豐可是朱允熥的狗頭軍師。

  宋忠更是朱允熥爪牙。

  所以很明顯就是朱允熥和楊豐設計害死劉三吾,把朱允炆這個老師和最主要謀臣弄死,現在楚王搞事,武昌士紳當然全力支持,甚至湖廣其他地方的士紳,也在為楚王搖旗吶喊比如收買土司搞事,牽制湖廣各地的衛所。

  所有藩王里面,只有傻了的齊王沒動,另外蜀王進京。

  “亂了,全都亂了!”

  小公主再次恨恨地說道。

  “要不,咱們用報紙,公開老爺在會寧?”

  春姬說道。

  “公開有何用,如今都鬧到這樣子了,他出來說話誰聽?再說他要是能讓四哥等人罷兵,那他豈不是比皇帝說話都管用?你讓皇帝怎么想?”

  小公主說道。

  她現在已經不是小孩了。

  她很清楚楊豐在大明的尷尬位置。

  雖然朱允熥和楊豐關系好,但那是在他沒當皇帝前,他需要楊豐的支持,但現在他已經當上皇帝,就不一定會喜歡一個實際比皇帝說話還管用的。楊豐和她爹之間的關系可以說天下皆知,沒有哪個皇帝能喜歡自己的國家有這樣一個存在,如果楊豐能阻止諸王,那他反而更讓朱允熥警惕了。

  不會落好的。

  再說都這樣了,諸王們也不可能有退路。

  “看著吧,左右誰贏了,最后都不會動咱們。”

  她緊接著說道。

  的確,誰贏了都不會動她們。

  馬車繼續向前,這時候幾個小女孩跑過來……

  “大娘,四娘。”

  她們湊到馬車旁行禮。

  這些全是楊豐的義女,他最初那批義女都長大,基本上都嫁給了楊豐的雇員們,不少就在京城,但在這期間楊豐收義女是長期性,不但從外面買,比如朝鮮倭國甚至土司那里,就連大明的孤女也收。

  所以五臺山上,這些未成年義女的數量,始終維持在兩三千人。

  她們都管楊豐叫爹。

  那么小公主等人當然是娘,雖然嚴格意義上說,楊豐的姬妾只有春姬和綠奴,但這種小事不用在意了。

  小公主就是大娘,張纓二娘,綠奴三娘,春姬四娘,古麗娜應該是五娘,不過她沒來過忽略。

  “何事?”

  春姬說道。

  “四娘,我們剛才在外面玩,遇上一個人,好像是那個方孝孺。”

  一個義女說道。

  “方孝孺,他不是跟允炆逃跑的嗎?你們沒認錯?”

  小公主立刻湊上前。

  “回大娘,他在京城時候,我們和他家一個女的經常一起玩,也到他家中去過幾次,應該沒認錯,他還訓斥過我們,說我們不懂禮儀。”

  另一個義女說道。

  小公主掏出幾張寶鈔……

  “拿去自己玩吧!”

  她說道。

  幾個義女趕緊接過,然后很快樂地跑了。

  實際上這些義女在京城搞情報效率比錦衣衛都高,因為她們都是些小孩,根本沒人注意她們,而且她們只要不上課,就在京城到處跑。她們是有零花錢的,而且還有會做生意,在京城小孩中賣些糖果玩具書,總之她們有一套地下情報網。

  而且錦衣衛就算化裝,也不可能跑到人家內宅刺探情報。

  她們別說內宅了,跑人家書房都沒人注意。

  兩三千小女孩,一個個花枝招展還有各種好東西,在外面哄幾個小孩還不簡單,關系好了幾塊糖就能被帶回家玩。

  “方孝孺,他偷偷跑回干什么?”

  小公主皺著眉頭說道。

  方孝孺和黃子澄已經被通緝,他倆和朱允炆一直在一起,至于齊泰則是她猜測,不過出了這種事情,就算是猜測,也得告訴朱允熥,所以齊泰已經被革職。不過朱允熥也沒有齊泰參與的證據,只是借口軍務處置不力將他革職,朱允熥其實也屬于將信將疑,這些年齊泰隱藏很好,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做到兵部尚書。但就算是將信將疑,像這種可疑的,也不能再留在兵部尚書的重任上,讓他回家等著就行,一旦真查出再抄家也不遲,反正他家就在溧水。

  “走,進宮,他這時候進京肯定有什么陰謀。”

  小公主緊接著說道。

  她的馬車立刻轉向皇宮。

  而此時,方孝孺已經進了一處寺廟。

  “正學先生,一路上可順利?”

  姚廣孝笑著迎上前。

  好吧,他才是幕后主謀。

  這家伙之前一直在北平,他是反對朱棣向西域的,他和朱高熾兄弟還有張玉都反對,畢竟對他們來說,爭天下才是正理,跑到西域那種地方干什么?所以朱棣西征并沒帶他,他一直就是往來北平和京城。

  反正海路方便。

  這時候新式縱帆快船在南北海上運輸中使用已經很普遍。

  “望門投止,何懼那昏君爪牙。”

  方孝孺很驕傲地說道。

  他倒不是吹牛,他潛入京城的過程中,全都是在各地士紳保護下。

  包括進京城,都是靠著本地士紳幫助。

  “廣澤王民心所向啊!”

  姚廣孝感慨道。

  緊接著他很深沉的一笑。

  “不過今上已然登基,更何況乃大行皇帝所選,廣澤王縱然民心所向又能如何?終究不能簒位,我家大王等人倒是不用擔心,最多不過見事不可為,奉旨回西域而已,想來今上也不會繼續糾纏。

  可若到那時候,廣澤王恐怕就只能是一杯毒酒了。”

  他說道。

  “大師想說什么?”

  方孝孺說道。

  他就是進京來跟姚廣孝研究下一步計劃的。

  就他那迂腐的頭腦,怎么可能玩的出這一連串可以說狡猾的操作,帶著朱允炆出逃,往荊州跑利用湘王想推朱棣上位的心理,故意引他下水然后不斷刺激他,最終搞出湘王自殺然后激怒朱棣和藩王們,朱允炆再跑去向朱棣和藩王們哭。

  這個計劃環環相扣,而且還得熟悉湘王和朱棣的性格,尤其是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都靠姚廣孝。

  然后他繼續坐鎮京城。

  現在一切都已經按照他的計劃實現了。

  那么下一步呢?

  “廣澤王只有一種可能登基,今上突然駕崩。”

  姚廣孝微笑著說道。

  方孝孺陷入沉默。

  他倒不是不想干,關鍵是他不知道怎么干啊!

  “正學先生,你們儒生還想再有主圣臣賢的好日子,就只能豁出去拼死一搏,我們沒有拼命的必要,我就算明日離開,找大王一起停戰奉旨回西域,也少不了國師之尊,可你們儒生就完了。

  正學先生,儒家存亡之際,難道就沒有幾個殉道之士。”

  姚廣孝說道。

  說著他把一支燧發短槍放在了桌上。

  然后笑容深邃地看著方孝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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