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程子云的家族人脈,什么醫保資質、醫院牌照都不是問題,規劃、消防、環評一次通關,“白石區康復醫院”的審批很快就下來了。
找了一棟四星級酒店舊樓,稍微改造就投入使用。
開業當天,熱鬧非凡。
白石區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送來花籃。
聲勢比康安醫院大多了。
程子云也一本正經穿上了西裝,打起領帶,滿臉笑容地接待每一位來訪客人。
開幕致辭時,隆重介紹了“劉啟明”,稱他是享譽國內外的中醫大師,專治郁病三十年,臨床經驗豐富,幾乎達到醫術通玄的地步。
言語之夸張,聽的臺下人人側目。
“本來以為程家小子也算是穩重有為,現在看看,還是太輕浮。”一個中年人對身邊的朋友說道。
朋友搖頭:“老賈,你別不信,他說的還真沒夸張。”
“啊?”
朋友:“這個劉啟明,我知道,之前在養生堂干過,治療抑郁癥確實很有一手,幾乎藥到病除。”
老賈瞪大眼睛:“這么厲害?”
朋友點頭:“你以為人家投資上億是為了干什么?肯定有所依仗。”
老賈問:“這劉啟明從哪冒出來的?以前怎么從來沒聽過。”
朋友:“是個民間中醫,之前在鄉下四處給人看病,后來被養生堂挖來,宣傳推廣,這才算是為人所知。”
老賈問:“那養生堂豈不是要氣的跳腳?”
朋友笑了下:“那有什么辦法,市場經濟,你能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
老賈搖頭,“程家小子,這陰險勁倒是學了老爺子三分。”
朋友:“說起來,我在養生堂還沖的有會員,不知道退錢不退。”
……
程子云忙了大半天,雖然累,但是人很亢奮。
今天算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
不同與以往借助家族的力量,完全是他個人能力贏得了大家的尊重。
“吹一句新生代第一人不為過吧?”程子云美美想著。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陳曉沒有來。
他特意給對方發過去請帖,就是想看看他震驚的表情。
可惜了。
不過,也無所謂。
以后有的是機會。
劉啟明一走,看他的醫院還怎么搞?
一旦經營不下去,自己的機會就來了。
到時候,不但醫院是自己的,還有女人……
想到這里,程子云心下一熱。
“云少,有人在會客室等你。”秘書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意淫。
程子云回過神:“誰啊?”
“他說姓陳……”
“陳曉?”
“對,就是這個名字。”
程子云有點驚訝,
陳曉這個時候來干嘛?
向自己求饒?
還是要罵自己?
……
他突然期待起來,失敗者的哀嚎最能讓人心情愉悅的。
昂首踏步走進會客室。
陳曉和一個女人坐在沙發上,聊天說笑。
看不出半點惱怒。
“陳總,不好意思,剛忙完。”程子云臉上帶著幾分笑意。
陳曉:“理解,畢竟籌備這么大的醫院,需要操心很多事。”
程子云心想“死鴨子嘴硬”,把目光轉向另一個人,“這位……”
“這是我們公司的經理,葉棉。”
程子云伸手,“葉小姐你好,看著有點面熟,之前是不是見過?”
葉綿根本沒搭理他。
程子云絲毫不尷尬,“葉小姐性情中人,兩位今天過來……”
葉綿冷冰冰道,“關于劉啟明的事,你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程子云“哈哈”大笑,“解釋,我需要解釋嗎?可笑。”
陳曉:“云少,怎么說你也算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了,一聲不吭,把我們的臺柱子挖走,有點過分了吧?”
程子云把背靠在沙發上,全身放松,“陳曉,不是我說你,你是第一天出來做生意嗎?不知道什么叫商場競爭,各憑手段。你有本事你可以把劉啟明再挖走,我沒有意見。”
葉綿冷冷看著他,“無恥。”
程子云:“無恥?姐姐,你落伍了,回家奶孩子吧。”
陳曉制止了葉綿的反斥,“行,既然你這么說,咱們就各憑手段,劉啟明有沒有告訴你,他治療郁病需要我們的藥配合?”
程子云猛地站起來,“你說什么?”
陳曉:“回去問問劉老,他自己有沒有把握治療郁病?”
程子云臉色陰沉。
陳曉笑了下,“如果靠他一個人能治療抑郁癥,你說說,為什么這三十年,劉老一直都在鄉下治病?”
程子云感覺大腦一片混沌。
陳曉:“話放這里了,需要買藥的話,和我們醫院聯系,價格不貴。”
程子云這才想起來,養生堂對外的宣傳一直是“治療郁病是系統工程”。
之前還以為是為了抬高身價,故意這么說。
現在才明白,人家沒說慌。
只覺得眼前一陣目眩,幾乎要摔倒。
陳曉本來要離開,見狀停下了腳步。
“劉老的水平肯定是有的,但靠他一個人想治好郁病,只能說是異想天開,如果你愿意,可以加入我們康安心理診療聯盟,給你算內部價。”
程子云氣的吐血,“你以為吃定我了?”
陳曉換了一個話題,“今天這個大攤子,投資不少吧?我看了一下,名流云集,你說,這要是失敗了,搞砸了,下次,還有沒有機會了,我記得你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
“你。”
陳曉湊過來,看著他的眼睛,“對你來說,錢算不了什么,我要里子,你要面子,咱們合則兩利。”
程子云深吸一口氣。
快速平息心情。
他知道陳曉沒說錯。
康復醫院如果玩砸了,損失是小事,他會淪為笑柄。
一旦被人帶上“好大喜功”“不學無術”的帽子,他這輩子的事業全毀了。
“怎么合作?”
陳曉:“很簡單,你轉讓10%的股份給我,白石區康復醫院加入我們診療聯盟,每一個合作治療的病人,我們要分七成。”
“你是想吞了我的醫院,做夢。”
陳曉:“你想好了,再給我回復,離開劉啟明,我的醫院照樣治病,離開我的藥,你們康復醫院,一個病人都搞不定。”
“你。”
陳曉:“你可以換個角度想想,錢對于你來說,不重要,有名就行,只要能治好郁病,那名氣自然會來。”
出了醫院,葉綿問:“他會同意嗎?”
陳曉:“錢對他來說,不算什么,有我們的支持,加上程家的人脈,白石區康復醫院成為三甲醫院不是難事,他不會放棄的。”
葉綿:“這樣豈不是便宜他。”
陳曉笑了下:“只要他同意,醫院怎么運作由不得他,溫水煮青蛙,慢慢來,康復醫院早晚是我們的。”
葉綿:“想起剛才他那個震驚訝,我就想笑。”
“眼高手低,自尋死路。”
……
程子云調節半天,還是沒壓下怒氣。
“把劉啟明叫來。”
秘書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說什么。
劉啟明很快過來,“程院長,你找我。”
程子云面色陰沉,
這老王八蛋怎么就這么理直氣壯,一點不心虛呢?
“剛才陳曉來找我。”
“哦。”
程子云一字一句道,“他說治療郁病你一個人完成不了。”
劉啟明很光棍地承認了,“他說的沒錯。”
程子云被他的無恥驚到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劉啟明開始談郁病的治療,“這個是中醫為主,西醫為輔……”
“夠了。”程子云憤怒打斷他,“當初你怎么不說?你這是詐騙。”
劉啟明看著他,“程院長,你什么意思,治療郁病是我研究三十年摸索出來的,陳曉那邊,起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
程子云:“你別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就說你能不能獨立治療郁病?”
劉啟明很干脆,“不能。”
“你。”
劉啟明:“程院長,你不是搞中醫的,不明白,這治療郁病,講究的是一個辯證、協調、系統,不是像西醫那樣,吃一粒藥就好了,養生堂已經在這方面探索了很遠,我們完全可以和他合作,又不影響醫院聲譽。”
程子云被對方的邏輯搞無語了,“這樣的話,我要你干嘛?我可以直接和養生堂合作。”
劉啟明開始自吹自擂,“沒我的牽橋搭線,養生堂根本不會搭理你,我說了,這個治療手法是我開創的,養生堂只是在我的道路上有所精進罷了,要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么請我坐鎮?”
程子云徹底無語,
他之前從來沒有懷疑過劉啟明的水平,畢竟,每一個病人都對他贊譽有加。
稱其神乎其神。
沒想到,竟然被水貨騙了。
“陳曉已經說了,離開你,養生堂照轉不誤,離開他們,你治療郁病,完全沒戲。”
劉啟明:“話不能這么說,如果沒有我,養生堂還不知道在哪呢……”
聽著對方擺資歷,
程子云開始考慮,接下來怎么做。
一拍兩散?
絕對不行。
如果沒有劉啟明這個招牌撐著,康復醫院能不能吸引來病人還是兩回事。
不行的話,先吃個啞巴虧?
劉啟明見老板臉色變化,心里一突,開始開導他,
“程院長,其實,你反過來想想,沒什么大的損失,咱們和養生堂合作,不過是分了一點錢給他們,得到的名譽可全是自己的,再說了,一個醫院能有多少利潤,還不夠你零花錢呢。”
程子云陰著臉,看著他,
倒也沒有剛才那么生氣。
錢能解決的事,都不叫事。
“行,既然這樣,你就和對方談談,爭取一個優惠價格。”
劉啟明連忙擺手,“我不行,我對錢這東西一竅不通。”
程子云:“既然這樣,老劉,你的合同已經不適合了,待遇要降低。”
每年花百萬,養這么一個廢物。
想想都是心疼。
劉啟明卻不慌不忙,“程院長,說句不客氣的話,事實真的重要嗎?”
“我是譽滿全城的名醫,患者慕名而來,治好后,興高采烈回去,順便宣傳一波我們醫院,宣傳一下我,誰在這個過程中受損了?沒有人。”
程子云:“你不同意降薪。”
劉啟明:“名中醫就要有名中醫的待遇,我堅決不同意降薪。”
程子云簡直要為對方的厚臉皮拍手稱贊了。
劉啟明:“程院長,你找我,一個是看重我的名氣,能為醫院打開局面,二是看重我的醫術,不至于讓病人失望,現在這兩個目的都能實現,你要降薪,我不理解。”
程子云擺擺手,“你走吧,我不想再見你。”
劉啟明起身,“那我以后盡量不在院長面前出現。”
程子云連話都不想說了。
劉啟明卻忍不住,“院長,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的名人有多少水貨,大家都知道,連大學教授都沽名釣譽,你不用為此感到愧疚不安。”
程子云諷刺道,“聽你這意思,還想當大學教授?”
劉啟明理直氣壯:“學而優則仕,我這開創一個治療郁病新道路,不能當教授嗎?”
程子云不搭理他。
等劉啟明走后,他卻陷入沉思。
難道郁病的治療真的是劉啟明開創的?
……
如陳曉所料,騎虎難下的程子云只能答應他提出的苛刻條件。
將“白石區康復醫院”財政大權拱手相讓。
接受陳曉派人的財務監督,每個病人四六分成。
可憐,程子云苦心籌謀這么久,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康安醫院什么成本不用承擔,分走六成收入,康復醫院既要承擔員工工資、房租水電、機器采購等一系列成本,最終拿到四成收入。
如果不是醫院的利潤小而名氣大,程子云是無論如何不接受這種“不平等條約”。
即使這樣,他也不死心,開始尋找劉啟明的替代者。
可惜,這種努力在血清素面前就是緣木求魚。
對于養生堂和康安醫院來說,失去了劉啟明這個招牌,確實受到不小的影響。
但看病最終還是看療效的。
有治療效果打底,慢慢的,又得到病人的信任。
而陳曉也以“劉啟明”離開為契機,降低抑郁癥的治療費用。
畢竟,醫者仁心。
他雖然對程子云比較狠,對于患者還是以同情居多。
養生可以高收費,治病還是以病人負擔得起為標準。
至于前期養生堂的充值會員,葉棉推出新一波的充值優惠活動。
著重介紹了養生堂會員的多重福利。
并明確表示,重磅驚喜即將登錄。
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一片混亂中,暫時穩住了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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