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人是會長大的,十三歲玩的把戲,快要三十歲的時候就不應該再玩了!
不過我貌似低估了姚瑤這個賤人的下作程度——
年幼時她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用一只漏了底的開水杯故意燙傷了腿,誣陷是我弄壞的杯子。現在又來這一招?惡不惡心啊!
在這么多年里與我的交鋒中,我回回落敗,所以她也不屑斬盡殺絕吧?
不過能讓蔣芮吃這么大虧的韓千蕊貌似是她遇上的第一個小敵手——
睚眥比較的姚瑤會不找她麻煩?我才不信!
“你說哪個人?”韓千蕊一臉不識世事險惡的天真模樣的確讓我開始擔心了。
“就是沈欽君身邊的那個秘書,叫何韻。”我嘆了口氣,有點心疼地看著她的腿。然后下地去翻醫藥箱,還好有一支云南白藥。
我一邊幫她上藥一邊嘆息道:“你上回教訓的那個蔣芮,是她的朋友。所以你一定要當心點,我怕她要來報復你的。”
只要是我的戰隊,姚瑤就會傷害。以前她也不是沒對湯緣下過手,只不過湯爸爸實力太雄厚,她狐貍咬刺猬——無處下口就是了。
現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雖然是韓千洛的妹妹,但對外尚未公開。又高調又活絡,又熱心又直率。怎么看都很容易被拿來禍害吧?
“你這么說的話……”韓千蕊轉著眼睛想了想:“我昨天去行政部簽表加班的時候,的確是有個笑容可掬的大姐姐也在。說食堂晚上沒有宵夜,給我翻了碗泡面……
誒?是不是就是上回在前臺打那兩個老女人的時候,有個女的跑出來?”
我心下一驚,連連點頭:“就是她,所以你真的要當心點。姐不可能隨時看著你,護著你。她真的,不好惹的。你以后盡量不要跟她說話,更不要接受她給你的吃的喝的——”
韓千蕊郁悶地看了我一眼:“姚夕姐,你這口吻怎么跟教育三歲的孩子不許吃陌生人的糖一樣?
放心吧,對付賤人我有十八般武藝。她就是再妖孽能妖孽過我大哥去?”
我心里慘笑兩聲:因為只有我才知道姚瑤有多可怕。男人的手段和女人的惡毒……絕對不是一個層次的。
“阿蕊,下周一我叫安森給你訂澳洲的票,跟爸和你媽去過暑假去。”
這會兒韓千洛突然出聲,的的確確是把我和韓千蕊嚇了一大跳。
“你醒了?”我從沙發上下來,去幫他換冰袋。還好,已經退燒了。
“大哥你也太low了吧?醒了還在這里偷聽我們女孩子講話!”韓千蕊憤憤地撇嘴,我則過去倒了一杯溫水遞給韓千洛吃藥。
“我剛醒,就聽到你在那里叫囂得跟個山大王似的。哪里有點女孩子的樣子?”韓千洛撐起身子來,大概是出了一身的汗,整個襯衫都黏膩在身上。
他皺了皺眉頭,看妹妹也在,估計是不大好意思脫掉。
媽蛋,在我面前就好意思脫是不是?
“我不走,我喜歡呆在名揚。”韓千蕊鼓了鼓腮幫子,把我的酸奶盒丟到茶幾上。
這小家伙也忒能吃了,一晚上差不多就把我昨天買的零食都掃蕩了。
“職場上水太深,你年紀輕輕的,得罪了小人還渾然不知。聽話,別在這鬧了。”韓千洛扶著我的肩膀站起身來,徑自到洗手間去擦了把臉。
這時我才有點明白,原來韓千蕊來名揚不是韓千洛的主意?
一聽這話,韓千蕊可不樂意了:“誰鬧了?我都這么大人了好不好。想做什么,怎么去做,都有自己的想法!
本來世上就到處都有壞人,難不成你還要把我保護在玻璃罩子里啊?”
“你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韓千洛一邊穿外套一邊冷笑:“程風雨要是對你有感覺,還需要你整天跟在他后面窮折騰么?”
我終于開始相信,韓千洛的毒液貌似也不止是噴給我一個人的……
抬眼看到韓千蕊的小臉漲的紅紅的,眼睛里貌似要有水汽了。我覺得這個做大哥的韓狐貍的確是有點過分了——哪能當著外人的面這么去戳姑娘家的花底瘀傷呢?人家暗戀程風——
我的大腦定格一瞬,原來這小姑娘喜歡的‘花樣大叔’是程風雨?
“我樂意!”韓千蕊捏著小拳頭,看這架勢是要站到沙發上了。
“我不許!”可惜韓千蕊就算是半條腿上沙發,貌似也沒有韓千洛高……
氣場上反而更滑稽。
我站在這兩兄妹之間,左右嗅嗅,好像已經有火藥味嗆出來了。
我看到韓千蕊的眼睛有點濕潤了,心下想著,還是去做做和事老:“算了算了,大半夜的,幾句話說過了就罷了。阿蕊,咱們上樓休息吧,已經很晚了——”
韓千蕊隨手推開我,眼淚噼里啪啦就往下掉,沖著韓千洛就吼:“你還敢管我啊?當初要不是你和爸那么反對,二哥會變成今天這樣么!”
此時的韓千洛臉色鐵青的,剛剛退燒后的虛白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絲血色。
好像……情況越來越糟糕了,我傻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韓千蕊……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什么!”
“我說什么你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你們不理解他,不包容他,他怎么可能一個人舉目無親地跑回國?
說不定,他是走投無路自己跳的樓!
我告訴你,我就是喜歡風雨哥。你要是堅持反對,大不了我也一頭撞死——”
啪地一聲,響亮的耳光直接丟在韓千蕊那漲紅的小臉上!
我被嚇得一個哆嗦,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小丫頭已經哭著跑出門去了。
“阿蕊!”我幾步要沖上去,沒想到這死丫頭傷了腿還跑那么快!
“別追了,”韓千洛大手一伸,直接把我給扯了回來:“校四百米記錄都是她保持的,你追不上……”
“你們……”我皺了皺眉,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么晚了,她一個小姑娘就這么跑出去……”
“她說的又沒錯,到處都是壞人……我,又不可能護她一輩子。”韓千洛呆立在原地,額頭上依舊虛汗淋漓。
我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么,只是取了茶幾上的餐巾紙,踮著腳試圖幫他擦一擦。
可是他突然就握住了我的手,搖搖頭。然后獨自走過去坐在沙發一 在沙發一角,半天都沉默不語。
我看著他那雙仿若靜風深潭般的眼眸,偶爾有一絲不為人知的脆弱浮上來,卻又被他狠狠地打壓下去。
我想,我認識的韓千洛一直是個可以凌駕于所有氣場之上的存在。但這不表示,他沒有軟肋。
“姚夕,沈欽君打過你么……”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問,一時間凍結了語言能力。
他沖我招了招手,我下意識地就湊過去了。我覺得這時候的韓千洛,脆弱的挺讓人心疼的。
他抬起臂彎,繞過我的肩膀。就像要摟一只什么貓貓狗狗一樣!
我本能是想要推開的,但不知為什么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妥協了。
臉頰貼上他肩窩的一瞬間,我意識到他的心跳突然開始增速。
我以為這是高燒過后的后遺癥,直到他把另一只手輕輕撫摸在我的外側臉頰上,才感受到他趨于常人的體溫。
“他也打過你是不是?疼不疼?”
我怔怔地嗯了一聲。
“沒什么,我只想知道……男人的力氣那么大,女人會有多痛。阿蕊……也很疼吧。”韓千洛閉了閉眼,頸窩靠在我的頭頂,呼吸一起一伏。
我覺得我們兩人此時的位置,就好像相擁入冬眠的動物。
不一樣的心境下,都有自己執著過的東西。
我輕輕對他說:“韓千洛,我相信這世上是有報應的。不管阿玨的事是意外還是……
誰害了他,誰就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感覺到自己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韓千洛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的呼吸依然平穩,摟住我的手臂卻像蛟蛇一樣又緊了幾分。
“姚夕,你只要記得,我不會傷害你就可以了。”
“恩。”我覺得我應該相信韓千洛。
在我悲催的二十五年人生里,已經遭遇了各種各樣有意或無意的傷害。
如果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從一開始也是秉著陰謀和目的要來帶給我傷害的——那我這張臉,到底是哪個上帝在摳腳的時候才能塑造得這么欠揍啊!
這時我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斜眼瞄了下,是沈欽君的。
我可真賤!這么多年來,天天守著手機像傻逼一樣就盼著他能對我好一點,哪怕是那種復制黏貼的新年祝福都能讓我一條條存滿整個sim卡。
可如今,他會關心我,會在意我——我卻覺得他真的好煩啊。
伸出靈活的腳趾,我按斷了電話。然后很不厚道地在另一個懷里閉上眼睛。
我的確有點困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樓上的臥室了,床被都被鋪好。
韓千洛已經不知所蹤,只有樓下大廳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還原著昨晚的真實。
我伸了個懶腰,洗漱干凈,然后接到湯緣的電話。
“喂,你不是說今天要去找那個什么偵探么?都幾點了,起來沒?”
我當然記得今天的事,一邊換衣服一邊夾著電話說:“你過來接我吧,程風雨說地址在——”
我翻了下短信,貌似不是之前我們見過面的那種咖啡廳,而是像民宅小區一樣的地方。
湯緣哦了幾聲,說自己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我則收拾好自己,坐在沙發上等她的時候稍微考慮了一下——
貌似我也應該再買輛車了。自從自己的車被姚瑤弄下山崖——呃,姑且當是她弄的吧,我一直都沒有再買車……
那一輛,還是我生日的時候,我爸姚忠祥送的呢。
有車總歸是方便,說不定哪天我被姚瑤惹得受不了,一刀捅了她也好歹有個后備箱裝尸體不是?
話說后備箱……
我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正要接下來發散思維呢,湯緣就到了。
我覺得自己大腦就像被掐斷一根電線一樣,剛剛好像要想到什么事來著,這一會兒隨著湯緣的大嗓門全斷片了。
“一股消毒水味,”她嗅了嗅:“你在家里解剖啊?”
我懶得跟她廢話,趕緊上車出發。路上同她說了幾句昨晚的事兒,一晃半個小時也就到了。
“這是……居民區?”湯緣盯著車上的導航儀:“一般不都在咖啡廳之類的地方見面么?”
我也納悶呢,趁著湯緣去停車,我按照地址問了門口的保安大叔。
原來程風雨給我的地址是一處獨棟小排樓——該不會,就是他們的辦公地吧?
我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位個子高高,長得挺清秀的男人。
大約二十七八歲,笑起來挺憨厚挺鄰家的。
“是姚女士吧,請進。”
我和湯緣被他帶著上了三樓,進門就看到程風雨坐在會客沙發前,旁邊還有一位正在電腦前看股票大盤的男子。
“子賦,去倒兩杯茶來。”程風雨對帶我們上來的那個男人說。
“哦,不用麻煩了。”我客氣地笑笑,然后有點拘謹地落座。
“程先生,這位是我朋友湯緣。這次跟我一起過來,她也有事想要——”
程風雨有點尷尬地打斷我的話:“姚女士忘了么,我們跟湯女士是先聯系的——
之前郵件的疏忽,實在很抱歉。”
我這才想起來那封陰差陽錯的郵件,尷尬地笑笑。
“是啊,要不是夕夕說程先生有這么神通廣大,我都不打算過來了呢。”湯緣性情直爽,倒也不是很客氣。
“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不過,著也算是我們跟姚女士有緣分——誤打誤撞地接來一擔生意。
您放心,這樣低級的錯誤,我們是絕對不會犯第二次的。”程風雨沖那位送茶過來的男人道:“子賦,去把給姚女士的那份資料袋取過來。”
很快的,一份密封牛皮紙袋子被遞到我手上。我看了程風雨一眼,然后用長指甲劃開——
抽出里面的第一張業務委托書以后,我當場就傻眼了!
“程先生你在開玩笑吧!這……這是給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