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我先愛,你隨意 > 第六十二章 那不如,離婚?
    我覺得身上很冷,仿佛死過一次的人是我一樣。

    眼前出現那紛紛亂亂的走馬燈,崩塌的世界觀一點一點地瓦解成塵埃。

    我試著讓自己冷靜地去回憶那些細節:

    當初姚瑤翻車下懸崖的現場下面是沿海灘涂,在那里,他們只找到了她的一只鞋子,沾滿了血。也找到一塊背包的布料,上面貌似還刮著點血淋淋的皮肉組織。

    警方經過鑒定是姚瑤的dna無疑,雖然沒有像樣的遺體殘骸,但最后還是歸結為在空中爆炸時發生了劇烈的化學性焦狀反應,可能是隨著大部分的汽車殘骸墜入大海了。

    “姚女士,既然后面的答案是你自己推測出來的,那我就不收尾款了。”程風雨合上了筆記本,對著神情木人的我說:“你,還有什么——”

    “等等!”

    我叫住了程風雨,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這一刻如是冷靜的我簡直讓自己都難以認識了!

    也許在我內心的潛意識里,曾有那么一閃而過的可怕念頭——否則,我也不會在幾天前回到家以后,去洗手間把何韻用過的梳子偷偷藏了起來。

    我的頭發是深栗色的卷發,而何韻是黑色長直。

    “程先生,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我將提包里那隨身攜帶著的用紙巾包好的折疊梳推了上去:“你們,有辦法查到吧。

    這上面應該只有過我和她兩人的指紋,而且栗色的頭發是我的,黑色的是她的。只要看看dna比對——”

    程風雨微微一笑:“沒想到姚女士還是有些偵察力的呢,這個項目我們的確能做。

    只不過我現在不是警察了,要去官方基因庫比對需要用‘特殊渠道’入侵,而負責這項技能的員工正在休假,可能需要點時間。”

    “沒問題,我等得起。”我堅定地點了下頭。

    ————

    今天李嬸回家了,冷鍋冷灶,毫無生氣。我坐在客廳里,像個斷了線的木偶垂然靜默。

    從天明坐到黃昏,從黃昏熬到黑暗。我沒有去開燈,任由腦海中這一幕幕難以置信的片段,織出我內心深處最絕望的黑暗。

    難怪何韻會知道沈欽君喜歡的咖啡,難怪她會有我最熟悉的站姿,會用我似成相識的香水,難怪她腿上那道疤痕會讓我覺得在哪里見過……

    難怪沈欽君會燒掉姚瑤的遺像,難怪他每次抱著她對抗我的時候眼神閃爍言辭預止。

    難怪何韻會認蔣懷秀為干媽,難怪她永遠一副很關心我很想跟我示好的模樣。

    臉可以整容,聲音也可以對聲帶進行手術來改變。

    但何韻就是姚瑤,姚瑤就是何韻!共同生活過快二十年的陰影卻在第一時間讓我相信——

    一切匪夷所思,都能堂而皇之。

    她明明活著,為什么要處心積慮地詐死?她明明活著,為什么要讓我來嫁給沈欽君!

    她明明活著……

    像個打不死的魔鬼一樣,存在在我可憐可悲的命運里!

    她明明已經擁有了我想要的一切,為何還要如此恐懼地把自己藏起來?

    這里,到底有什么陰謀?

    我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亂,尤其在這種人vs鬼的終極戰役里。我首先要先知道真相,然后才能出牌!

    捏著手機,我給沈欽君發了一條短信。我知道他今晚的飛機回家,于是特意告訴他說,李嬸今天不在,我住在湯緣家。

    聽到開門聲,我沒有刻意藏起來,只是換了個位置坐在沙發后面而已。所以當沈欽君進來時,定然壓根就沒想到我在!

    很明顯,進門的腳步有踩在地板清脆的咯噔聲,除非沈欽君也穿高跟鞋!否則我跟我自己打的賭,就一定是我贏了。

    “身體不好就不要去機場接我了。”是他在說話。

    “我沒事,聽說飛機晚點,怕你餓著。”細聲細語的溫柔,連我一個女人聽著都覺得泛漣漪。接著是提包放在茶幾上的聲音,何韻輕輕嘆了口氣:“便當你自己熱一下吧,我先走了。”

    “等下——”衣料摩擦的聲音,在我耳朵里泛起了警惕。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擁抱,可就算是又怎樣……我又不是沒見過沈欽君抱我姐!

    “欽君,別這樣。萬一夕夕回來了——”

    “她回來又怎樣!這樣的日子,我真的受夠了!”沈欽君提高了聲音:“姚瑤,我不要孩子也無所謂,更沒有這個心情去覬覦你們姚家的財產。這樣對你對我……哪怕對她也是不公平的!

    結束這一切吧,回來好不好——”

    “可是夕夕愛你啊,”我聽到何韻在啜泣:“我是她姐姐,是她最親的人。只要她要的,我連命都可以給她。更何況,就算為了林阿姨,為了你的祖父,我怎么能讓你沒有孩子呢?”

    “我若想要孩子,隨便找個代孕不行么?”

    我從玻璃的余光反射里看到沈欽君扳過何韻瘦削的肩膀,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里埋了什么樣的不舍和糾結:“為什么一定要姚夕?我為什么要跟心腸那么惡毒的女人生孩子!她一直傷害你,你卻事事還要為她考慮!”

    “我不想你跟別的陌生女人生孩子,”何韻哭得真是夠入戲的,要不是我還有理智撐著,已經無數次難以按奈地準備沖出去了!

    “如果是你和夕夕的孩子,我這個做阿姨的才能真心去疼愛。欽君,事已至此,你就安心疼愛夕夕好不好?你……以 你……以前對她,不是也很好么?

    讓你愛她,其實沒有那么難的,對不對?”

    “不可能!我對她好,是因為我一直當她是個可憐的小妹妹,我疼惜她并不是為了縱容她有這樣歹毒的心腸!”沈欽君大吼一聲:“姚瑤,這樣對你不公平,我——”

    真是夠了,我覺得如果再聽下去,我的耳朵都要醉了。

    這短短幾個來回的對話,也足夠我摸清了這場陰謀背后的小把戲。

    什么親情愛情,什么罪罰公平,統統逃不過一個錢字。

    “你們演完了沒有。”我穿著一襲白色的連衣裙,就像八歲那年第一次躲在鋼琴后面一樣,飄飄然地從沙發后面立起身來。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很成功地嚇到這對‘狗男女’,反正當我姐跟見了貓的耗子似的呀一聲撞到沈欽君的懷里之時——我差點笑缺氧!

    “姐,何韻的這張臉,沒你漂亮……”我冷起面孔,微笑著對她說:

    “你是鬼,我是人,呵呵呵,還有你怕我的道理?”

    “姚夕!你怎么會在這兒?!”我看到沈欽君上前一步將姚瑤攔在身后,生怕我碰她一下她就會碎裂的樣子。

    我慘笑一聲:“很好,至少在我心里,你沈欽君還是個專情的人。之前我就在想,這個何韻何德何能,讓你捧在手里這般憐惜……

    原來,你們讓我看了這么久的盲劇呢。

    挖空心思來算計,你們累不累啊?”

    “夕夕,不是這樣的——”姚瑤試著沖上來,卻被沈欽君牢牢護住。你拉我扯的畫面,第一次在我眼中上演出作嘔的反應。

    曾幾何時,人人眼中郎才女貌的他們,只要并肩站在一起都會讓人覺得風景獨好——在守著暗戀不會失戀的歲月里,我也曾……真心地祝福過他們。

    可你們,憑什么一定要把我攪進這場骯臟的算計里!難道只因為我也愛著沈欽君,就活該有這樣的下場么!

    “姐,你活著真是太好了!”我推開沙發,往前逼近兩步:“這大半年來,人人都說是我害死了你,可惜死無對證。

    今天你活著,那咱們這就去警署,咱們好好去翻個案,看看那場車禍,到底是我做的,還是你他媽的自導自演!”

    “夕夕!你……,我從來沒有說過是你害了我,我相信你不會害我的!”姚瑤哭得梨花帶雨百步搖,那架勢真是,橫看豎看都要一口氣上不來當場昏厥過去。

    “那真的只是意外,我開山路去甬城看同學,不小心自己沖到山崖下的。出事的時候我跳車了,被郊外的人家救起來。我的臉毀了,身上也受了很重的傷,在縣郊區的醫院昏迷了三天,連警方都核不了我的身份。我……”

    姚瑤一邊哭著,一邊抓著我的胳膊:“可我醒了以后,知道我自己……不但摔壞了臉,而且,而且摔壞了那個……大夫說我再也不能生育了。夕夕,我當時真的很想一死了之的。”

    “編,接著編啊!”我狠狠地甩開她的手:“既然那么想死,你去死就是了!干嘛還要費這么狗屁的事改頭換面!”

    然后一個耳光直接落在我臉頰上,整個左耳都在嗡嗡轟鳴!

    “姚夕你還有沒有人性!”沈欽君一把將姚瑤轉過去,當著我的面,一把掀開了她素色的開衫。那雪白的脊背上一片縱橫捭闔的傷疤淋漓,觸目驚心:“這叫自導自演么?!你見過她身上有多少傷!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還在心心念念為你著想,姚夕!你給我睜大眼睛看看清楚——”

    臉上火辣辣的,我挑起亢奮的神經想去找一個自尊的理由與他對抗!

    沈欽君,你想打我就打我,憑什么就覺得我不會還手!!!

    可還沒等我抬起巴掌回擊,就看到姚瑤先我一步扇了他一巴掌。

    那力度小的跟給龍貓撓癢癢似的,但她卻已然一副快要脫力的虛弱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沈欽君!我說過我不許你再傷害夕夕!她再怎么樣對我,都是我妹妹!”

    看著她那副要死要活的樣,我真是連吐槽的能力都喂狗了。

    “夕夕,都是我不好,我答應你,我這輩子只做何韻,永遠也不出現在你們身邊了。”姚瑤一邊縮在沈欽君的懷里哭,一邊跟望夫崖似的用希冀的眼神看我:“我真的不想這樣的,我希望你跟欽君能幸福,寧愿永遠也不出現。爸爸有你盡孝,我不擔心。

    但我媽只有我一個女兒啊,我實在不忍心隱姓埋名地茍且偷生,看她晚景凄涼。

    又怕毀了你和欽君的幸福,這才等到你們結了婚才以何韻的身份回來。我媽見了何韻,就會想起我,哪怕就當個干女兒,我也能陪在她身邊。

    可我……我沒想到才接近欽君的第一天,就被他認出我了……”

    是啊,趁我一個人去蜜月的時候,應聘到名揚做助理。好一個不小心,不舍得,情不自禁啊!我冷笑兩聲:“呵呵,你想要他認出你是姚瑤,只要放出那狐貍樣的騷氣就夠了,很困難么?”

    “姚夕你嘴巴放干凈點!”沈欽君吼我。

    “再不干凈,也比你們這對令人惡心的狗男女干凈吧!”我屏住干澀的眼眶,以為自己可以堅強到不用再流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打什么算盤,不就是想讓我生個孩子么?

    然后再找個借口離婚,這樣你沈欽君就能光明正大地拿走我姚家那部分股份了!”

    “姚夕你住口!”沈欽君怒道:“我自認為還沒有下作到那種程度。你姚家那點錢,未必入得了我的眼!

    今天既然把話都攤開了,看來你也不打算再過了。那我們現在就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