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我去古代考科舉 > 第314章 驚恐慌亂


    對于把張依依這個庶妹囚禁在張家,雖然風險很大,一旦被人發現,張家就要背上劫獄和窩藏逃犯的罪名。

    但張閔賢也明白這是搭上楊家的一條捷徑,自己名義是楊旭的舅舅,麟州府張家也是他外家,在楊旭需要幫忙的時候施以援手,這才是守望相助的至親。

    晦暗不明的燭光下,張閔賢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站到筆直宛若青松的楊旭,雖然臉龐還有孩子的稚嫩,可眉眼間卻多了一抹堅韌,繃著黝黑的小臉,眼神剛毅,的確有將門虎子的風姿。

    見張閔賢沒有立刻答應,楊旭也沒有催促,腦海里想了很多。

    或許是在這段時間在軍中經歷過血腥和死亡,楊旭骨子里屬于孩童的善良童真褪去了一些,對親情血緣、對生死有了新的認知。

    “小旭,你真的給舅舅出了個難題。”沉吟片刻后,張閔賢無奈的開口,似乎幫或者不幫都顯得格外的為難。

    想到即將起復的楊家,張閔賢更傾向于幫忙,說到底張依依還是楊旭的生母,如今楊旭心底對這個生母沒有多少感情。

    但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等到楊守成離世了,或者過幾年楊守成再娶,楊旭對生母的恨意說不定就淡了,再者楊旭日后有了孩子,成為了父親,他也許就心軟了。

    到時候他們母子如果修復了關系,那么張家才是楊旭名副其實的外家。

    心下有了決定,張閔賢看著楊旭,目光復雜而深沉,即便要幫,但張家也不可能等到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來收取好處。

    目前張家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幫忙窩藏張依依,楊家總不能一點代價都不給,父親年事已高,還有兩年就要致仕了,自己這個同知倒是可以往上升一升了。

    “小旭,事關重大,不如讓你父親前來,你畢竟還年幼,這是大人之間的事。”張閔賢神色溫和,笑著道:“至于你母親我先來安置,必定不會讓人知曉是你把她帶來了麟州府。”

    聽到此話,楊旭并不領情,“周表姐的死讓我想到了很多,父親說我心智不成熟,需要歷練,所以此事全權交給我處理。”

    “小旭,書瑤的死和你無關,她只是一時想不開,也是因為付瑯嬛的死而內疚,這是我這個當舅舅的大意了,我該發現書瑤那幾天的情緒不對,否則她也不會想不開自盡。”

    張閔賢冷肅的眉宇里染上了悔恨,說完后閉上眼了,似乎要遮掩住眼底深沉而凝重的痛苦。

    蠟燭昏暗的光亮里,楊旭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張閔賢身上,聽著他壓抑著痛苦的嗓音,看著他此刻無法掩飾的悲慟神色,楊旭真的一點破綻都沒有發現。

    若不是對湛非魚有著絕對的信任,楊旭不敢相信周書瑤喪命于眼前這個男人手中,他可是周書瑤的親舅舅!

    不管是當日在鑲武縣,還是此刻,他的痛苦是那么真切而沉重。

    爺爺說的對,如果無法確定自己面對的人是忠是奸,那么只有守住本性,只要自己意志堅定,任何人都無法蒙蔽、欺騙自己。

    就好比此刻,楊旭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會答應窩藏朝廷要犯,那八個地痞無賴即便不是她親手殺的,但絕對是她下的命令,鎮邊侯府的侍衛是兇手,而她則是主謀,按照大慶律依舊會秋后問斬!

    而張閔賢的沉默和推托之詞,楊旭也明白了,這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好處,所以他才不答應,讓父親過來也只是為了更好的談條件而已。

    一片寂靜里,突然,一聲尖利的喊叫聲響了起來,隔著門窗墻壁,聲音聽不真切,而且一聲之后就沒有了。

    楊旭抬眼透過窗戶看向外面,想來是藥性過了,人蘇醒了才叫喊起來,而負責看守的人則第一時間制止了。

    同樣聽到喊聲的張閔賢也側過頭看向窗戶外,根據聲音的方向判斷,這人應該就關押在正廳左側的偏房里。

    看透了,也就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而且馬上就要過年了,楊旭更想立刻回到鑲武縣,不管是去石頭村還是去丘府都可以。

    “小旭?”看著面色突然堅定的楊旭,張閔賢感覺胸口一慌,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緒來。

    “我把人留在張家,只要保證她活著就可以了,而我也還了生恩。”楊旭一字一字正色的開口,不等楊旭說話繼續道:“作為交換的代價,周表姐的死我就當她是自盡,而不是被人抓住了手割斷了頸部而死。”

    面色倏地一變,張閔賢蹭一下站起身來,動作幅度之大,身后椅子哐當一聲倒在了地上,在寂靜的深夜里,驚的院子外的馮平清和侍衛頭領都一個激靈,忍不住喊了一聲“老爺”。

    “無妨,不用進來!”張閔賢急切的開口,驚魂未定的看向表情一片冰冷的楊旭,他怎么可能知曉?

    黝黑的小臉上露出嘲諷的冷意,楊旭轉過身往門口走了過去,打開了門,屋子外的寒意鋪面而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丟下一句話,楊旭大步走入夜色之中,打了個手勢,瞬間有四個人自院子里現身,又有兩人從關押張依依的偏房走了出來。

    院子里,張家的侍衛統領和幾個手下立刻戒備起來。

    楊旭卻是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了去,六個人緊隨其后,半晌后,大門開合的聲音響起,然后是馬蹄聲響起。

    “馮先生?”侍衛統領有些不解,楊旭少爺就這般走了,把燙手山芋丟在紅楓小院不管了?

    總感覺有什么脫離了原有的軌跡,馮平清皺著眉頭看著楊旭離開的方向,斟酌了一下道:“派人遠遠的跟著,看他們是進了城還是離開了,往哪個方向走的。”

    “屬下明白。”侍衛統領應聲退了幾下,幾道身影借著夜色的掩護快速的向著楊旭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陣寒風襲來,在院子里站了差不多兩刻鐘的馮平清搓了搓冰冷的雙手,這才邁步向著正廳走了進去。

    反手關上門,馮平清看著倒在地上的椅子和站在一旁失神的張閔賢,不由出聲問道:“老爺,出了什么事?”

    回過神來,張閔賢揉了揉眉心,一聲長嘆,想到當日鑲武縣的種種,神色更是難看。

    “老爺,船到橋頭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走過來的馮平清把地上的椅子扶了起來,想到離開的楊旭和被留下的張依依,“旭少爺鐵了心的要將人留下來?”

    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張閔賢沉默了許久,一陣陣的寒意從腳底蔓延到了全身,活動了一下冰冷的手腳,張閔賢這才開口:“書瑤的死楊旭知道了真相。”

    “什么?”馮平清神色陡然一變,震驚的張開嘴卻沒發出一個音。

    看著點了點頭的張閔賢,馮平清終于明白為什么剛剛聽到椅子倒地的聲音。

    “是我們小覷了楊家!”張閔賢此刻是真的悔恨,自己親手殺了書瑤,可不但沒有讓楊旭內疚自責,日后幫扶張家,甚至因此弄巧成拙,把楊旭推的更遠。

    馮平清快速的把當日在鑲武縣發生的一切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又仔細推敲了各個細節,“老爺,付瑯嬛的死和你我都無關系,她和書瑤小姐都被人下了大量的桂草,書瑤小姐神志不清,最終失手掐死了付瑯嬛。”

    后來朱縣令上門來查案,書瑤小姐以被下藥太多為理由,一口咬定當夜發生了什么全無記憶,但馮平清知道周書瑤內心是又惶恐又害怕,還有深深的自責。

    想來也對,金嬌玉貴的官家千金,周書瑤也曾一怒之下杖斃過下人,可她只是發號施令而已。

    動手的是下人,而且是把人拖到院子最偏僻的角落里進行的,堵住了嘴巴,連個聲音都沒有人就斷氣了。

    但付瑯嬛的死卻不一樣,那是周書瑤親手掐死的。

    即便當時她因為桂草的藥性而神志不清,可腦海里卻有一幀一幀的片段,她能清楚的回想起殺人時的場景。

    張閔賢當初既然同意了馮平清的提議,同樣也是確保了萬無一失才敢動的手,“書瑤當日聽了我話,故意和楊旭大吵一架,甚至還說出一命換一命的話來,之后楊守成帶著楊旭過來了,丘宗羲也來了。”

    “我記得那時楊旭少爺只是站在門外,并沒有進去,丘宗羲站在一旁陪同,楊將軍獨自進了屋子,但也僅僅看了一眼書瑤小姐的遺體就出來了,前后都不到半刻鐘。”馮平清補充了幾句。

    等到第二天,把書瑤小姐的尸體裝進了薄棺里,他們一行人就離開了鑲武縣,離開前半個時辰派人往丘府送了口信。

    雖然楊將軍帶著楊旭趕過來了,但也只是在城門口見了一面,燒了些黃紙,棺材是放在馬車上帶走的,那究竟是怎么發現書瑤小姐的死不是自盡?哪里露出了破綻?

    馮平清不解的地方,同樣也是張閔賢想不通的地方。

    他們自認為此事是萬無一失,這才敢下手殺了周書瑤,讓楊旭欠了張家一條命,利用楊旭的愧疚自責之情,日后在必要的時候拉張家一把。

    “老爺,第一個趕來別院的是湛非魚。”馮平清突然開口,神色倏地一變,“湛非魚身邊還跟著一個人,我懷疑那是禁龍衛的人!”

    張依依之所以會鋃鐺入獄,不就是因為湛非魚派人帶著禁龍衛的令牌去了衛所,竇千戶親自派兵把張依依給抓了起來。

    只不過顧慮到楊旭的身份,又因為鎮邊侯府的牽制,人是抓了,但朱縣令不敢升堂,所以只能一直把張依依關押在牢房里。

    “禁龍衛?”張閔賢臉色灰敗難看,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甚至在輕微的發顫。

    不管多么隱秘的事,只要禁龍衛來查,必定能查個水落石出安!張閔賢此刻甚至懷疑當日他動手殺了周書瑤的時候,禁龍衛的人就在暗處監視著,甚至把他殺人的過程看的一清二楚。

    馮平清沒注意到張閔賢驚恐慌亂的表情,他在仔細回想當日周書瑤身亡的屋子,從血跡到掉落在地上的兇器剪刀,到最后周書瑤的尸體,每一個細節都回憶了一遍,并沒有留下破綻。

    那么禁龍衛為什么知道周書瑤不是自盡而是被老爺親手給殺了?

    心下一慌,馮平清緊張的攥緊了雙拳,他也想到最不敢想的可能性,老爺動手時,禁龍衛的人就在暗處,只是老爺不曾發現而已!

    許久的沉默后,張閔賢和馮平靜面色都難看到了極點,如果僅僅是被楊守成和楊旭知道了真相,他們倒不怕。

    畢竟周書瑤的尸體已經被掩埋了,即便是冬日,可過了這些天尸體也開始腐爛了。到時候就算開棺驗尸,也找不出什么證據來。

    可如果禁龍衛知曉了,那就代表圣上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張閔賢壓下心底的慌亂,聲音里是自己都能感覺到的驚恐和無奈,“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且看圣上那邊是否會有圣諭。”

    其實張閔賢也清楚,自己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同知,都不夠資格讓圣上下旨查辦。

    “老爺,此事畢竟牽扯到楊家,圣上正打算啟用楊家,說不定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圣上會追查,那么楊將軍又怎么敢讓楊旭把人送來麟州府?”穩了穩心神,馮平清雖然也感覺此事棘手,但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聽到此話,張閔賢神色并沒有舒緩分毫,內心沉重,即便圣上顧慮到楊家,怕打了老鼠碰了玉瓶,可自己的仕途已經走到頭了。

    終究在官場摸爬滾打了數十年,即便此刻感覺前途一片灰暗,甚至會有殺頭的危險,張閔賢還是打算先處理最棘手的事,“連夜把人帶回府中,平清,你替我跑一趟固縣,讓阿平回來。”

    “老爺打算把人放到畫室后面的密室里?”馮平清不愧是張閔賢最信任的手下,他一開口,馮平清就知道了張閔賢的打算。

    張閔賢擅畫,為此特意在院子的東北角建了個畫室,閑暇時都在這里潑墨揮毫,而畫室后的水榭旁是一方池塘。

    在池塘和水榭之間有一個半丈寬的草地,隔著水人是過不去了,但養在池子里的鴛鴦偶會游到草地上棲息。

    可誰能想到這下面建了一個密室,而密室的入口就是水榭地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