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正月初三,沈南意說要處理北城機械廠省城分廠的事情,就和楊潘坐了火車到省城。
他們一來到省城,就直奔振華小家電直營店。
工廠的員工要放假到正月七號,直營店則是四號才開門。
他們兩個今天過來,主要想看一下門店里面有沒有問題。
畢竟門店開在省城最繁華的地段,很容易惹人注目,萬一有誰想要趁他們放假的幾天入室盜竊,那問題就大了。
工廠那邊即使放假也會安排人值班,每天都有人巡邏檢查貨品,所以問題不大。
他們火急火燎來到了直營店門前,楊潘掏了鑰匙,打開門。
還沒進屋,他們就能聞到一股潮濕的空氣。
南方就是這樣,下幾天小雨,衣服都晾不干。
要是遇到回南天,更加沒眼看,地板和墻壁都是一層水霧。
沈南意伸手開了燈,就開始把貨架上的貨品全部檢查一遍,確定數量都能對得上才放心下來。
“大佬,每次看見你這個博士研究生在做我們普通人才會做的事情,我就覺得在浪費人才。”
沈南意笑了笑,“我也是普通人。”
楊潘目瞪口呆,“你還叫普通人,那叫我們這些真正的普通人怎么活?”
“你夸張了,我看你才不是普通人,一個人管理幾個工廠,還有家庭,哪一個都沒有落下。”
沈南意可是不止一次聽到楊潘老婆夸他了,能把事業和家庭同時都經營好的人,肯定不會是普通人。
至于沈南意自己是不是普通人,她個人覺得無所謂。
國家需要她,她可以隨時拋開一切,去搞科研。
但目前因為何東的案子,她還是沒法恢復職位,還不如趁這個空隙,好好把工廠搞起來。
如果沒有記錯,90年代將會有一波下崗潮,涉及人群和范圍之廣。
她作為掌握金手指的人,開設工廠解決工人下崗問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時代責任感。
楊潘和沈南意在店里搞完衛生,再回頭看外面,天色已暗。
這幾天都是陰冷的天氣,很多人一到天黑就躲在家里睡覺了,哪還有人愿意出來逛街?
“大佬,沒什么事我們也回去了吧,外面冷颼颼的。”
沈南意把抹布晾在儲物室里面,然后隨手拿了一把油紙傘在手上,要是下雨可以遮擋風雨,要是遇到壞人,這個就是防御工具。
沈南意先走出去,在外面等楊潘把門鎖好。
他們兩個走了好一會,才看見有一個面攤,面攤上面掛著一盞燈泡,發出黃色昏暗的光亮。
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走了上去。
“老板,給我來一碗云吞。”沈南意先開口道。
楊潘大大咧咧坐下,說道:“老板,給我來一碗瘦肉粉。”
“好咧,稍等一下哈!”
老板是一個中年男人,手腳靈活,很快就把食材準備好,扔下鍋,基本再撈幾撈,就能出鍋了。
沈南意百無聊賴,忍不住環顧了一遍四周。
“怎么了嗎?”楊潘警惕道。
他印象中的沈南意,對生活上的大部分事物都不感興趣,包括人際交往,要不他今天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沈南意搖了搖頭,“沒事,只覺得今天出奇的安靜。”
大過年的,安靜得讓人心里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楊潘聞言,不以為然,“要是我今天沒事,肯定也是早早洗完澡就睡覺了,這破天氣,又冷又濕,誰受得了?”
沈南意心想,也是。這年頭大家都沒有什么娛樂活動,早睡早起,身體好。
“云吞好了!”
老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云吞過來,沈南意用勺子舀了一勺子湯喝下去,身體里面瞬間暖和了很多。
隨后楊潘的瘦肉粉也好了,兩人埋頭苦吃,沒再說話。
吃飽,付好錢,楊潘先送沈南意回去,自己再回自己的出租房。
兩人的住處隔得并不是很遠,但是中間有一條窄窄的小巷,楊潘每次走過,心里都發毛,總感覺前面會跳出一個什么出來。
一切順利。
一夜好眠。
第二天,沈南意是靠意志才從床上爬起來的。
她收拾好,出門時,發現外面天色還是黑的。
如果這會擱在夏天,太陽早就跑出來了。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沈南意一個早行人,她難免有點忐忑。
手里依然握著那把油紙傘,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向自己門店走了過去。
沈南意走得很快,不一會就走到了主干道,再走過去,轉個彎就是自己門店了。
就在街道的轉角,突然有一個人伸手出來,抱住她的小腿,嘴里喊著“救我!”
那人身上穿著制服,如果不是假冒的,他應該就是公安。
沈南意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連忙拉上那個男人,開門,躲進自己店鋪里面。
店鋪里面也是可以上鎖的,沈南意把男人安置在一旁,自己貼在門后,細細聽著外面的聲音。
“不應該呀,他被砍了三刀,照理說跑得不遠。”
“那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方才他們躲得匆忙,再加上天色昏暗,沈南意也不確定外面有沒有血跡。
這會心里簡直是慌得一比!
等確認外面的人走遠后,沈南意摸著黑把儲物室內的燈打開,接著燈光,沈南意才看清男人的模樣。
他臉色煞白,五官棱角分明,眼神犀利,警惕地打量著沈南意。
最主要的是,他手里有槍。
沈南意心想,要是她方才扔下他不管,會不會被一槍斃命?
現在回想,還真有一點后怕。
過了一會,外面有人敲門。
“是我,楊潘!”
沈南意連忙去開門,就看見楊潘神色慌張走了進來。
“大佬,你怎么反鎖了?”
“是不是發現什么異常?”
楊潘話剛說完,就看見地上的人,四目相對那一瞬間,別問,問就是驚悚!
誰看見一個手里拿著槍的人,警惕地盯著自己看,不覺得毛骨悚然?
“啥情況?”楊潘轉頭望向沈南意。
“我也不知道。”
“我是公安局的刑偵大隊隊長楊華韜,早上在執行任務過程中,被歹徒捅了三刀,麻煩你們幫忙送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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