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你看看對面那幫人！”郁安邦激動地抬手，狠狠指向馬路對面，“那座大實驗樓我盯一年了！眼看我手頭的項目結了就能搬進去，他們竟然搶先了！”
宋河呆滯，表情變得異樣。
郁安邦深吸一口煙，把煙頭丟在地上，狠狠地用鞋踩滅，動作多少帶點情緒，仿佛在碾死對面實驗樓的新主人。
宋河的表情更異樣了，欲言又止。
郁安邦繼續摟兄弟一般摟著宋河肩膀，一臉心痛地遙望對面實驗樓燈光亮起，毛玻璃后面無數人影忙碌晃動，熱熱鬧鬧。
片刻后，郁安邦嘆了口氣，開始語重心長地教育后輩。
“宋河啊，若羌基地也好，學術圈也好，就是這么殘酷的地方！”
“水平高級別高，真的是能為所欲為，各種資源應有盡有！”
“你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被別人搶去，必須狠狠拼！”
“我現在就很后悔，如果我能多加班幾天，或許手頭項目就結了，或許此刻就是我帶著部下們在對面搬家，但現在我只能在這眼巴巴地看！”
郁安邦深深嘆氣，情緒低落、失望！
忽然，對面一名士兵腳步匆匆地穿過馬路，朝這邊跑來。
一路跑到宋河面前，士兵“啪”一聲敬禮，遞上一張單子，“實驗室搬遷工作已完成！請驗收！”
“多謝多謝！”宋河接過單子，二話不說簽字。
士兵拿走單子，匆匆離開。
郁安邦愣愣地扭頭，一臉大腦宕機的呆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宋河尷尬，“郁老師對不起了，我不知道您喜歡對面的實驗樓……”
郁安邦終于臉色大變，瞬間松開了摟住他的胳膊，震驚地后退！
這一秒，他望向宋河的眼神，竟變得有些陌生！
“是你！”郁安邦難以置信。
宋河羞愧，“是我！”
郁安邦表情無比復雜，強行擠出一絲笑容，臉上線條扭曲。
“你……升Ⅲ級了？”
“升了。”
“好啊，真好啊……”郁安邦輕輕點頭，“衷心祝賀你！看到你入駐新實驗室，我非常欣慰啊！”
“老師你表情有點言不由衷……您不會怪罪我吧？”宋河弱弱地問。
“怎么會呢？我是真的替你感到高興！”郁安邦笑道，“好久沒聊天了，去喝一杯，咱們敘敘舊？”
“好啊老師！”宋河笑著松了口氣，“喝什么？”
“我實驗室里還剩了點濃硫酸，開胃生津，帶你喝兩桶！”郁安邦微笑。
……
宋河走進新實驗樓，喜氣洋洋視察每一層的搬遷狀況。
整棟樓共四層，地下一層，地上三層，空間遼闊！
地下室幽暗封閉，暫時用于存放雜物和領來的實驗動物，靠墻擺了大量恒溫柜，用于保存裝瓶的腦組織和各類藥劑，一些暫時用不到的數據紙也捆扎整齊扔在墻角。
一樓放了新申請過來的小超算，暫定為數據樓層，各類實驗數據都在這里處理，婁景輝正在帶人往墻上貼數據紙，墻壁面積大了，數據紙無需像魚鱗一般層層疊疊，可以留出賞心悅目的空隙。
二樓則是屠宰場，各種實驗動物拉到這里為科學獻身，同時各類實驗設備也整齊碼放在二樓，能趁著動物們尸骨未寒，及時得出數據。
三樓，空空蕩蕩。
宋河轉了一圈，只在三樓看見灰塵，連張桌子都沒有。
“老實驗室的東西，底下三層就放完了，還綽綽有余。”陪同老大視察的范桃開口解釋，“最上面這一層我們不知道該放什么。”
“簡單啊，先改一半面積當住宿區！”宋河道。
“住宿區？”范桃一愣。
“茶水間搞上兩間，做實驗累了上來吃吃喝喝。再擺幾張折疊床，通宵做實驗累了，上來睡一會兒。”宋河說，“你負責辦吧，我給你撥款。”
“好！”范桃倒也利落，一秒進入工作狀態，四處打量頂樓的空間，思索住宿區該怎么布置。
宋河下樓，二樓已經開始上實驗了，團隊成員們忙著給一臺臺設備通電，從地下室的死牢里提出猴子和小白鼠，執行向科學獻祭生命的流程。
換了寬敞的新實驗室，效率明顯高了不少，白大褂們匆忙地來來去去，過道筆直，沒有絆腳的雜物，完全不用擔心摔跤。
宋河來到一樓，站在數據墻前，開始他自己的工作。
目前整個實驗團隊的運行模式，是全體成員不停做實驗，搜集各類數據，最終所有匯總數據一股腦交給老大去參悟。
眼下，數據墻上已經貼了數百張紙，折線、散點、照片、表格……數據量已足夠大！
到了這一步，接下來能否順利出成果，完全取決于宋河的悟性！
一把心算膠囊下肚，他聚精會神地掃讀每張數據紙。
婁景輝跟在他身后，手拿平板電腦待命。
宋河不時俯身向前，用鉛筆在數據紙上做標記，頭也不回地下達命令。
“這里合并簡化一下，精確到兩位小數。”
“此處應該有錯誤，再核實一遍。”
“怎么搞的？這部分數據是誰做的？劉維爾形式都搞不明白？m是微分流形，m的余切叢會是這種樣子嗎？”
“太離譜了，同痕于恒等映射的辛同胚不可能是這樣，你讓他們把原始數據給我貼過來，我自己做建模！”
宋河像個兇狠的老師，一份份批改試卷，瘋狂圈錯題！
整個一樓鴉雀無聲，婁景輝不斷把有問題的數據發在工作群里，負責處理數據的白大褂們緊張地直冒汗。
大家對老大的數學能力除了佩服還是佩服，絕對的火眼金睛，一切細微的數據謬誤都逃不過他的匆匆一瞥，不但能揪出團隊成員們的計算錯誤，甚至還能察覺到儀器設備的故障，堪稱實驗室活神仙！
大家對老大很佩服，但老大卻對大家挺失望。
他真不想給這么多數據糾錯，太燒腦太勞神了！
團隊還是太年輕，實戰經驗還是不足，磨合恐怕還要很長一段時間，畢竟做科研從來都不是易事，培養一支鐵軍般的團隊更是難于登天！
不知不覺，到了半夜。
團隊成員們都撤回宿舍休息了，只剩寥寥幾個人還在堅守。
實驗室變得安靜，靜謐正適合思考。
宋河站在數據墻前，面色凝重，眼神中卻蘊藏一絲興奮。
他有種感覺……距離出成果越來越近了！
不，應該說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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