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我家直播間通古今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接著奏樂接著舞(兩章合一)
  “吁!”

  白父拽住騾子,停在村口處,很有經驗地等待小孩子們問話。

  白秀才望眼在遠處荒地薅干草的小孩子們,那些孩童薅了草攢一堆,再由大一點的男童女童捆好,背回來放在各家柴垛旁邊留著燒火用。他們還知道要均勻擺放,甭管誰家也不會多不會少,看起來都差不了多少。

  眼前,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手持敲鑼棒,從樹上利索跳下正喝問道:“同命相連。”

  白秀才有些不解,剛要上前解釋想進村尋人,白父用手攔住笑著回答:“保佑賺錢。”

  白義海這才明白,原來二道河村的進村口令是,同命相連,保佑賺錢,要是對不上進不了村。

  可這是誰編的口令?太過直白。還不如。會當車載金錢去,買取春歸亦足豪,他忍不住笑了下。

  果然,小男孩讓開身體放行了。

  隨后,白父也和兒子解釋說:

  “不像其他村落,人家這村不讓亂進亂躥,因為家家都沒有什么人,還都有各自要忙乎的一攤。你可別小瞧這口令,看到剛才那娃娃手里的敲鑼棒沒?對不上的話,眨眼功夫就給敲下去,到時咣咣的聲叫出來村民,咱沒干啥也會被圍觀。多虧上次和許家小子閑談,特意問了口令。”

  進二道河村,有名的費勁。

  白秀才忽然覺得浪費一日光陰沒有溫書,這光陰也算浪費得有意義,因為這里有點意思。

  等到進村后,他更是覺得二道河村和其他村落完全不一樣。

  那是有點意思嗎?那是很有意思。

  只看,眼下許家院里支起油布棚子,棚子外面還掛著一張白紙,白紙上畫著一個小人,小人身上打×。

  白義海猜測,這是閑雜人等不準隨便進去的意思。

  有事只能在外面喊話。

  想必從他家后來買的那些石鍋,正在棚子里用著。

  白義海猜得沒錯。

  許家住房這里,眼下只加工魚肉松。

  并且還要將魚殺好、洗干凈后,才能送到許家院里。

  因為許家沒有井,殺魚洗魚的那撥老太太被留在村井旁邊搭棚子干活。許家這里只留深加工的婦人。

  可是只深加工,許家屋里廂房也轉不開,沒有那么多灶,只能在院里搭棚子用明火,上面架鍋。

  而為多保留兩年魚松做法的配方,許家這里深加工的婦人,都是村里比較老實不多言的,甚至可以笨,卻不可以亂說話。這是許老太當初篩選名單的要求。

  這就顯得院子屋子除了炒制和燒火聲,愣是沒有什么說話聲。

  并且為配方不泄露,許老太帶著于芹娘和三兒子、四兒子都在這里。

  她們娘幾個會在屋里先將魚肉腌制,這一步就已經調制好咸味,也去除了腥味。

  接著蒸,蒸完用干凈紗布包好魚肉揉松散,然后再帶到棚子里一鍋鍋烘炒,炒得稍稍變一點點色,才會交接給村里婦人們,讓雇來的婦人們繼續翻炒三個小時左右。

  這三個小時具體時間該怎么把握,按理家里這處也應該有個刻漏表。

  無奈做一個齒輪幾個鐵質螺絲就要五兩銀,五兩銀那可是一個房子錢,就做那一個還是留給許田芯他們制作香皂用,再不舍得給家里也安個水時鐘。

  好在不提于芹娘,連許老四都練出了眼力,能看出來什么樣叫炒制完成,這樣就不用許老太和得力干凈于芹娘把著死身子,只留許有銀在家監工就行。

  因為村里還有魚敲面那一攤在等著她們。

  這般許老太和于芹娘能利用村里婦人們炒制的三小時時間,趕到村里接著去煎制面餅。

  這不嘛,此時許老太正在棚子里炒制,她必須炒變色才能交接,正忙著根本不知道家里來人。

  要不是許老四那面先忙好,他也不知白家來人。

  許老四正挑著攢滿一桶的魚骨頭打算去磨碎,這玩意兒喂牲口特別好。

  他聽三哥回來提過一嘴,說是那些霍家軍的喂馬兵將告訴的,好飼料要玉米或是米糠麩皮豆餅青草鹽,再加點骨粉是特別好的。

  所以每次蒸完魚,家里剩下的魚骨也都有留著。

  許有銀看到白叔身后穿青衫戴方巾的年輕男子,當即就反應過來,這不是白家那位鼎鼎有名的小兒子也登門了嘛。

  許有銀急忙招呼道:“娘,白叔還有秀才公來啦。”

  許有銀要是不喊娘,差些給白家父子嚇一跳,他們就要喊人了。

  這是誰呀?不知道的以為跑進院偷東西的。

  許有銀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戴著頭套,急忙摘下來,一頭一臉的汗,笑著解釋道:

  “給貴人做吃進嘴的貴物,俺娘說不能往鍋里掉頭發,最好我們也別對鍋打噴嚏,特意扯了不少布做這頭套讓干活時戴上。叔,你坐,那啥,秀才公你也坐。”

  許有銀放下挑著的一桶魚骨頭,趕緊進屋找杯倒水。

  白家父子聽完理由,難得腦中閃過同一個想法。

  難怪許家能在外面接到買賣,這般做事仔細的人家,拜托做個什么都放心。而且從這件小事中,也高看許家一眼。

  所謂高看,通常不是非要做件多么令人敬佩的事情,它發生在點點滴滴間。

  一個農家做飯食往外賣,說句不好聽的,衣裳都沒有幾件,卻特意扯布做頭套就為頭發別掉進鍋里,白秀才認為,就值得他對許家多一份尊重。外面的酒樓又有幾家能做到的?

  所以當許老太摘下頭套也從加工棚子里走出來時,白義海笑著站起身,拱手行的是晚輩禮。

  不要小看這個晚輩禮,人家見到縣太爺都不用下跪,只行學生禮。往常在各村一眾草民中行走,更是談不上誰輩分高就要見禮,全憑他自己。

  許老太明白這個禮法,還是挺高興白家小子對她謙遜態度的。

  因為往后還要和白家一起在新鋪子那面做買賣,白秀才要是總端著架子,讓他們這些草民也難辦不是?

  更何況,之前人家還特意為她家買花的事手書一封,連夜送來書信,于情于理她都要格外熱情一些,比對白父還熱情。

  主要這小子長得也挺帶勁,在家看書沒被曬過的事兒?高鼻梁,小眼睛,挺白啊,美男子。

  許老太一邊示意白家父子喝水,一邊先解釋一番沒聽到動靜都在忙著。

  “那可不行,妹子,老哥勸你一句,外頭還是要留人的,誰進院拿走啥呢。”

  白義海趁著低頭喝水瞟眼許家倉房上的鎖頭,心想,他爹多余操心。

  白家父子不知道的是,往常許家哪里只是上鎖,家里還愛關大門,甭管誰來都要敲門。沒給他們關在大門外就不錯了。免得在家吃好的被人懟在屋里看見。這個習慣曾惹得村里不少人背后講究過。

  好在自從上回老宅那面來人亂翻東西,許老太就買了幾把鎖頭,將放糧食的倉房都給鎖上,放龍遺丸存錢的小屋子也給鎖上。

  像這些日更是不能關大門,村里拾掇好的魚肉一天八趟給送來,來回總走人,院子里進人,許家放貴重東西的屋子有鎖頭就沒當回事。

  許老太聽說白家父子要尋劉老柱,這就打算交接鋪子從今日算起,尺子都帶來了,要量柜子再看看兩間鋪子要添置些啥,她怕耽誤正事,在白家父子喝完水后,張羅道:

  “他應該在家吃晌午飯,那咱走吧,正好我要去他家附近,你們不知,我家村中間那里還有一大攤呢。”

  走在路上,許老太笑著又介紹說:“壩上也有一攤,再新房那里更忙,只我一家就分為四大塊。我們里正那里比我家還忙。不過,我聽說他下午本就要去鋪子那里,雷家溝村來人送蜂蜜山貨啥的,想必很是熱鬧,正好你們一起去瞧瞧。”

  白父連忙道:“妹子你不知,外面早就傳遍,說你們村干得熱火朝天,新房那里一天一個樣,都沒有人回娘家走親串友。這不嘛,聽得我心刺撓,連我家四小子也特意放下書筆,想是跟來看看,他不溫書的時候少。”

  涉及到讀書的事,許老太就沒有關公面前耍大刀嚇客套。

  畢竟許家原身祖宗八輩就沒有參與過科舉的,連個正經讀書的人都沒有。即使在現代她也至多懂點宮斗不能聞麝香,聞了就掉孩子成邪乎了,再其他關于古代的事都不清楚。

  要是她孫女在還好。

  她總不能搭話問:孩子念幾年級了?碩士沒有啊?那你不行,我孫女碩士,她就沒搭茬。

  而許老太之所以特意提她家有幾大塊買賣的本意,是想暗示她這個中間人,卻是下午沒空陪著去新鋪子那里。

  有些事不用細解釋,看就能明白有多忙。

  白義海進入村中心,才意識到這個村有多抱團,難怪口令叫,同命相連,保佑賺錢。

  目下,二道河村快要成為一個產業鏈了。

  江里捕撈的魚直接壩上過稱,壩上坐著一位老者(四伯),面前擺著一個本子,還有一個盒子里放著滿滿的銅板。

  聽那意思魚種類還要分一分,刺少的才能做肉松,刺多的,老者喊著送到玉環那里。

  白義海:玉環是誰?

  許老太笑著解釋,沒什么不能說的:“是我家賣的另一種吃食叫玉環。所以井邊那里也分兩伙殺魚的,一伙殺肉多的去鱗洗干凈挑去我家。另一伙直接拾掇刺多的或是小魚,直接就將新鮮魚肉交給玉環組。與玉環組是負責敲擊魚肉的。”

  許老太指著遠處:“正好一會兒路過,到了那里,你就更能明白了。只我這么說,你聽著可能會糊涂。”

  但許老太心想:事實上,看也會糊涂。

  因為只將新鮮魚肉敲擊成薄餅還不夠,她家還雇傭一組專門磨番薯粉的。連村里人也不清楚玉環面要將這兩樣融為一體后,才能用鍋煎,只以為敲完薄餅就直接晾曬。這些后續的事情要由她許家自己人做。

  磨番薯粉那伙人,也以為她開飯鋪子有其他用處。

  可即使這般,仍然看的白家父子心下震撼。

  因為井邊,除了好些上歲數的老太太,手上血淋淋在清理魚鱗,還有幾十位壯實婦人正一人一根搟面杖,取過清洗干凈的魚肉,就放在石頭上咣咣鑿成肉泥。

  她們連捶打的聲音都是一致的,咣咣咣咣。

  她們甚至還臉上帶笑,不嫌累般比拼著誰砸下去的動靜更大,誰砸的魚肉更爛更快,每人腳邊擺著一個大盆,這面也有一個秤,盆裝滿就上秤,一盆肉泥一結錢。

  而伴著這震耳欲聾的打擊樂,讓白家父子感到奇怪的是,要說魚泡沒扔還說得過去,可二道河村連魚鱗都不舍得扔,竟然有一位年輕婦人在專門收集魚泡和魚鱗這種物什。

  關于這點,許老太不好多解釋,她當作沒看出來白家父子的好奇。這是關二禿的買賣,收集人是二禿子的閨女英子。

  英子這把誰家工錢也沒空掙,只給她爹當助手做魚鱗凍,清洗魚泡,而二禿子本人是在新房她孫女那里蹭鮮花水制作套套,聽說二禿子還和她孫女制做不少泡腳藥包,搓澡用的奶膏鹽膏,還有什么舒筋活血的油,許老太搞不懂,只知曉那倆又搭伙成為新組合了。

  此時,一大幫在井邊干活連老帶少的婦人們,見到頭戴方巾的白秀才跟在許老太身后走來,哎呦,那叫一個與有榮焉。

  并且控制不住想多瞅兩眼白凈小伙,屬實是村里小子們通通長得跟黑熊瞎子似的,少見這么白凈更何況還是位秀才。

  所以通通不約而同停下手里活,裝作內斂招呼道:“東家來啦。”

  這話逗得許老太忍不住大聲笑道:“少整景,我一天八趟路過沒見你們叫聲東家,想看秀才公就說想看的。這往后白老哥家的鋪子開起來,終于啊,這十里八村的名人也算是走進咱們村了。我們可以去外面說和秀才公家挨著。”

  白義海聽的臉色微紅,卻還算鎮得住場。

  在許老太說完后就對大半個村的婦人笑著點點頭,要知道那陣容,被那么多嬸子大娘盯著還是很瘆人的。

  白父吃兒子掛嘮,被那些婦人也順便瞟到老臉跟著紅了,忍不住嘀咕道:“難道你們村婦人,除了在你家干活的,剩下全在這里?”

  “那哪能,還有在家磨番薯粉的,辣椒粉的,捶打靰鞡草的,做大醬的,做鞋的,出去打騾牛草料的,腌菜的,撿柴的,反正你能想到的,干啥的都有。另外我孫女那里也有幾十個半大姑娘。”

  白父:“……”聽明白了,就沒有一個閑著。

  離開時,白家父子聽到許老太囑咐那幫婦人們:“那不是架鍋了嗎?洗魚的時候兌點熱乎水,冷了就進棚子里干活。”

  又揮了揮胳膊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隨著這話,像歡送他們離開一般,咣咣齊聲鑿魚肉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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