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小時后。
送到醫院接受救治的兵，一個個被推進病房里。
呂青松此刻也終于松了口氣。
這次滅火，老虎團沒有任何人員傷亡，大部分都是輕度燙傷，和勞累過度昏迷的。
倒是他手底下，有兩個兵因為靠的太近被燒傷，也在醫院里搶救。
不過，基本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現在，最讓他擔心的，還是林輝。
已經過去整整四個小時了，急救室的燈還亮著。
周忠義已經和他匯報過。
當時救火，林輝沖在最前頭，把其他人全部壓制在后面，不讓他們太過靠近。
也正是因此，大家才沒有出現人員傷亡，平安活了下來，
但他也因為太靠近火源，吸入大量濃煙，傷的最重。
急救過程中，醫生跑進進出出好幾次，弄得呂青松心神不寧，提心吊膽。
萬一林輝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沒有臉再見老虎團的人，更沒臉面對全師的人！
就在他焦急的亂轉時，一個兵突然跑過來：“報告師長，有記者想來采訪！”
呂青松氣的大罵：“都他娘的什么時候了，還采訪？讓他們滾蛋！”
這個兵尷尬的說：“可來的是軍報的記者。”
呂青松愣住了。
軍報可是總部機關單位的。
他們被派來，肯定是上面的意思。
呂青松一個師長，就是想拒絕也沒這個膽量。
他無奈的擺擺手：“讓周忠義去應付，讓他好好說！”
“是！”
呂青松此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眼睛死死盯著急救室大門，心中滿是焦急。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燈突然滅了，他立即沖上去。
急救室的門打開，林輝帶著氧氣罩，被人推了出來。
呂青松焦急的詢問：“怎么樣，人現在怎么樣了？”
“你先等一等。”醫生吩咐護士：“把病人推到重癥病房里，輸營養液，生理鹽水也要打。”
“知道了。”
護士長點點頭，把人推走。
隨后醫生看向他，激動地說：“奇跡啊，真是奇跡啊！你的這個兵，生命力太頑強了。”
“我從醫這么多年，收治過這么多燒傷燙傷的病人，還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的？”
呂青松急吼吼問：“別廢話，說正題，人到底怎么樣？”
醫生被噴了一臉口水：“沒事了，暫時脫離危險了。”
呂青松長長的松口氣，心理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
就在他高興的想要大笑一場時，醫生又突然嚴肅起來：“不過，他吸入太多濃煙，身體被高度燙傷，導致很多皮膚脫落。”
“接下來一段時間，需要靜養。”
“就算是醒了，我們也得對他腦部智力進行檢查，有可能……”
呂青松震驚的問：“什么意思，他，他不會變成傻子吧？”
醫生搖搖頭，又點點頭：“準確的說是腦部受損，智力衰退，反應遲緩。”
“他這次不僅僅是外傷，大量濃煙吸入鼻腔，還有極度缺氧的狀態，都會損傷大腦皮層，不過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醫治。”
交代完，他就轉身走了。
呂青松呆呆的站在原地，許久都沒緩過神來。
他實在無法接受，一個戰斗天才可能要變成傻子的事實。
第二天大早。
徐千山剛來到辦公室，第一時間就拿起電話。
走廊上，呂青松突然被電話鈴驚醒。
看到號碼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司令員好，我是呂青松！”
徐千山嚴肅問：“你那邊現在什么情況？”
呂青松不敢隱瞞，立即把師里情況，團里情況匯報一遍：“我們師有兩個兵傷的較重，現在已經脫離危險。”
“他們屬于二級燒傷，需要休息，后期醫院會給他們安排植皮手術。”
徐千山點頭：“師里每個人都必須全力救治，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必須把他們治好！”
“有什么問題，直接向我匯報，我會親自批復！”
“是！”
“林輝情況怎么樣了？”
“已經脫離危險了。”
聽到脫離危險，徐千山這才松了口氣。
他和林光耀是老戰友。
當初把人留下，他也是信誓旦旦保證過，一定會把林輝照顧好。
要是出了事，這輩子他都沒臉去見這個老戰友。
呂青松猶豫著說：“雖然暫時脫離危險了，但是……”
徐千山愣了一下：“但是什么？”
呂青松吞吞吐吐的把昨天醫生說的話講了一遍。
聽完，徐千山腦子嗡嗡響，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過了好一會，他才無奈的嘆息：“能把命保住，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咱們也盡最大努力了。”
呂青松難受的說：“首長，林輝是個戰斗天才，原本軍校學成回來，我還想給予他重任，可沒想到……”
“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和他的家人交代！”
徐千山心中也很難過，該交代，也是我和他父親交代！
他重重的嘆口氣說：“行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說再多也沒用，給我保證好他的一切所需！”
“不管用什么藥，花多大代價，都要盡可能治好他！”
“是！”
掛了電話。
呂青松透過門上的玻璃，緊緊的看著床上打著點滴，睡容安詳的林輝。
他握緊拳頭，紅著眼眶：“臭小子，一定要給老子正正常常的醒過來，算老子求你了！”
辦公室里，徐千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沉默了好半天。
他想打給林光耀，告訴他這件事。
但好幾次手伸出去，卻還是收了回來。
這種事，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這時，突然有人敲門進來：“報告，正委已經組織好人，都在會議室了。”
徐千山站起身，深吸口氣，徑直朝會議室走去。
推門進去，所有高層全部起立敬禮：“首長好！”
“坐下！”
等人都坐下，正委對他點點頭：“你來說吧。”
徐千山毫不客氣的坐下來，看向所有人，冷聲說：“這次山林火災，本來和我們沒什么關系。”
“但我們就近的一支部隊，為了防止人民財產受到損失，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
“雖然沒有命令，但作為他們的指揮員，我想說一句，他們每個都是好樣的，沒有愧對人民子弟兵的稱號！”
他掃了眾人一眼，嚴肅的說：“不過，沒有請示，沒有得到命令，擅自行動，造成大量人員受傷。”
“現在好幾百人躺在醫院，一個團都沒了戰斗力，嚴重違反規定。”
“我雖然從心里贊同他們的做法，但紀律就是紀律，所以叫大家過來商量，說說該怎么辦？”
所有人互相看看，一個少將率先開口：“司令，我認為，這次他們功大于過。古人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咱們當兵的，就應該相機而動，如果只會等死命令，在戰場上就是延誤戰機。”
“當初，好多前輩不都是當機立斷，才取得了赫赫戰果？所以我覺得，不應該罰，應該獎勵！”
旁邊一名中將點頭：“說得對！如果讓山火燒下去，周圍許多工廠都會陷入災難，多少人會失業，國家將損失多少財產？”
“我覺得他們做得對，沒給咱們軍人丟臉，應該通報全軍，好好表揚！”
又一個大佬開口：“據我所知，這次消防員犧牲了好幾個，他們都是英雄，都是好樣的。”
“但我說句不該說的，如果不是危急關頭，我們的部隊及時頂上去，他們可能會犧牲更多人。”
“到時候，更多的家庭會破碎，更多的父母等不到孩子回去。”
“這么大的功勞，怎么能罰，這不是寒了戰士們的心嗎？”
正委看著群情激奮的眾人，又看看徐千山繃著的臉，咳嗽一聲說：“大家都心情，我可以理解！”
“但司令說的也對，沒有命令，擅自行動，即使做得對，也是軍中大忌！”
“所以領導的意思是，既要給總部一個交代，也要維護軍紀。”
“沒有紀律，部隊還是部隊嗎，以后，還怎么形成強大的戰斗力？”
所有人全部沉默不語。
雖然知道這么個道理，但依舊替他們鳴不平。
如果做好事都要被罰，那這個兵，當的還有什么意義？
正委見大家都不說話，提議道：“我看，要不這樣吧。功是功，過是過，就給他們師長一個警告處分，給他們團長一個口頭警告處分。”
“回頭寫個八百字檢查交上來，怎么樣？”
眾人紛紛露出笑容。
原來是走個過場啊。
自己戰區的兵，立了這么大功，肯定要維護到底。
但部隊的紀律，也得照顧到。
這么一來，對上對下都有了交代，兩全其美。
徐千山笑著說：“既然處分有了，那該有的功勞，一個都不許少！他們全都是英雄，都是好樣的！”
所有人全部站起，露出爽朗的笑容：“同意！必須給他們記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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