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遠明深深地看著林輝。
感覺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這還是那個油腔滑調，滿腦子只想著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嗎？
在林輝身上，他看到了，那股最純粹的軍人精神。
猶如萬丈光芒一般。
就連自己，都深深受到了感染。
趙遠明深吸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小輝，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那就去干吧。”
林輝驚喜：“那我老爹……”
趙遠明笑著說：“別擔心，你老爹這邊，由我去講。”
“謝謝趙叔!”
林輝興奮的敬禮：“如果我們團能保留下來，不被解散，等回頭放假了，我請你去會所找漂亮大媽，十個！”
趙遠明差點吐血。
這小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著調。
再說，老子就非得喜歡大媽嘛，就不能……
他都被氣消了，一拳頭錘在林輝胸口：“趕緊給老子滾蛋！”
“是！”
林輝嘿嘿一笑，轉身就走了。
傍晚，團部招待所里。
趙遠明來到二樓，輕輕敲響一間房門。
“進來。”
進去后，趙遠明朝著沙發上的林光耀敬了個禮：“報告首長，我回來了。”
林光耀放下報紙，抬頭看著他：“和上面打過招呼了吧？正好，我明天就走了，讓那小子跟我一起吧。”
趙遠明尷尬地說：“對不起首長，事情沒辦成。”
林光耀愣住了：“他們不肯放人？”
“不是，是林輝不愿意走。”
林光耀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滿臉怒氣：“這臭小子，還在和老子置氣？”
趙遠明搖頭：“倒是……也沒有。”
林光耀皺起眉頭：“那是因為什么？我這次推了手頭上那么多事，親自過來帶他，已經是放低姿態了，這小子跟我在這擺什么譜？”
趙遠明趕緊解釋道：“首長，你真是誤會他了，林輝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之所以不愿走，是想要……”
聽完解釋，林光耀震驚得目瞪口呆。
為了能和戰友們在一起，為了能夠保住老虎團，他不惜放棄直接提干的機會，放棄前途一片的光明？
他能有這么高的覺悟？
這，這還是那個不成器的龜兒子嗎？
林光耀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真這么說？”
趙遠明點頭：“沒錯，這就是他的原話。首長，我覺得，與其把他帶走，還不如把他留在這。”
林光耀嗯了一聲，疑惑看著他：“什么意思？”
趙遠明微笑說：“首長，我還記得，當初你說過，您送他來部隊，不只是想讓他遠離糜爛的生活，更多的是想讓他明白，當兵的含義。”
“沒錯。”林光耀點點頭，當初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林家三代從軍，所以他才會從骨子里覺得，林家男兒就該扛起鋼槍，保家衛國。
老大老二，都繼承了他的意志，進入部隊。
唯獨林輝，從小頑劣成性，對軍人兩個字尤其抵觸。
其實，很早時候，他就知道這小子不是當兵的料子。
所以他也放棄了，也想要讓林輝去過自己的生活。
但在真正開始自己的生活前，作為父親，作為軍區司令員，他有必要讓自己的兒子知道，軍人的付出和偉大。
只有讓林輝能夠理解和明白，軍人對國家和人民的意義，他才會越發珍惜當下的日子。
才不會變得那么墮落。
“你接著說。”
趙遠明認真地說：“林輝選擇留下，為了自己的戰友，為了他的部隊去最后一戰，這不正是一個兵最應該做的嗎？如果連自己最在乎的東西都守護不了，還怎么守護國家和人民，做一個真正有用的人？”
林光耀深吸口氣，靠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半天都沒有說話。
趙遠明也站在那，等著首長開口說話。
過了良久，林光耀突然開心地哈哈大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這小子膽子真大，居然連我都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番話……”
“這他娘的還是我兒子嗎？”
趙遠明翻個白眼，不是你兒子，難不成是我兒子？
他看著林光耀眼中淚光不停閃動，嘴角露出笑容，立馬明白老首長的意思了。
趙遠明試探著問：“首長，要不咱們幫幫他吧？”
林光耀眼珠子轉了轉，拍著桌子說：“他不是想要以此機會嗎，行，那我就給他這次機會。但究竟能不能成，得要靠他自己本事去爭取。”
他站起身，揚眉吐氣的說：“他長這么大，我一直想讓他按照我心中規劃的路線走，說是幫他，但其實都是在約束他。今天，我就真的幫他一次，讓他去走自己的路！”
“這件事，交給你去安排！”
“是！”
趙明月敬個禮，臉上露出笑容：小輝，你得好好把握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啊！
……
第二天大早。
六連的宿舍樓下，人頭攢動。
老虎團的兵，全部自發聚集到這里。
林輝站在人群中央，對著所有人說：“等會到了地方，大家誰都不許鬧，必須規規矩矩的！別忘了，咱們都是軍人！”
眾人立馬點頭。
“行，沒問題！”
“只要能把老虎團保住，我們都聽你的！”
林輝笑瞇瞇地說：“只要咱們好好表現，我相信，上級一定會被咱們感動，肯定會給咱們一個機會！”
“對！”
所有人眼里充滿戰意。
昨天晚上，林輝把大家全部動員起來。
告訴他們不到最后一刻，千萬不要放棄。
對于所有人來說，這里就是他們的家，是他們深愛的地方。
要是真的就這么走了，什么都不做，他們不甘心！
所以，他們也想為自己的家，最后再戰一次！
看著眾人氣勢，林輝心中充滿信心：這一次，一定能成！
旁邊的陳二虎突然愣頭愣腦的問：“輝哥，就這么走了，連長團長那邊，要不要打個招呼啊？”
王勇也點點頭：“是啊，咱們這么干，回來了會不會挨批評，受處分？”
林輝瞪了兩人一眼：“你倆是想跟我一起，還是被打散到別的部隊去？”
兩人異口同聲：“當然是跟你在一塊！我們就是奔著你來的，還指望你帶著我倆好好進步，一起當兵王呢！”
林輝哼了一聲：“想就別廢話，這是咱們最后的機會，必須抓住了！”
兩人傻愣愣的點頭，但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許達看著兩人，說：“你倆別瞎琢磨了，這件事團長連長他們早知道了。”
陳二虎愣了一下，好奇的問：“他們啥時候知道的？”
許達翻個白眼：“你是真的虎啊！這么大動靜，他們到現在還沒出現制止，不就是默認許可了嗎？”
兩人頓時恍然大悟，王勇嘿嘿一下笑：“原來團長和咱們一樣，也不希望部隊被解散啊。”
“廢話！”
許達翻個白眼。
部隊解散，最難受的就是團長他們。
“都準備好了吧，出發！”
林輝大手一揮，所有人排列整齊，朝著師部走去。
不遠處的團部大樓里。
周忠義站在窗口，看著他們，眼角不停地跳動。
身后，張建濤焦急的問：“團長，咱們真的不做點什么嗎？”
周忠義瞪著他：“你想干什么？”
張建濤憋屈地說：“兵們都去了，我們這些當干部的不去，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旁邊的王海點頭說：“是啊團長，這里也是咱們的家，咱都是從這拼搏起來的，要是就這么走了，怎么對得起團里的前輩們，要是以后見了面，咋說？”
“說老虎團是在我們手上沒了的？”
其他人紛紛點頭：“是啊是啊……”
砰！
周忠義一拳頭砸在桌子上：“都給老子閉嘴！”
所有人瞬間安靜，目光緊緊盯著他。
周忠義情緒激動：“你們以為老子不想跟他們一起干嗎？老虎團解散，老子這個團長，比你們任何人都他娘的難過！”
張建濤提議：“團長，那咱們干脆做點事，幫幫他們？”
周忠義捏緊拳頭，目光炯炯，心中不斷斗爭：“讓我再想想……”
……
師部辦公室。
呂青松看著手中名冊，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他看了半天，最終把東西放下，重重地嘆口氣。
面前一個軍官團開口：“首長，您做決定吧？”
呂青松擺擺手：“我再仔細看看……”
另一個軍官焦急的說：“首長，您這話都說多少天了，上面已經在催我們了，不能再拖了。”
呂青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當我想啊！涉及一整個團，那么多人要被退伍打散，我不得多考慮考慮，不然怎么和他們交代？”
他看著面前幾人：“要不你去？”
幾個軍官趕緊朝后退了一步，搖搖頭：“首長，這種事還是您來吧。”
呂青松瞪了他們一眼：“壞人全他娘的我來做，關鍵時候，都是縮頭烏龜！”
眾人互相看看，滿臉尷尬。
部隊里最難過的就是人走。
現在要走這么多人，這么多人被打散，誰也沒有那個勇氣去面對。
呂青松看著名單，深深的嘆口氣，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選：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報告！”
就在這時，一個中尉跑進來。
呂青松問：“什么事？”
中尉回答：“首長，老虎團的人全都來了，聚集在樓下呢。”
呂青松愣了一下，頓時惱怒：“他們想干什么，想造反嗎？上級的決定，是他們隨便鬧一鬧就能糊弄過去的嗎，要是這樣行，我早去鬧了！”
中尉尷尬的說：“他們……好像不是來鬧事的，只是想見見你。”
所有人全部愣著了。
就連呂青松也皺起眉頭：“想見我？”
剛剛那個軍官開口道：“可能，是還有什么最后要求吧？”
呂青松點點頭，無奈站起身：“走，臭媳婦總得見公婆，這次的事，確實是師里對不住他們，去看看這幫小子究竟有什么要求？”
眾人點點頭，全部跟在呂青松身后，朝著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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