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車上，嘈雜燥熱的街道被關在了車外，楊瀟雨靠在椅背上，看向車窗外。
“萬秋說，我們是豪門。”楊瀟雨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悄聲呢喃，“他是不是還記得五歲之前的事呢？”
楚建樹不是萬秋，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是，或許萬秋會更容易回到他們的家，但是也同樣代表著萬秋的記憶中，這一段本該快樂無憂的日子，被艱苦和疼痛填滿。
若真是如此，作為父親，楚建樹倒是希望萬秋的記性不要那麼好。
楚建樹撥通了電話，在手機顯示屏上顯示著‘陸清河’三個字。
陸清河和黃虎一起跟蹤萬秋，在確認萬秋的身份後，被委托去探查寧海和寧巧珍。
“老板。”對麵很快接通。
“怎麼樣了？”楚建樹開門見山的問道。
“時間有點短，能獲得的信息不多。”陸清河對待顧客十分的恭敬。
探查的時間有些緊迫，可楚建樹無法不焦急。
“大概知道多少？”楚建樹想盡可能多的了解情況。
“寧海不太幹淨。”陸清河壓低了聲線，說道，“寧海好像和人合夥在做點敲詐的勾當，不太好正大光明的查，黃虎在跟寧巧珍，寧巧珍現在工作的飯店和某些酒托飯托有勾當。”
“一般會涉及到這些事，大概率有團夥。”楊瀟雨伸手拉過楚建樹的手機，敲了一下，“看看能從找到多少線索，最主要的是寧海和寧巧珍。”
陸清河聽到楊瀟雨的聲音也是一愣，遲疑道：“老板夫人？”
“是。”楚憶歸應道，“你這一次任務的任何使用資金，全部報銷。”
陸清河無聲咂嘴，看看這財大氣粗的。
黃虎說的沒錯，以後那孩子會過上好日子的。
“最主要的是收集寧海和寧巧珍的信息。”楚建樹的聲線中透著幾抹寒涼，“首先要將那兩人，盡快送進去，其他的，找點證據一並交上去就行。”
“能有多快就要多快，如果你缺人，我可以派人給你。”楊瀟雨直接吩咐道，如果一開始知道這件事的人是她，她不會委托人去做。
可現在明顯掌握最多情報的，是被楚建樹委托的這兩個人。
“我明白的，老板，老板夫人。”
陸清河掛掉了電話之後，點燃了一根香煙，抽著抽著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果然人是越有錢，思維方式真讓人毛骨悚然，硬用錢砸出突破口。
人性在巨大的金錢之下還真的是不值一提。
希望那孩子以後不要被帶歪了才好。
萬秋藏起來了小推車和收的垃圾，今天有很多食物，天氣太熱，食物在這麼燥熱的環境下很容易壞，急匆匆的回家。
這一次打包的食物很多，萬秋上樓的時候已經因為沉重的食物氣喘籲籲。
突然在他的麵前出現了一雙鞋，和一隻手。
那隻手的主人站在比他要高的臺階上，朝著他伸了過來。
萬秋抬起頭，在陰暗的樓道內，單手倚著扶梯的人，似乎都將破舊扭轉為複古的背景色，將那人襯托的散發著淺淺的光華。
楚憶歸居然在門口等他。
楚憶歸提過了萬秋手中打包袋，一直在負重的手指放鬆，萬秋的手指僵硬、發麻。
“我……回來了。”萬秋喃喃道，從未有人在家裏等待他，這一句話，萬秋說的極為生澀。
“歡迎回家。”楚憶歸說道。
在陳舊的鐵門外，放著有一些幹淨的袋子。
萬秋從衣-領中取出了銀色的鑰匙，打開了緊閉的大門，提起楚憶歸的東西，全部帶入了租房中。
萬秋從楚憶歸的手中提回了外賣袋，卻不是放回冰箱，而是放在最上麵一層的外賣盒拿了出來，遞給楚憶歸。
楚憶歸伸手接過，是用漂亮的小盒子裝點起來的烤鬆餅。
在楚家享受過各種美食，也對美食有很多了解的楚憶歸，單看賣相就足以知道甜點師的手藝很一般。
但是既然是萬秋第一個遞過來的東西，楚憶歸很明白這是什麼含義。
大概是這些東西裏，他覺得最好吃的一樣。
楚憶歸直接當著萬秋的麵拆開了包裝，將柔軟的鬆餅放入口中，過於甜膩的味道在口齒之間散開。
楚憶歸並沒有評價什麼。
而從一開始萬秋也不是想得到楚憶歸的反饋。
萬秋隻是想把他覺得最好的東西給楚憶歸罷了。
狹窄破舊的租房裏，空氣中的酒氣已經散去了，能聞到很淺淡的肥皂的味道。
比起這個房子的租賃者寧海，在這裏處處都留下痕跡的，反而是萬秋。
將鬆餅一口一口的吃掉，萬秋已經將一杯白開水放在了楚憶歸的麵前。
被清洗幹淨到看不到指紋的透明玻璃杯中，那白開水卻不那麼明亮，似乎是因為水質又或者是燒水壺的問題，有些渾濁。
楚憶歸端起來喝下，有些怪異味道的白開水衝淡了口中甜膩的鬆餅味。
萬秋今天打包的基本都是甜點，在咖啡店沒多吃，在將這些放到冰箱裏的時候，萬秋幹脆每個都掰了一小塊嚐了嚐。
然後楚憶歸的麵前，又多出了一個泡芙。
楚憶歸拿著泡芙咬了一小口，奶油和泡芙的脆皮口味一般，帶著甜甜的香氣。
甜香在口中四溢，不知為何楚憶歸抬眼望了一眼萬秋。
好像這般甜味的、帶著奶香的味道，就會讓他想到麵前的人。
楚憶歸手中的泡芙還剩下大半。
“不吃了嗎？”萬秋指著楚憶歸手邊的泡芙。
楚憶歸垂眸看著被咬了兩口的泡芙，抬眸說道：“你吃吧。”
萬秋自然的拿過了沒吃完的泡芙，放入了口中，奶油被咬出，萬秋最後想要去舔掉那些奶油。
楚憶歸卻伸手擋住了萬秋的手，而萬秋舔到了楚憶歸的手指。
楚憶歸的指尖不易察覺的微顫。
“你忘了洗手。”楚憶歸拉著萬秋，將萬秋手上的奶油洗掉，以免萬秋吃下去，“去洗-澡吧。”
萬秋要進入浴室的時候，楚憶歸從自己帶來的東西中，取出了洗護用品。
精致漂亮的小瓶子，透明的洗浴用品更是像流動的水晶一樣溢彩，在萬秋的手心，像是握住了幾顆寶石。
“需要我介紹一下嗎？”楚憶歸說道。
“不用。”小瓶子上精致的小標簽，是中文，萬秋看得懂。
“出來的時候不要穿衣服了，我給你上藥。”楚憶歸在浴室的門口說道。
“恩。”萬秋的聲音悶悶的。
看著萬秋關閉了浴室的門，楚憶歸知道在浴室中有洗發膏和沐浴露，但是在萬秋的身上卻沒有那樣的味道。
他隻用肥皂。
如果沒有被明令禁止，萬秋不會不用的。
大概是寧巧珍不允許他使用自己的洗護用具。
這次的東西是楊瀟雨專門讓人準備的，是寧巧珍不敢覬覦的價格。
當萬秋出來的時候，隻穿了一條小內-褲。
萬秋手腕上的紗布又被他解開了，他似乎沒有要用塑料布包起傷口的概念。
這條紗布又被洗過了，楚憶歸果然見到萬秋將那條紗布連帶剛剛洗好的衣服一起晾了起來，顯然在浴室中這麼長的時間，萬秋都在洗衣服。
萬秋洗-澡的時候，雅香的洗護用品的味道就已經飄散在並不廣闊的租屋中，楚憶歸也同樣使用過那款洗護用品，熟知這樣的香氣。
但是當萬秋從他的身邊走過的時候，楚憶歸卻聞到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氣味。
像是在本身清韻脫俗的精心調香中，添加了一抹不同的味道，讓本身清冷的氣息瞬間反應成為了甜味。
如同添加了不同香料的水果糖。
楚憶歸依稀之間記得那已經過期的廢舊肥皂，並沒有讓人舒心的氣味，而那淡淡的肥皂香，很可能混雜了萬秋自己的味道。
楚憶歸突然有些好奇，到底真正屬於萬秋的味道，是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