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澤起初還能忍,后來終究無法忍受那火辣辣的鈍痛,眼中的淚水不斷涌出。
他怎的這般沒用?
北冥池一戰,他被打得遍體鱗傷,骨斷肉碎,狐尾盡斷,卻也沒疼哭……
怎的就挨不住她的罰?
“嗚嗚嗚……”
并非暮澤不成器,而是他太會隱忍。
只有在蘇憶桃面前,他才會展現出弱柳扶風般嬌弱之態,毫無顧忌地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出來。
他只會在信任的人面前哭。
蘇憶桃的戒尺往下移,打在大腿與臀部交接的地方。
“啊!”
綬安宮內,不斷傳來戒尺抽打身體的聲音,還有小狐貍哭哭啼啼的啜泣聲。
“啪嗒——”
一個時辰后,蘇憶桃猛然用力,重重地砸斷了戒尺。
戒尺雖然打斷了,其實根本沒落在暮澤身上,而是砸在床板上,硬生生將戒尺給崩斷。
蘇憶桃拉過被褥給他蓋上,“自己用仙氣療傷。”
“嗯……”
暮澤只是悶悶地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嗯,倒不是對蘇憶桃不敬,而是太疼了,疼到他沒有力氣說話。
蘇憶桃精神狀態有些不穩定,拉上床幔。
她沒再去管暮澤,疲倦地坐上軟榻,開始領悟天地間的法則力量。
抱在懷里的桃枝化作光點消散,暮澤愣了片刻,眼底閃過委屈,只能枕著尾巴,趴在床上運功療傷。
她替自己蓋上薄被,又拉上幔帳,這是冒著風險,保住他最后的體面。
暮澤不是不知恩的狐貍,從不敢奢求太多。
只求他們各自安好。
奔波四方,朝思夜想,受盡煎熬,此刻趴在熟悉的床榻上,暮澤竟有了絲絲困意。
不消多時,便沉沉睡去。
翌日陽光明媚,蘇憶桃還在領悟法則。
暮澤眨動睫毛,睜開眼眸,傷已經結痂,但并未痊愈。
他想讓這些傷,多停留一會兒罷了。
換上衣衫,暮澤便翻身下床,“陛下,臣昨夜失禮了……”
蘇憶桃直接二兩撥千斤,將暮澤的話挑開,“你想讓朕仰頭看你?”
“臣知錯。”
暮澤輕輕屈膝,跪在地上,“陛下~”
蘇憶桃掐去指尖的法則,眉梢覆著寒霜,拒人千里之外。
“你曾為帝王,執掌天下,能否嘗試領悟【秩序】法則?”
他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慎重地思考片刻,“應該……能吧?臣不確定。”
十大至高法則玄妙無比,強求不來,對于他模棱兩可的回復,蘇憶桃也沒有動怒。
“涂山眠還在遇雪城,那兩個小崽子也在擔心,各自去見上一面,然后就去萬書閣禁足看書,無召不得外出。”
三年時光,不算太久,以暮澤如今的情況,也該多看看書了,才能更好輔佐蘇憶桃。
暮澤拱手,“臣遵旨。”
蘇憶桃再度闔眸,暮澤跪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其他命令,才有些落魄地出了綬安宮。
重燈守在宮門外,眸光中閃過訝異。
此事過后,暮澤心中也了有底,不再擔驚受怕,乖乖被軟禁在萬書閣看書。
挑燈長看,日夜攻讀。
暮澤竟從萬千書卷中窺探出些許【秩序】法則,便更加刻苦地看著書,對玄靈界的了解逐漸透徹。
萬書閣完全是蘇憶桃為他量身定制的書樓。
千萬藏書,無數玉簡卷軸,記述著玄靈界的神圣與過往。
當年蘇憶桃就嫌棄他“不學無術”,這四萬年來,可搜羅不少古卷。
之所以罰他禁足三年,蘇憶桃也是算好了時間。
三年,足夠暮澤將里面的書看完。
……
綬安宮內,風吹青幔,燈鈴搖響。
暮澤用一根紅色發帶束起長發,走進內殿,而蘇憶桃尚在打坐修煉。
他跪下行禮,滿眼都是溫和的笑意。
“臣,參見陛下。”
蘇憶桃深呼一口濁氣,眸光中閃爍著紫芒。
“玄靈界的風言風語,狐君是否有所耳聞?”
暮澤恭敬頷首,“臣雖在萬書閣看書,卻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臣的神識遍布遇雪城,倒也聽聞了不少風言風語。”
長發若雪,輕垂在身后,暮澤滿眼貪戀與虔誠。
“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不背叛,此心日月可鑒,請陛下明察秋毫。”
他不疾不徐地開口,沒有辯解什么。
蘇憶桃撐著下巴,眼尾泛著微光,“暮澤,我們決裂吧。”
暮澤有些莫名其妙。
“???”
(??6??)?????
衣香鬢影,蘇憶桃從軟塌上起身,伸手扶住暮澤的肩膀。
兩人皆是歷經滄桑,白發如霜。
暮澤脊背挺直跪在地上,蘇憶桃雙手負后,桀驁不馴地站在他身側。
“沒聽明白嗎?”
狐尾輕輕掃過蘇憶桃的裙擺,暮澤沉吟片刻。
“決裂?啊……臣好像聽明白了。”
“臣——臣與陛下就此決裂。”
暮澤沒有回頭,語氣也平平淡淡,似乎在說什么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迎風而立,四支金釵映照出閃耀的金光,長發向后舞動。
兩縷帶著桃花微香的白發飄至暮澤耳側,一點光芒從眼底劃過,轉瞬即逝。
暮澤抬起手指,任由她的白發在指尖掃過,帶起絲絲癢意。
蘇憶桃沉默好久,朱唇輕啟,眸光幽幽看向遠處。
“世人只知,朕當眾將你打傷,罰你長跪七日,你被逼斷情,絕望自戕。”
“今日你我虛空交戰,斷絕昔日舊情,就此分道揚鑣,各自為道!”
暮澤滿臉黑線,看似是他布局試探,實則早已踏入蘇憶桃的局中局中局:“……”
“臣,遵旨。”
蘇憶桃側眸,瞇著眼睛,周身戾氣翻涌。
“焚焰山,尋夢閣,黑水城,明月洲……乃是四方叛軍——那就預祝,祝南王一路順風。”
暮澤扶著膝蓋站起身,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溫潤如玉的氣質。
“……陛下,臣這一生,終是與亂臣賊子糾纏不清了~”
“旁人去做亂臣賊子,朕信不過。亂世已出,能為朕安定安定天下的,唯有你。”蘇憶桃輕聲道。
暮澤有些苦悶,剛回來不久,就要去當亂臣賊子,又是許多年見不到主人的孤苦歲月。
“要多久?”
“惡人當久了,我怕心也會被染黑,到時候真的掀了北燕帝朝,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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