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魏晉干飯人 > 第1278章 失望
    拓跋六修繞過關卡回到新平城。

    才進城,他就整個人從馬上摔了下來,昏迷過去。

    前來接應他的部族將軍們驚慌失措,連忙問跟回來的隨從,“大王子怎么了?”

    他們奔逃兩天兩夜,怕引來追兵,連火都不敢生,就在野外抓了野狍子生吃,兩匹馬換著騎,中間還差點撞上來攔截他們的追兵,繞了很遠的路才回來的。

    拓跋六修只短暫的昏迷了一下,不到一刻鐘便清醒過來,下令道:“點兵,我要回去接我阿娘。”

    幾個部將對視一眼,應下,當即去準備。

    拓跋六修扶著人的手起身,先給肚子塞了一碗羊奶和一個大馕,這才道:“派人去查河對岸的兵力,想辦法搞到他們的布防圖,此戰需速戰速決。”

    素和雄見他冷靜了一些,這才詳細問起來,“大王子和大王怎么走到了這一步?你此去平城不是為了去洛陽恭賀新帝登基嗎?”

    拓跋六修:“父親早看不慣我,他把我遣到這里來,就是為了給拓跋比延鋪路,這次也是。”

    將平城內發生的事一一說出,部將們皆怒,“我們愿隨大王子去救回王妃。”

    素和雄也沒再反對,只是道:“我們只救人,您不要和大王再發生沖突了,就是打仗,也由我們去。只要您不出手就還有和緩的機會。”

    正說著,一匹快馬來報:“大王子,河對岸有消息傳了過來,說王妃……王妃故去了。”

    拓跋六修愣住,臉上的表情都空白了。

    “平城的官員到了,說大王要召見大王子。”

    拓跋六修扶著桌子站起來,整個人晃了一下,問道:“人在哪兒?”

    “在,在外面。”

    素和雄想要攔住他,“大王子……”

    拓跋六修推開他的手,目光緊緊盯著前面,跌跌撞撞的往外去。

    被拓跋猗盧派來的官員正垂首站在土房子的側邊,他很擔心自己的命運。

    大王子并不是好脾氣的人,他這次來不僅是召見大王子,還要告訴他棗夫人的死訊,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回到平城。

    拓跋六修跑出門來,一眼就盯住了他。

    官員心中嘆息,抬手行禮道:“下官李敬拜見大王子。”

    拓跋六修一眼看出他是漢人,便直接開口問道:“我母親怎么了?”  李敬垂眸恭敬的道:“棗夫人阻攔大王的衛兵,其與十五護衛……皆戰死,大王已經將他們安葬。大王子不尊大王,協同棗夫人外逃,大王很生氣,所以命大

    王子即刻回平城受罰。”

    拓跋六修嘴唇微抖,想要說什么,卻說不出來,眼前一花,整個人便往后一倒。

    素和雄等人驚叫一聲,連忙接住拓跋六修,將他抬回去,趕忙讓人去叫大夫。

    李敬站在一旁看著,心內再次嘆息,靜靜地退下,打算等他醒了再提回平城的事。

    不過他覺得拓跋六修很可能不會跟他走。

    不,醒過來的拓跋六修決定跟他去平城,帶著大軍去。

    他滿腔怒火,醒過來就把屋子里的東西都砸了,和素和雄道:“我要去,我要把平城踏平!”

    素和雄哪敢讓他去,連忙勸道:“大王做這么多就是為了激怒您 激怒您,您現在不去不對,但去了更不對,他隨便想一個借口就能殺了您。”

    其他人也勸拓跋六修不要去,“棗夫人已死,您再去又有什么用呢?他們用自己的性命救了您,您現在去平城不是送死嗎?他們算白死了。”

    拓跋六修攥緊了拳頭,“我的仇,我的怨恨就這樣消散了嗎?”

    素和雄道:“大王子,您去洛陽吧,去洛陽告狀!”

    “去洛陽有什么用,皇帝還能管我們代國的事嗎?”  “皇帝不能管,但皇帝可以決定立不立世子,”素和雄道:“大王做這些事,一是為了讓鮮卑部族接受三王子當繼承人,二就是想通過朝廷冊封確認三王子的

    世子身份。”  “您去洛陽,新帝是您的姑姑,她一直偏向您,您去告狀,讓三王子當不成這個世子,”素和雄道:“大王為了讓三王子當世子,一定會在新帝面前詆毀您,

    所以您得為自己伸冤。”

    “可,可我們沒有邀請函啊,”拓跋速舟道:“沒有朝廷發的邀請函,藩王和刺史、地方武將都不能隨意去洛陽的。”

    不僅不能隨意去洛陽,還不能隨意離開自己的轄地到別人的地盤去。

    比如,拓跋六修哪一天要是不打招呼鉆到并州內部去,北宮純看見了一槍把他串了也不會有罪。

    而從新平城到洛陽需要穿過不少城池,哪怕他們偷偷潛過去了,到了洛陽也見不到人吧?

    拓跋六修垂眸道:“我知道,找一個人可以,但……我就這樣去洛陽嗎?”

    他還是想直接打到平城去,而不是可憐兮兮的去洛陽求安慰和公正。

    素和雄勸他,“您想想棗夫人,您不能白白的去送命啊。”

    沒人覺得拓跋六修靠新平城的這點人就能打敗拓跋猗盧。

    拓跋猗盧也是這么覺得的,他覺得以他的兵力和能力,只要發兵,一天便可踏平新平城。

    所以都即將啟程了,他還在衡量,“或許我可以先出兵新平城,待一切平定后再快馬去洛陽,時間是來得及的。”

    衛雄立即勸道:“新皇登基在即,此時傳出戰事不好。”還是父子相殘的戰事。  拓跋猗盧哼了一聲道:“代國是代國,華國是華國,便是晉帝在時都不能干涉我代國的內務,何況我們父子之間的事。趙含章才登基,她才是最不希望邊關有

    變的人。”

    “不然我大喊一聲我為晉臣,不認她這個謀朝篡位之人,她又能如何?”

    衛雄:“大王,代國打不過她。”

    拓跋猗盧一噎,問道:“難道她敢讓天下再起戰事嗎?她可剛剛登基。”  這么一駁,拓跋猗盧越發想要先定下此事,以免到了洛陽又起波折,“那群漢人最是麻煩,各種禮儀規矩往身上套,偏最不守禮儀規矩的也是他們。他們要是

    還不贊成比延當世子怎么辦?不如我先掃平國內的阻礙,到時候上書立世子更加名正言順。”

    頭一次,衛雄深刻的體悟到了,人真是越老越昏聵,又固執不聽勸。

    拓跋猗盧年輕時雖也強橫,法度嚴苛,卻還能聽進去人勸,現在卻……

    衛雄失望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箕澹也失望,心頭萌生退意。

    拓跋猗盧雖有此想法,卻還沒和部將們商量,所以未做下決定,恰在此時,后宮大亂,一片驚叫聲傳來。  拓跋猗盧微楞,然后立即起身抓過大刀往后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