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看著眼前的柳哲，眼神里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沒人生來就是奴隸。”柳哲繼續說道，“世上也不該有奴隸。”
“記住，沒有任何人值得你去下跪。”
伸出手指，柳哲指著羅恩的心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們都是一樣的，沒有人生來高貴，也沒有人生來卑賤。”
“可是...”羅恩出聲，聲音依舊沙啞，但不再滄桑，“為什么？”
羅恩知道答案，但他想聽柳哲解釋。
此時的羅恩就如同上課的學生般認真。
柳哲沒有直接回答羅恩，而是旁敲側擊道：“你應該知道，一顆星球想要誕生生命...要求十分的苛刻。”
“溫度...濕度...水...空氣...等等。”
“可以說每個生命...每個種族的誕生，都是各種巧合的集合體。”
“我們都是在巧合中誕生的人。”
“所以從本質上來說，我們沒有任何區別。”
“神棍一點的說法，我們都是宇宙之神的孩子，在祂的指引下誕生。”
“祂是無私的存在，又怎么會讓祂的孩子互相奴役呢？”
說完，柳哲頓了頓，又補充道：“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純粹是因為帝國貴族永無止境的欲望罷了。”
“他們無休止的擴張，把戰爭和苦難帶給這片銀河上的每個生靈。”
“就如同腫瘤一樣。”
柳哲直接把羅恩慘痛生活的元兇告訴了他。
他相信羅恩聽得明白。
畢竟從此時的羅恩的眼睛中，柳哲看到了和喬泗，老杜比一樣的目光。
說罷，柳哲便準備轉身離去。
說的夠多了。
但他還沒想好該怎么改變這一切，就先這樣吧。
羅恩倒也沒有選擇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問道：“尊敬的伊瑪拉...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我不是伊瑪拉。”
柳哲擺了擺手。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叫我柳哲就行。”
羅恩默默的點了點頭，將這個聽上去很普通的名字記在了心里。
雖然兩人自始至終說話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但柳哲帶給羅恩的震撼遠比和喬爾相處三年還多。
不管是喬爾還是馬夫蒂，他們聯合叛軍的辦法都是描繪一個團結和睦的克萊因帝國，讓大家去信仰克萊因帝國的國教，相信卡勒斯的指引，然后大家為了這個目標去努力。
但他們從不會反思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也從不會告訴羅恩...他是人。
而此時的柳哲也不知道，當一個人卑微習慣了以后，突然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會發生什么。
.......
柳哲本打算在叛軍營地自己走一走的，但他還沒走多久，工廠周圍突然響起了警報聲，本就躁動不安的營地這下徹底騷動了起來。
兩臺帝國的武裝運輸機不知用什么辦法找到了這里，已經突破了第一次防空火力網，馬上就要降落了。
而營地的守軍，只有很少一部分愿意拿起槍反擊，很大一部分在看到帝國的運輸機后就已經被嚇破了膽，扔掉武器就開始逃跑，用丟盔棄甲來形容毫不夸張。
不過就在柳哲想要趁亂離開的時候，一架帝國運輸機徑直的停到了他的面前。
艙門打開，一個柳哲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
“真巧啊，又見面了。”
柳哲沖站在艙門口的希思卡打了個招呼。
不過穿著動力外骨骼的希思卡并沒有搭理柳哲，而是從艙口跳了出來，擦著柳哲的肩膀離開，往工廠內部跑去。
在她的身后，跟著一伙同樣打扮的帝國士兵。
看他們的打扮，以及奔跑的方向，不難看出他們準備去什么地方。
只可惜，他們恐怕是見不到自己想要的任務目標了。
聳了聳肩，柳哲也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反而徑直走進運輸機，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運輸機的駕駛員看著眼前這位敢于直接和希思卡打招呼，上飛機就如同回家一樣，但打扮的和聯邦人一樣的人，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最后他只能選擇緘默，等待著希思卡回來。
幸運的是，由于營地的叛軍早就沒有戰斗意志，他甚至不用擔心運輸機被什么重火力武器偷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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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思卡等人的動作很快。
但就和柳哲猜的一樣，她們只找到了喬爾已經僵硬的尸體。
不過她們還是把那具尸體帶了出來，用作摧毀叛軍作戰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指揮著士兵將喬爾的尸體收拾好后，希思卡并沒有示意駕駛員啟程離開，而是站到了柳哲的對面。
“我不是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嗎？”
“可這次是你出現在我面前的，不是嗎？”
柳哲倒也不在意，甚至還笑了笑。
看著面前的柳哲，希思卡咬了咬牙，最后問道：“那個魚人，是你殺死的？”
“算是吧。”柳哲點頭，“畢竟這可是很難得的一件事，在想要殺死他這方面，我和帝國人站在同一個起點。”
“對了，還有一伙聯邦人也想要弄死他。”
“一個人同時招惹了聯邦，帝國和聯合體，我覺得這也是一種本事吧。”
“其實我們更想要活的。”出乎周圍所有人的預料，沉默了片刻的希思卡居然坐到了柳哲的身旁，后腦勺靠到了艙壁上，“但死了就死了吧。”
“還有，你為什么不離開？”
“你覺得我有那個本事...當著帝國星艦的面逃跑嗎？”柳哲攤了攤手。
“你有本事混進強襲艦，然后刺殺叛軍的精神領袖，沒本事逃跑？”希思卡歪過腦袋，看著柳哲的側臉，“我是不信的。”
“隨你吧。”
柳哲不想爭辯，而是閉上了眼睛。
見柳哲這幅樣子，希思卡也不再多說什么，打了個手勢，示意駕駛員可以啟程返回了。
而她本人則站起身，開始給自己的部隊下令。
她本打算在解決了喬爾...或者說柳哲的事情后就要求軌道上的驅逐艦對這里進行軌道轟炸的。
但在看到這里的防守反擊如此脆弱后，希思卡便轉變了想法。
反正強襲艦都在，而且前線的戰斗還沒結束，不如趁現在把叛軍的大本營攻占下來，這樣前線的士兵也能少死一批。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這場叛亂很快就會結束了。
但戰爭結束后的收尾階段，往往才是最血腥的時刻。
當然，這些都和希思卡沒關系了，那不是她應該負責的。
等到戰斗結束，她就該乘坐戰艦返回帝都了。
不過在給所有的強襲艦下令啟程后，希思卡沒有放下通訊器，而是回過頭去，望向角落里正在閉目養神的柳哲。
通訊器里似乎還有人在詢問她什么。
收回目光，希思卡回答道：“是的，喬爾是我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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