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就將這人帶走了。”
爬蟲有些嘶啞的聲音再在景諶攤位前響起,
側著身子,兜帽下的眼睛,似乎如同蛇眸一眼正盯著那年輕男人。
再次趕來景諶攤位前的爬蟲,已經從景諶嘴里得知了這件有些特殊而詭異的事情。
“嗯。”
景諶點了點頭,轉過的視線再次落在那年輕男人身上,
失去了‘圓夢匕首’的年輕男人,也失去了先前的瘋狂與暴躁,
只是低著頭,不時陷入一種癡愚恍惚的狀態,念誦著‘災難’的名字,
偶爾,再對著景諶,低著頭,有些狂熱。
“麻煩跟我們走一趟吧。”
自然有其他調查員走到了這年輕男人的身后,
爬蟲再朝著景諶示意了下,就和另一位調查員帶著那年輕男人很快離開了這兒,消失在了景諶的視線范圍內。
在景諶的干涉下,事情還是朝著未來畫面之外的軌跡發展了。
轉回頭,景諶再看著手里這個‘圓夢匕首’,或者叫‘災難匕首’。
輕輕掂量了兩下,想著這件特殊物品背后可能潛藏著的怪物。
“災難……”
低聲重復了遍剛才那年輕男人嘴里的話,
景諶莫名感覺有些煩躁,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花了一天時間,將家里一切收拾著干凈而整齊,
然后你家的狗在外面浪夠了回來,滿腳淤泥在瓷磚地上亂竄,
然后打翻了廚房的料酒醬油,掀翻了桌上的碗筷,還渾身臟兮兮的滿地打滾。
另外,真就這么巧,這個掌握了‘圓夢匕首’的年輕男人,就和他遇上了?
是神秘信息自發聚集的模因性?
亦或者是……景諶想著,之前那年輕男人是因為被逃離城管追趕的攤販給擠了一下,
踉蹌之下,才改變了原本前進的方向,
臨時起意之下,才來到了景諶的攤位跟前。
轉過目光,景諶望向了旁邊,洪老頭攤位上,那絡繹不絕的客人。
停頓了下,景諶才收起攤位上的東西,轉身離開。
……
“呼……哈……”
“咚……”
首都。
于成衡待在屋里,緊閉著門窗,裹著被子,
旁邊放著新買的取暖器,取暖器的紅光映的他滿臉紅光,
手上卻還不時哈著氣,然后對著跟前桌上擺著的電腦,趕工著偉大的‘啟示先生’需要的網絡交易平臺。
熬了這么多天,‘神啟特殊物品與信息交易平臺’的框架總算是給他搭建起來了。
只是ui美工還有些粗糙,不過網絡交易平臺的基本功能算是實現了。
自己試著,打開網站嘗試了下各項功能,
然后點了點頭,黑眼圈濃重的臉上露出仙氣滿滿的笑容。
再然后,不知道是從門縫還是從窗戶縫隙鉆進來的寒風,讓于成衡忍不住再打了個哆嗦。
就感覺腳突然放進了刺骨的冰水里,縮了縮腳。
“他么的,這鬼天氣……不行,門縫得堵起來,再買兩取暖器。”
之前就感覺到的寒冷天氣,這兩天毫無停下來的趨勢,
于成衡感覺氣溫就像是陷入了一種不見底的深淵,就不斷往下跌。
短短幾天時間,就從秋天到了凜冬。
明明連著出了好幾天的太陽,陽光曬到身上卻沒有什么暖意,遠不及輕飄飄一陣風帶走的溫度,
以至于于成衡干脆此刻將窗簾也了拉了起來,眼不見心不煩。
罵了句天氣,身體抖了兩下的于成衡再摸起了剛才響了一聲的手機。
屏幕亮起來,待解鎖頁顯示的是本地新聞。
“……據氣象部門觀測,近日來首都及周邊地區連續異常降溫,目前室外溫度已跌至零下……考慮目前氣溫情況,供暖部門決定提前于今日下午開啟供暖,請各家庭大單位注意……”
“他么的,總算是要來暖氣了……”
看著這消息,于成衡吐了口霧氣,一把將披在身上的被子甩開。
不過緊跟著,打了個哆嗦,又老老實實將被子裹了回來。
站起身,走到了窗簾跟前,
“……這什么鬼天氣……這才什么時候啊,就這個溫度。”
這幾天溫度不停的降,就跟太陽失去了作用似的,降得人都心慌。
“嗯?”
拉開點窗簾,于成衡朝著窗外望了眼,頓了下,
“下雪了?”
外邊,還出著太陽的天氣,卻同時從空中飄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密密麻麻,朦朧著整個世界。
……
回到了屋里,景諶將那柄圓夢匕首找了個盒子,收了起來。
擺在了書房,那裝著三滴大概是血肉之主血液的玻璃罐旁邊,至于那出門撿到的血鷹,則是給他扔在了客廳。
坐在書房的書桌前,望著這幾樣東西,景諶有些發散著思維。
血肉之主降臨體被摧毀,讓景諶幾乎可以肯定,這三滴血就是屬于血肉之主,即便不是,也至少是比暴食者血液更上位的東西。
那應該也能拿來制作魔藥吧,不過主材都不一樣了,其他材料是不是比例也該有點變化,加大分量,亦或者說是換同樣更上位的材料。
另外,這樣更強大的魔藥,副作用也更強吧?
自己可以嘗試在制作一幅魔藥過后,窺視別人服用魔藥的結果。
可問題是……沒啥參考價值啊,畢竟他之前服用魔藥似乎連副作用都沒有。
……這個之后可以試著先配一服魔藥出來,喝不喝再說。
另外,就是這個‘圓夢匕首’了。
圓夢匕首背后的‘災難’,意味著什么,
類似血肉之主的東西?
景諶順著思緒,往下不斷響著。
然后,他手機響了。
“叮咚。”
不是消息,而是條本地新聞。
“望安市城北現數十年難得一遇大洪水!”
“突發!望安市洪水爆發!”
“……因北山河系上游連日暴雨,終于北山爆發山洪。山洪攜帶大量泥沙,形成龐大的泥石流,淹沒沖垮了北山腳下大部分房屋!”
“所幸,在此前,接氣象部門預警,北山腳下及望安市北城方向居民已提前數日撤離,除造成經濟損失外,暫無本地民眾傷亡報告。”
“山洪來臨怎么辦,七點措施要牢記!”
看著這接連彈出來的數條新聞,景諶都愣了下。
城北的山洪,泥石流災害不是異調局給出的幌子嗎?
怎么真得爆發山洪了。
新聞底下,還有不少本地居民的評論。
“……媽耶!我原本就住在北山腳下的,我家房子就在視頻畫面里,那被山洪直接沖垮的一堆房子里邊。要不是提前撤離了,我都不敢想我要是在屋里看到突然山洪沖過來是怎么個情況……感謝,感謝官方。”
“臥槽!真得就沒有一點征兆唄。我堂兄一家這兩天就因為撤離在我家暫住,今早他還在說,準備回去拿點東西,幸好中午有事兒耽擱了,不然這會兒……他剛才看到新聞臉都是慘白的。”
“科普……之前就說了,山洪爆發這種事兒,本來就是沒什么征兆的。你看著下游晴空萬里,上游說不定都下了一個月暴雨了,堰塞湖都積了不知道多少個。直到臨界點,連鎖反應,浩浩蕩蕩沖擊而來……而且你們看外邊天沒有……那邊山洪爆發,這邊天氣也開始變化了,外邊陰沉沉的,感覺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
景諶看著網絡上這些各種慶幸逃過一難的消息,
走到了書房窗邊,伸手拉開了窗簾。
的確,就他外邊回來這么短暫的一會兒,就變了天。
天空之上,濃厚漆黑的烏云密集重疊著,布滿了整個天空,
將整片似乎都壓在了樓宇之上。
眼看,就有一陣暴雨來襲。
“轟隆!”
一陣亮眼的閃電撕破昏暗的天空,
緊跟著,雷聲轟鳴,
地面上開始刮起了大風,卷起地上的枯葉,灰塵,偶爾的垃圾,
搖晃著近處小區里的那些綠植樹木,稍遠處的路上,還能看到行人開始匆匆往家里趕,
有個推著電動車的人,有些吃力地對抗著迎面而來的狂風,開始還試圖對對抗。
對緊跟著,隨著雷聲陣陣響起,閃電不斷撕裂,在烏云中閃爍。
豆大的雨滴開始落下,從稀疏到密集只用了短短一瞬,
轉瞬地面就被濕潤,開始淌水,那推著電動車的人衣服也一下濕透,
在旁邊人招呼下,慌忙躲進了旁邊家店鋪的屋檐下。
然后……雨開始越下越大,甚至密集而大顆大雨中,還混雜一些不小的冰雹,
砸得路邊的車輛咚咚響個不停。
“災難……災難?”
景諶皺起了眉頭。
這山洪來得毫無征兆,這暴雨也來得毫無征兆。
……
“辰調查員。本來我還想再多服用幾幅魔藥,也混個高級調查員當當呢。”
“現在看來是不行了,我還以為我多牛逼呢,結果就到這兒了啊。”
異調局里。
老辰推著一個輪椅,以很緩慢的速度,朝著異調局內那最特殊的地方走去。
輪椅上,坐著是位不到三十歲的年輕調查員。
這位調查員的兩只手沒了,腿也少了一只,露出來的創口上還不斷蠕動扭曲著些贅生的血肉。
頭上,眼睛也少了一只,失去了眼球的眼眶里,散發著一些乳白色的光芒,光芒還在不停地擴散,也吞噬著這位年輕調查員殘存的生命。
因為處理一些特殊事件,因為受到污染,同時自己透支力量,導致這位調查員已經在失控的邊緣,
此刻,這位調查員正走向大多數異調局調查員最后的歸宿。
而老辰,作為和這位調查員掌握相同魔藥力量的高級調查員,或者說同一條道路上的能力者,
在此刻算是有時間的情況下,送別著這位調查員最后一程。
年輕調查員倒是滿面紅光,老辰則是一臉沉默,他好像都忘了,這是他親自送別的第多少個瀕臨失控調查員,
但仔細回想,那個數字,又清晰地呈現在他腦海中。
“辰調查員……我叫你老辰行吧?”
“行。”
“不行也得行,反正老子都要死了,放肆一回你們拿我也沒辦法。”
“老辰啊,高興點啊,悶聲不說話的這不是給我添堵嗎?”
“要我說,這不是挺好的嗎。咱們也算是祂庇護下的眷屬吧?在瀕臨死亡的時候,能夠回歸主的懷抱,也算是不錯的歸屬吧?”
年輕調查員笑著說道。
老辰停下了腳,只是看著這位調查員。
“……算了,當我沒說……一會兒,我只會說有用的內容……”
“老辰,走快點吧,我感覺我快不行了。”
年輕調查員臉上平靜地地說道,身上再撕裂了一道傷口,有光芒從傷口中迸發出來。
老辰依舊沒說話,再推著調查員往前,只是比之前稍微快一點。
“再走快點,老辰。”
他們要前往的地方,就是祂所在的那小花園。
這是大多數異調局調查員的歸宿,也是異調局大多數魔藥配方和特殊知識的來源。
每一位瀕臨失控或者死亡的調查員,如果來得及,都會走這么一招,
最后承受祂的污染,污染本身就是信息與知識,祂偉大,難以名狀的身軀中就隱藏著無數真理。
獲取知識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異調局每一個人都格外清晰地認知到這點。
而他們所付出的最多代價,就是死后可能也不得安寧。
這種犧牲,有時候成功,有時候失敗。
大多數時候,本來就瀕臨失控的調查員,再承受祂的偉岸,來不及傳遞任何信息就或是徹底失控,或是成了爛肉。
只有偶爾,有些稍顯幸運的犧牲者,能夠傳遞出一些信息和知識——只能說是幸運,每一位走上這條道路的調查員相信都有堅定的信念。
不過,憑借此,異調局也的確積累了不少神秘知識,信息。
“老辰,就到這兒吧……幫我按一下唄。”
終于,到了地上。那位祂今天的此刻,正站在一堆花圃旁邊,抬著頭望著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對于老辰和這位調查員的到來毫無反應,或者說是毫不在意,沒有人會在意身上落下的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塵,即便對這灰塵來說此刻就是一切的終結。
輪椅上,有顆按鈕,年輕調查員轉了轉頭,然后笑著對著老辰說了句。
老辰望著這位調查員,沉默著,伸手緊緊握了握他的肩膀。
“老辰,保重。”
“保重!”
“按吧。”
年輕調查員再說了句,然后笑著對老辰再次說道。
老辰按下了輪椅的按鈕,年輕調查員就隨著輪椅朝著祂前進,
發起了算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沖鋒吧。
他抬起了頭,選擇直視祂。
“滴答……”
血從還僅剩的一只眼眶里流出,另只眼眶里,流出的則是光。
“啊……”
渾身不斷的撕裂一道道龐大的傷口,似乎已經失去意識的年輕調查員不由自主地發出凄厲而痛苦地地慘叫,
他的渾身,開始鼓出血泡,緊跟著,血泡破裂,里面鉆出眼珠,
眼珠再掙扎著,從他身上帶走一塊血肉,落在了地上,飛快鉆入了旁邊的花圃中。
調查員整個人,就像是一堆散亂的爛肉,開始往著輪椅下散落下去,
不過,就是在這堆爛肉中,那已經血肉模糊的頭顱突然笑了起來,緊跟著張開的嘴里吐露出了一些話。
“……風災……”
“暴風者的核心,風暴草……”
是一幅魔藥的配方,這邊低著頭的老辰心神一凝,牢記了下來。
“風災……”
似乎是擔心老辰沒記住,又或者已經徹底失去意識了只是憑借著最后的信念重復著一些內容。
念完這副配方一遍過后,這位調查員又再重復起來,
這是第二遍才剛開始,老辰耳邊聽到的聲音就驟然消失了。
再重新抬起頭,看了眼,又再低下。
原地,只剩下一張盛放著一趟扭曲碎肉的輪椅。
而祂,似乎對此毫無反應,依舊站在那兒,仰頭望著天空上的什么。
“吱……吱……”
輪椅再次自己動了起來,帶著輪椅上殘存的碎肉返回。
而這時候,又有一位異調局的調查員充滿趕來,
不過停在了比老辰更遠的位置,老辰注意到,轉過了視線,
“……辰調查員,有些緊急情況。”
“望安市城北,爆發了山洪……”
“望安市城北?”
“對,就如同我們向外說明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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