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之鏡嘖嘖出聲:
“還真是個氣量小,沒男德。你又沒做什么,非得拉長個臉,平白晦氣。要我說,就直接納了那阿染就是,這家伙鬧個幾天就會自己求和了。”
桑伶:……
溯洄之鏡還想發言,不想對面的蘇落已經三兩步踩著瓦片,跳了過來,伸手遞到窗邊,側頭道:
“這兔子喜歡的花不好看,下次給你買些別的。夕陽還在,要一起看嘛?”
這一瞬間,他眼中的火光極為璀璨,像是隨著心跳在跳動,一閃一閃,讓人忍不住就伸過了手去。
等桑伶回身時,她已經和蘇落坐到了更高的屋檐之上。
在這里,視線能輕易越過不高的城墻,看到了城外連綿的景色,還有那火紅如玫瑰染色般的夕陽。
蘇落側頭看來,天色變得微紅,像是給他雙頰抹上了胭脂,暈紅一點,更為精致好看。他勾了勾唇:
“喏,記得是你忘記了承諾。現在是我大人有大量,先原諒了你。笨倉鼠,那只小白兔既然病好了,我們就讓他回家吧。”
桑伶:???
她有些愣,男色當前,然后嘴巴比腦子快,直接答應了下來。
“好,我明日再讓老大夫來一下。”
蘇落懶懶地支著下頜,聞言眉梢一挑,眼眸里涌出一點挑釁和得意,側頭看向了身后下方的窗內。
屋里,阿染已經從被子里鉆出來,頭發凌亂,表情空白,剛才的話他都聽見了。
這一廂。
桑伶抬手打了一個哈欠,決定今晚早些休息。絲毫沒察覺身旁兩個男人背地里的較勁和雄競。
她這幾日夜里挑燈和溯洄之鏡學習術法修為,還有研究之前樂散真人給出來的妖族功夫,準備給阿染研究出一個簡單性價比高適合他的功法來。
不想,這夜卻是越熬越深,還好現在已經基本的路數都有了,要是蘇落不喜歡這阿染在這里,她今晚還要熬夜奮戰一會,才能將東西徹底弄好。
這一想,腦子里早睡的念頭被無情驅散,只能留下一個看夕陽默默垂淚的軀殼。
在屋頂上吹了一會風,底下小二就招手示意他們下去。
桑伶下來一看,竟是大牛還有父母都來了。
大牛抓著好幾個做成兔子的狗尾巴草,看到桑伶在,扭扭捏捏了一會,還是挑了個最小的送過來。
桑伶舉著那只小兔子,然后看向了大牛手中其他的兔子。
大牛急忙將東西護在了身后,搖頭拒絕道:
“沒了沒了,這些都是我給大哥哥準備的,他現在養傷肯定無聊。”
大牛父母面上不好意思,卻沒有違拗孩子的想法,只是低頭道歉。不像其他父母一樣會去劈手奪來東西,維護了自己的面子,違背了孩子的心意。
“孩子不懂事,求仙子原諒。”
桑伶看著他們就覺得這一家家庭和睦,父母關愛,遠超現代許多不合格的父母。也沒有什么為難的心思,她本來就是為了逗一逗大牛才如此,聞言擺手道:
“你大哥哥養傷在二樓房間,你過去吧。”
大牛趕緊告辭,一個箭步就沖上去,將眾人甩在了身后。
大牛爹娘到底是不放心,也趕緊跟上,護在了左右。
然后,阿染就看見自己床前站了一排人,齊刷刷地看著自己。
阿染:……
他表情更空了。
站在最后面的蘇落想到了剛剛,又看著現在面前這個傻子樣的阿染。覺得自己之前一直將他放在了競爭對手的位置上,還真是有一些高看了對方。
他不屑地坐到了一旁的位子上,撿了個橘子剝在手里,連著白色的經絡都細細挑掉,再一瓣瓣地放在了小碟子上。
大牛圍著阿染問東問西,都是當初一起關押時候的事情。阿染也是態度親和,自然的回應。
慢慢地,大牛父母也對阿染這個妖族松了些防備,坐到了一旁,和桑伶交談了起來。
“那日多謝仙子出手相救,不然我們大牛還不知道怎么樣。現在那惡人被關在了村子里豬棚,村長打算將所有的事情羅列清楚之后,和城里的大戶們一起商量對他的處置。”
桑伶點頭,想到當日將扁擔還回去后,村長看她那哀怨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村長,當時是什么時候從山洞離開的。”
大牛娘想到當日回村,村長那怨婦的口氣還有一頭臉的蚊子包,就是咧嘴一笑。
“哈哈哈,沒多久,就是把山里的蚊子喂飽了。頭臉都腫了,他不張口,村里人都不知道他是誰。”
桑伶在腦子里想了一下對方的樣子,也被帶出了笑意。不過她心里卻有一個疑問。
“村長,按照道理來說并不是能干,甚至有些莽撞,怎么是他當上了村長?”
大牛爹眼睛牢牢看著兒子關心著大牛的安全,聞言卻是擺手笑道:
“村長這小伙子心性是有些不定,可是他力氣大,性子好。當年半夜發了洪水,若不是他一口氣跑出十幾里地來村里報信,我們村里人早就死了大半。后來種種,大家都是看在了眼里,對他信服。”
桑伶沒想到還有這個緣故,不過想到了當日大牛失蹤,村長拎著扁擔站到了最前面,也明白了對方那一顆赤子之心。
這時,大牛和阿染的對話也進行到了尾聲。
阿染捏著一手的大兔子狗尾巴草,笑瞇了眼睛,一臉的開心。
“好,等你今后長大了,我就時常過來看你。”
“一言為定!”
大牛伸出小手指頭去勾阿染的手,大牛爹娘嚇得一激靈站了起來,馬上就要過來阻止。可他們沒看到什么血肉橫飛的場面,只有阿染笑著伸出了手指和大牛勾在了一起。
“好,一言為定。”
天色徹底黑了下去,大牛依依不舍地被父母帶回了家,阿染目送了他很久,然后微嘆了口氣對桑伶道:
“再見,我也要回邙山霧林了,今后后會無期。”
桑伶點頭:
“好的。”
旁邊蘇落插嘴冷哼道:
“慢走不送。”
知道對方對自己的敵意,阿染沒有絲毫傷心,只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桑伶。
桑伶眼睛一瞥就看到了少年的小眼神,然后溯洄之鏡就開始了打滾殺豬叫:
“啊啊啊!我的小可憐,姐姐愛你!”
桑伶:……
“你一個鏡子,哪里來的男女?”
溯洄之鏡:……
溯洄之鏡一句話沒說,好像在用那張鏡面臉罵人。
阿染小心走上前一步,可謂是頂著蘇落越來越冰冷的氣壓瘋狂試探。他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足勇氣,小聲問道:
“你能把我送回邙山霧林嗎?之前的事情我有些害怕,只要你送我回去,我就給你許多靈植靈果。”
他終于將這個徘徊了很久的念頭說了出來,渾身一松。
桑伶沒有回答,體內的溯洄之鏡已經瘋狂點頭:
“哎對對對,送回去,然后醬紫然后那樣,然后將這個醋壇子丟開,然后找機會將小可憐拿下……”
下一秒,它的聲音突然拔高:
“啊啊啊,醋壇子要殺人啦,啊呸,是殺妖!”
桑伶被吵得頭昏腦漲,手已經準確無誤抓住蘇落想要攻擊的手,別說雖然她現在鏡能不高。一場盆罐城之行后,只反哺不到兩層,不過她現在修為比之前確實高上了許多,顯然身體淬煉過后,和溯回之境學習修煉大有進步。
蘇落眼中兇光狠狠射向面前這只小白兔,然后眉頭微蹙,略帶委屈地側首看了眼桑伶。
“你現在是為了他對我出手?”
桑伶趕緊松手: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到底是妖,就不要打打殺殺了。”
蘇落感覺胸腔蹭了一下冒了一簇火焰出來,他強忍著想要發火的沖動,繃直了口氣慢慢道:
“他一直裝成個柔弱小白臉想要勾引你,我只是……我只是看不慣。”
明明已經酸味沖天,有些人就是死鴨子燒了,嘴巴還硬著。
阿染感覺面前的男修怪怪的,可下意識他就是無師自通,湊到了女修的身旁,拉住了對方一截衣袖,似乎是剛才真被嚇到了,微微側頭躲在身后,不敢去看面前的男修,對著桑伶道: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得這位修士生氣。我只是太想回家,又一個人害怕,你們不要吵了。”
桑伶心里的天平晃了晃,然后迅速結束了話題道:
“我們沒有吵架,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老大夫上門過來給你看病,若是好了,這幾日就可以啟程離開了。”
她沒有說去或者不去,可阿染分明聽出了對方還是答應的意思,一看那男修已經氣了個半死,立即雀躍地松開了手里的衣袖,回了房間。
“那就明天見。”
看著那兔子一蹦一跳地離開,站在樓道里的蘇落眼睛里冒出了一抹冷光。遲早將你剝皮,做成烤兔肉。在觸及旁邊桑伶的視線時,眼神一轉浮出了幾分水意,變得更為委屈。可謂是川劇大師,變臉男團。
桑伶絲毫沒有發現這個,還覺得自己剛才的猶豫不太好,對著蘇落有幾分過意不去。明明蘇落一直是一個驕傲的人,現在這般也是因為她,想到這,她無奈低聲安慰道:
“你別氣了,本身我也要回去邙山霧林。”
“為何。”
口氣有些生硬,明顯是壓著火。
桑伶總不能說是溯洄之鏡天天吵著要去邙山霧林搞基建的事情吧。她想了想,只能繼續澆水道:
“因為在顯陽宗的事情之后,我發現妖族還是要有一個棲身之所才能應對最險惡的環境,邙山霧林是最好的地方,而且我現在手上有功法又有銀錢還有蛇珠,現在是最適合的時機。”
蘇落眼神微微發散,看向了一旁擱著的小碟子,上面擺著被剝好的一瓣瓣橘子,口中幽幽道:
“你真的要去嗎?”
聲音淺淡得馬上就要被風吹散。
桑伶自然點頭,臉上帶出了一點笑意:
“對,這件事情我必然要做。”
為了鏡能,只能勇敢牛牛向前沖了。不然,下一次就不知道會不會還能好命地從禁忌之地爬出來。
她說完了,蘇落依然怔怔地看向那碟橘子,仿佛有點回不過來神。
桑伶看他模樣,順著視線望了過去。是蘇落為她剝的?她將那碟橘子拿了起來,撿起一瓣橘子塞進了嘴里。
一咬開就是爆汁的甜意,在口腔里飛濺。這種甜而酸澀的味道,一下子從喉嚨順進了食管,充滿了整顆心肺。
她笑彎了眼睛,甜意從眼角里流淌出來。
“好甜。”
蘇落伸手,想要落在那彎起來像是月牙的眼睛上,年少時第一次看見她,她便是這般笑的,像是陽光能瞬間撕開所有陰霾,直接照耀下來,沒有一絲保留和陰暗算計。
他腦子里紛紛擾擾,出現了許多記憶,最后手腕一動,卻是放在了碟子上,將橘子蓋了起來:
“太酸了,不能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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