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709章 鎖鏈
  江流兒越看越覺得眼前這道士怪異,莫非青松道長就是春申老賊假扮不成?

  他將匕首藏在袖中,跟在道士身后,假裝漫不經心道:“既是真武神之命,我且一試。”

  青松道人喜不自禁:“難得將軍深明大義,有了血水封印,殿中邪神便永世不能出來禍害人間了。”

  江流兒半信半疑,口上說道:“你且開門來,我看那邪神封印在何處?剛才我在江戶,被那烏賊怪差點害死!”

  青松道人正要命人打開殿門,忽然出來一道童勸說:“師叔,此殿決不敢開。先祖天師叮嚀告戒:今后諸人不許擅開,如今真武神不再,若放出妖魔,生了好歹,我等皆是千古罪人了。不如還是等師傅回來再說吧。”

  青松道人揮舞道袍,不以為然道:“真武神前日托夢于我,說這位江流兒將軍乃怒目金剛轉世,氣血至陽至純,若要封印魔王,非他不可。便是你們師傅回來,也會這樣做的,為師自有主張,出了什么事情,都是為師擔著,你等不必多言!”

  那道童三回五次稟說:“雖然如此,此殿開不得,恐惹利害,有傷于人。”

  輕松道人大怒,指著道童說道:“你等可是湖涂,這位江流兒將軍可是朝廷命官,不開與他看,不封印邪神,等他朝廷,先奏我等慢待大齊,違別圣旨,不令見真武神之罪;再奏我等私設此殿,假稱鎖鎮魔王,扇惑軍民百姓。把我等都追了度牒,刺配遠惡軍州受苦。”

  江流兒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青松道長見眾人態度松動,趁熱打鐵道:“將軍有大慈大悲之心,今日來到鎮魔殿,也是機緣巧合,便讓他用血水封印邪神,也算是我等的功德造化,阿彌陀佛。”

  眾道士懼怕江流兒權勢,又見師叔如此咄咄逼人,只得答應,眾人喚幾個火工道人來,先把封皮揭了,將鐵錘打開大鎖。

  把門推開,看里面時,黑洞洞地,但見:

  昏昏默默,查查冥冥。數百年不見太陽光,億萬載難瞻明月影。不分南北,怎辨東西。黑煙靄靄撲人寒,冷氣陰陰侵體顫。人跡不到之處,妖精往來之鄉。閃開雙目有如盲,伸出兩手不見掌。常如三十夜,卻似五更時。

  江流兒倒吸一口涼氣,如墜冰窟一般,他好歹是行伍出身,此時更不能膽怯,偏要看這青松道長要玩弄什么把戲。

  于是眾人一齊都到殿內,黑暗暗不見一物。

  青松道長教從人取十數個火把點著,將來打一照時,四邊并無別物,只中央一個石碑,約高五六尺,下面石龜趺坐,太半陷在泥里。

  照那碑碣上時,前面都是龍章鳳篆,天書符箓,人皆不識。

  照那碑后時,卻有回個真字大書,鑿著“遇流而封”。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想必是邪神復蘇,妖魔合當出世,二來也是大齊命運多舛,必顯妖孽,三來湊巧遇著江流兒,豈不是天數!

  青松道長看了這四個字,哈哈笑道:“將軍請看,這定是數百年前真武神妙算,知道今日你要來此,貧道順天而為,真武神在天之靈,也當欣慰啊。”

  江流兒只覺頭暈目眩,也沒精力聽青松道長啰嗦,拽步便要退出殿外。

  青松道長見了,一把扯住他衣袖,急道:“數百年前已注將軍名字在此,‘遇流而封’,分明是教將軍用血水封住妖魔,已經走到了這里,將軍何故退縮?莫非是怕了不成?”

  江流兒到底是不到四十歲的人,被他這么一激,脫口而出道:

  “我江流兒怕過誰?便是黑塔一樣的烏賊怪,也讓我三拳兩腳給打死了,流血又如何?”

  青松道人笑道:“正是,正是!想那魔王邪神,都只在石碑底下,只是還看不到那鎮魔的金鎖。”

  江流兒問道:“何為鎖魔金鎖?”

  道人解釋說:“當年朱元章在南京登基,生怕旁人奪走朱家江山,指派精通風水的劉伯溫,在各地搜尋龍脈,并一一摧毀····”

  江流兒忍不住打斷道:“道長是說,劉伯溫還來過倭國?”

  青松道長煞有其事道:“正是。”

  江流兒無語。

  “劉伯溫到達八仙山,看到此地龍氣十分濃郁,甚至比朱元章的氣息還要濃郁,便要摧毀龍脈,然而這不是易事。劉伯溫放出謠言,本地倭民,說用八仙山的粘土做成泥人,可發財致富。”

  “于是倭民都去挖掘八仙山,用來做泥人。很快,龍山被人挖掘的面目全非,龍脈被毀,龍威大減。不過,這股龍氣并未徹底散去,于是劉伯溫就在此地挖下一處“鎖龍井”,用鐵鏈將龍脈牢牢封住,又唆使大名在井上蓋了這座寺廟。”

  江流兒聽得云里霧里,青松道長已經開始安排挖掘。

  “從人與我多喚幾個火工人等,將鋤頭鐵鍬來掘開。”

  眾道士慌忙諫道:“師叔,不可掘動!恐有利害,傷犯于人,不當穩便。”

  道長大怒,喝道:“你等晚輩,省得甚么!碑上分明鑿著遇流而封,你如何阻當?!”

  眾道無奈,只得聚集眾人,先把石碑放倒,一齊并力掘那石龜,半日方才掘得起。

  又掘下去,約有三四尺深,見一片大青石板,可方丈圍。

  叫再掘起來。眾道又苦稟道:“不可掘動!”

  青松那里肯聽。眾人只得把石板一齊扛起,看時,石板底下卻是一個萬丈深淺水井。

  鎖龍井赫然面前。

  井圍約兩丈開闊,井口懸掛著一條胳膊粗細的鐵鏈,青松道人大喜:

  “這便是鎮魔的鎖鏈了,將軍,快!我把它拉出來,你劃破手指,朝上面滴血!”

  江流兒還在發呆。

  青松道人嘗試著拉了一下鐵鏈,哪里拉得動!

  眾人一起上前,十幾個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仍舊都沒能拉出鐵鏈。

  突然,只聽井水開始翻滾,腥味一陣一陣傳出來。

  井底傳來像牛一樣的鳴聲。

  “是邪神要出來了,將軍不可遲疑,快滴血封印!快!”

  龍吼聲響若悶雷,距離井口越來越近,眾道見邪神要從井中掙脫,知道這次闖了大禍,事已至此,也不能再怨他們的青松師叔,只得死馬當活馬醫,齊齊跪在江流兒身邊央求。

  “求將軍快些動手吧!救救我等!”

  江流兒還在遲疑,青松道人忽然舉起匕首,一把抓住手指,劃了下去。

  血水汩汩流出,落在銹跡斑斑的鐵鏈上。

  如同水滴落入滾油之中,下一刻,井水開始沸騰!

  眾人面面相覷。

  江流兒顧不上手指痛疼,趴在井口邊朝下張望。

  卻見銹跡斑斑的鐵鏈挨著了他的血滴,立即散發出萬道金光,仿佛燃燒了起來。

  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江流兒心頭。

  再回頭看時,剛才掘開的石碑文字,竟然變成了“遇江而開”

  “遭了,我壞了大事。”

  只聽井中刮剌剌一聲響亮,那響非同小可,恰似:

  天摧地塌,岳撼山崩。錢塘江上,潮頭浪擁出海門來;泰華山頭,巨靈神一噼山峰碎。共工奮怒,去盔撞倒了不周山;力士施威,飛錘擊碎了始皇輦。一風撼折千竿竹,十萬軍中半夜雷。

  那一聲響亮過處,只見一道黑氣,從穴里滾將起來,掀塌了半個殿角。

  那道黑氣直沖上半天里,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

  眾人吃了一驚,發聲喊,都走了,撇下鋤頭鐵鍬,盡從殿內奔將出來,推倒攧翻無數。

  江流兒目睜癡呆,罔知所措,面色如土。

  剛才攛掇眾人開井的青松道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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